末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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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是落在紙上的生命,所以需要尋找他人陪伴

風起,雲散 —《琅琊榜》

胡歌好適合詮釋梅長蘇這樣的角色設定,羸弱的身形卻有著過人的智慧,每一個斂目低眉盡是機關算盡,看似雲淡風輕,心卻又暗如深潭,隱晦不明。這般的氣質與外型,胡歌為這樣的梅長蘇注入了靈魂,不管是林殊的縱才傲氣,還是梅長蘇的瀟灑隨性,猶如信手拈來渾然天成,胡歌的梅長蘇真的不作第二人想。
官方預告海報

意猶未盡地用五個白晝看完54集電視劇,又自虐地花了三夜啃完三卷原著。每一個精心設計的橋段都巧奪天工。一鼓作氣地看完有一氣呵成的痛快與感慨,44集整集戰爭的場面簡直是揪著一顆心直到看到援軍到才舒緩了氣,這製作的成本肯定相當大,每一個場面都不馬虎,連琅琊閣的資料庫單單幾秒的鏡頭都搞到像在看電影般的場景,令人驚嘆。

另外,不論是鋪梗山中野獸來引出聶峰的生還,還是藉由劇中角色或多或少對當年梅嶺血案的敘述,都是以抽絲剝繭的方式才能窺其全貌,埋梗、設局、破梗、收局…...,這也是此劇可以引人入勝的關鍵吧。

此外,劇中固然人物眾多,卻是個性鮮明各具特色。猶如此劇製作人對原著之讚嘆:「《琅琊榜》中縱然風雨如晦也始終跳盪著一股勃勃生機的王朝——海宴將浩氣給了蕭景琰,將仁恕給了蕭景睿,將曠達給了言豫津,將榮光給了霓凰,將疏狂給了藺晨,將純粹給了飛流……最後將一顆不滅的赤子之心給了林殊,人性的漆黑夜色裡,這一盞心燈如月。」

官方劇照

胡歌好適合詮釋梅長蘇這樣的角色設定,羸弱的身形卻有著過人的智慧,每一個斂目低眉盡是機關算盡,看似雲淡風輕,心卻又暗如深潭,隱晦不明。這般的氣質與外型,胡歌為這樣的梅長蘇注入了靈魂,不管是林殊的縱才傲氣,還是梅長蘇的瀟灑隨性,猶如信手拈來渾然天成,胡歌的梅長蘇真的不作第二人想。

其實書中用文字描述的心境有時是無法靠戲劇演繹出來的,這全要靠演員的底子有多深、功力有多厚。胡歌遊刃有餘地詮釋出這樣複雜的人物,除了積累的實力外,自己車禍差點毀容的經歷剛好也有可能助角色的詮釋吧…...這一齣對他來說,就像水到渠成般,剛好到了那個沸點、適口的火候而已,應該可以算是他的代表作了。


❍ 梅靖之情

「蕭景琰,你給我站住!」/ cr. 官方劇照

此劇中,比起與霓凰間的感情著墨,林殊與靖王蕭景琰的情義更是動人。費盡心思隱瞞自己的身份,每每被靖王差點識破身份時,總能巧言躲過懷疑,但卻也有幾次的情溢於表。

其一,氣急敗壞地阻止靖王涉險營救衛崢時,那聲斥喝:「蕭景琰,你給我站住!」

其二,因病昏沉時,那句微弱的夢中囈語:「景琰,別怕......」

其三,獵宮之危時,下意識挨近身旁的靖王,隨手拔出他的腰刀指圖佈陣。

再如何的心思縝密,還是會洩漏自己的著急與在意,這是昔日的兄弟之情朋友之義所累積起來的深度與默契。因此,原以為靖王得知他的真實身份後會激動不已的場景,意外地,卻是在倆倆相望的彼此瞭然中消化。

對於靖王,我原先是有些許怨懟的,儘管他不知情,儘管是夏江設了局,還是為梅長蘇暗暗叫屈,當被誤會玩弄權術時,當被誤會輕易犧牲別人時,當被誤會不管靜妃安危時。那斬斷的門鈴猶如割袍斷義般的絕情,那狠心讓梅長蘇在寒風刺骨中撐著羸弱身軀等候的寡義,此時多為梅長蘇不值啊,投以一片丹心卻換來傷心…...(啊啊啊啊~~~~蕭景琰,你到底在幹什麼?你腦袋是水泥做的嗎???好想搖死他…...)劇中,林殊為蕭景琰做的遠比蕭景琰對他的要多上太多太多。

很可惜地,電視劇中刪減了原著中有關榛子酥與梅石楠這兩個先前在劇中鋪陳「梅靖之情」相當重要的梗,削弱了兩人相認時情感衝擊的最高潮。劇中,靖王是在朝堂上與蘇哲、夏江三方對質時才暗自震驚梅長蘇的真實身份,雖然是再一次見證了梅長蘇的巧舌功力與強化了這橋段的戲劇張力,卻也相對削弱了梅靖一直以來情感堆砌而本該有的那種震撼性爆發力。

姑且不論劇組是不是劃錯重點,也知道雪冤是梅靖的最終目的,但身為觀眾的我們,林殊與靖王的相認才是追劇的衷心期待啊,不然一路以來的鋪陳設梗——《翔地記》、榛子酥、梅石楠……,梅長蘇多次不小心在靖王前卸了心防,靖王屢屢對梅長蘇身份的起疑,這些蛛絲馬跡不就是為了加深日後相認的張力所埋的梗嗎?

原著裡與電視劇不同的設定,靖王先是從紀王和言闕憶當年遊歷江湖事蹟中意外得知,原來林帥的化名就是梅石楠。

摘錄幾段原著中當靖王得知梅長蘇就是小殊時,既激動又壓抑的種種內心翻騰:

他此刻只覺耳邊一陣陣嗡嗡作響,什麼聲音也聽不進去,許多曾被忽視的畫面逐一回閃,彷若利刃般一下下砍在他的心頭。』
那個人說:「你是我擇定的主君…...」
那個人說:「庭生,我會救你出去…...」
那個人撚動著被角沉思,那個人隨手拔出他的腰刀,那個人築了一條密道每日為他煎熬心血,那個人在病中模模糊糊地念著:「景琰,別怕…...」
蕭景琰面色慘白的站立著,等待湧向心臟的血液回流。在僵硬顫抖的四肢重新恢復知覺的那一刻,他一言不發地猛衝了出去,直奔馬廄,解開視線所及第一匹未解鞍韀的馬,翻身而上,用力一夾馬腹,便朝宮外狂奔。
過了華容繡坊,再轉過一個折角,便是蘇宅正門所對的那條街道。可就在即將轉彎之前,蕭景琰不知為何突然勒住韁繩,動作之猛,使得胯下坐騎長嘶一聲,前蹄揚起,馬身幾乎直立,再落下地時,景琰的手一鬆,整個身體從馬背下摔落下來,重重砸在地上。
只要轉過那裡,就是蘇宅,進了蘇宅,就可以走到小殊的面前,但他卻不得不強迫自己驟然停了下來,就算跌倒也不能再繼續前行。

儘管內心激動沸騰,儘管此刻有多想奔到小殊面前,蕭景琰還是強迫自己停了下來。喃喃地道

既然他不肯讓我知道,自然有他這麼做的苦衷,我又何必非要知道,白白增添他的煩惱…...
林殊是誰?林殊是他驕傲張揚、爭強好勝,從不肯低頭認輸的知交好友,是那銀袍長槍、呼嘯往來,從不識寒冬雪意為何物的小火人,是喜則雀躍、怒則如虎,從未曾隱藏自己內心任何一絲情感的赤焰少帥…...

可是梅長蘇又是誰呢?他低眉淺笑,語聲淡淡,沒有人能看透他所思所想;他總是擁裘圍爐,閃動著沉沉眸色算計險惡人心;他的臉色永遠蒼白如紙,不見絲毫鮮活氣息,他的手指永遠寒冷如冰,彷彿帶著地獄的幽涼。


原著中這段蕭景琰的內心戲相當地百轉千回,電視劇中所缺少的蕭景琰對林殊尚存於世那種悲喜交加的心境,在此表露無遺。蕭景琰除了明白林殊不肯相認的苦心,也同時意會到曾是莫逆的他會有多麼抗拒與自己相認,欣喜與鬱悶並存,既心疼又悲痛。

這段文字也清楚挑明了林殊與梅長蘇根本是火與冰兩種極端,蕭景琰當下都如此震驚地不可置信,更何況那個當年叱吒風雲的林殊這十三年來到底是如何地挺過那些煎熬?除了明白林殊擔心自己會顧念他的安危而影響大局,蕭景琰也看透了驕傲如他的小殊更不願以這等羸弱之姿與自己相認的那絲幽微吧。而這點又在榛子酥一段得到了驗證。

一日,梅長蘇前往太子府賀大婚,爾後一派閒適地靠坐在朝椅上翻閱著沈追與蔡荃膠著的案卷,梅長蘇作勢隨手拿起榛子酥欲食,卻引來蕭景琰當眾失態的經典一幕。原著裡,作者海宴對這段「相認」的過程,文字句句都讓人揪心不捨,為林殊的境遇而心痛,也為景琰的隱忍而動容。

沈追和蔡荃突然覺得眼前一花,閃神之間蕭景琰已經一個箭步衝了過去,一把抓住梅長蘇的手,快速地將那塊點心從他的嘴邊奪了下來,遠遠丟開。隨即怔住意識到自己不妥的舉動,有點不知所措起來,眼光游移地道:「這點心…...不新鮮了…...」

其中,書中有段描述梅長蘇當下的心境:

從表情上看,梅長蘇似乎沒有什麼大的震動,只是慢慢垂下了眼簾,面色漸轉蒼白,根本看不出他此刻心中劇烈的翻滾與絞動,原本僅是有意試探,然而真正試探出結果之後,他卻覺得心中藏有說不出的難受,胸口一片緊窒、冰涼。


事件中看似僵住的兩個當事人,不管是試探的,還是露餡的,彼此都心知肚明了。這空白了十三年的情誼,明明應該是相擁而泣的兩人,卻相對無語,處於一種尷尬詭譎的氣氛中,一個表面平靜無波,一個內心焦躁難耐。

因為是小殊,所以無需多言也知道他的驕傲;因為是景琰,所以不說也明白他對他的瞭若指掌。是莫逆,就該如此知心。逃避,成了林殊此刻狼狽又痛苦的選擇。

儘管現下是名震江湖的江左梅郎,可,他與他,都曾是手彎大弓、降過烈馬的沙場戰將。梅長蘇有多瞭解蕭景琰,蕭景琰就有多明白林殊,因為他與他基本上就是同一類的人,相同的成長環境與知交莫逆造就了相似的價值觀,不管是對朝局、對夢想,還是對於梅長蘇這樣步步心機的權謀之士會有的嫌惡…...。

蕭景琰剛開始對梅長蘇曾有的警戒與距離,同樣地,林殊心中對梅長蘇這不得不的身份,骨子裡恐怕也是嗤之以鼻般自厭吧。

對照著梅長蘇後來對景琰說的話:「對我而言,翻案就是結局;對你而言,洗雪舊案只是開始。」

不能讓天下已週知像蘇哲這樣搬弄朝局的陰詭之士成為新君看中的寵臣,儘管自己有多想奪回林殊之名,卻也斷不會因一己之私,而讓好不容易七萬赤焰冤魂的得雪史實成為日後民間茶餘飯後真假難辨的稗官野史。

林殊視梅長蘇這身份如浮雲也反應在劇末,當北境狼煙四起,林殊毅然向靖王請旨督軍親征。就藺晨看來,那無疑是一種放棄,放棄梅長蘇已儼然不久的生命。然而,對林殊而言,卻是一種選擇。即使梅長蘇的身分再如何響亮都不如自己心中那股根深蒂固的赤燄魂吧…...。

夏江常掛在嘴邊的那句話:「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對林殊而言, 死亡並不是終點。與其拖著時日無多的病體遊山玩水,他選擇用最後短短三個月做回林殊,或許對他來說才是死得其所吧…...這是他選擇的結局。

做回十三年前那個氣宇軒昂、號令大軍的少帥林殊,回到昔日最熟悉的戰場上,耗盡自己最後的價值卻也成就了最波瀾壯闊的一生,讓所有的冤屈、所有的情義都在狼煙中灰飛煙滅…...魂魄歸兮,終能放下。


❍ 士為知己者死

官方劇照

若說林殊短暫的生命中,前十七年年少歲月的莫逆之交是蕭景琰,那麼後十三年的韶華中不可或缺的知交唯有一人——琅琊閣少閣主藺晨。人生得一知己死而無憾,對林殊而言,他何其有幸,得這兩人相伴,足矣。

相對於以梅長蘇身分面對蕭景琰時的五味雜陳,梅長蘇與藺晨的相處常是無形於玩笑間,不用偽裝,無須介意,藺晨救的不單只是林殊的身,更是安著林殊的心。那時時刻刻運籌帷幄的心機與八面玲瓏的手段唯在知交面前方可偷得片刻安閒。

雖劇中兩人相處的篇幅不多,卻無損之間的情誼,聰明人跟聰明人相處起來,往往多了點惺惺相惜的意味。常常藺晨惺惺作態的玩笑總能逗得林殊莞爾一笑。喔不,對藺晨來講,他才不認識什麼林殊,他只認識梅長蘇。

藺晨瞭解林殊之深絕不在蕭景琰之下,蕭景琰熟識的是那個聰穎淘氣的少年林殊,而藺晨瞭解的則含括了梅長蘇的深沉。想盡辦法為他續命,卻也深知以他的性情絕不可能犧牲兄弟們的生命來換自己一命。

因此,望著江左兄弟們跋山涉水找來的那株冰續草,也只是淡然一瞥,如果那人願意,那麼,即使把整個江湖攪得天翻地覆,他也會想盡辦法讓他活命。奈何該說是個性造就命運嗎?對梅長蘇知之甚深的藺晨,最痛的恐怕是自己空有一身絕世醫術卻救不了眼前只有一息尚存的知交吧。

因此,儘管大多時候梅長蘇總是乖乖聽著藺晨的交代——喝藥、休息、睡覺。然而藺晨也知道自己動搖不了他的拗,只能眼睜睜由著他在戰場上耗盡自己剩餘的價值,那麼捨命陪君子吧。

「長蘇,我答應過你,要陪你走到最後一日,你雖失信,我卻不能食言。」

對於藺晨的情義,林殊自是點滴在心,「你總說你不認識林殊,我相信你在認識他以後,一定不會失望的。」


❍ 巧舌下的權謀佈局

官方劇照

這部戲最精彩的除了林殊與朋友間的情義,更令人激賞的是權謀佈局。

梅長蘇趁郡主擇婿的天時地利,以挫挫北燕使臣的銳氣為契機,救出掖幽廷中祈王的遺孤——庭生。

寧國侯府中,梅長蘇藉解開蕭景睿的身世之謎來扳倒太子最有力的臂膀——謝玉。

借力使力,不管是前半段梅長蘇設局離間皇上對太子與譽王的信任,使之鷸蚌相爭好讓靖王漁翁得利,還是後半段林殊與懸鏡司首尊夏江的勾心鬥智,都猶如棋局中走位,每一起手都是機關算盡,牽制再牽制,「江左梅郎,麒麟之才」果非浪得虛名。 每每看他在火爐前翻牌盤算著下一步,總有一種諸葛孔明再世之嘆。

如果要的只是沉冤昭雪,也許消耗的生命可以稍少些許吧。對於靖王蕭景琰,他還有更多的期許,費盡心思為他剷除太子與譽王的勢力,也預先為他找來將來的可用之才,即使那個未來自己可能無幸躬逢其盛,林殊還是想許他一個去偽存真、清明坦蕩的朝局。

再說說梅長蘇的巧舌如簧,有幾幕令人印象深刻。

因衛崢一案被夏江強行擄去懸鏡司逼問,沒有一絲倉皇,彷彿事不關己般一派閒散地品起茗來。面對夏江的咄咄逼問,連掙扎都沒有地供出案情,明則坦白招認,暗則虛實互掩,大有「山不來就我,我來就山」的意味,看似隨性,實則因應局勢而隨機應變。與老狐狸鬥智完全投其所好,反而耍得夏江團團轉,虛實之間一時失了方寸。

另一幕是當梁帝因火寒之毒在大殿上命梅長蘇、靖王、與夏江三方對質,當夏江當眾揭發他就是林殊時,只見梅長蘇悠悠地看了靖王一眼轉頭對梁帝說:「夏守尊,可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先是句句鏗鏘地反駁夏江各種指控,後又嘆了口氣說:「好吧,我承認我就是林殊。我說我是林殊,陛下就真的信了嗎?不管我承認了什麼?夏江指證了什麼?都是空口無憑…...」

夏江敗在忘了梁帝最忌憚的就是揣摩上意、籠絡人心。

無法證實,也無法推翻,梅長蘇在談笑間,兵不血刃,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操弄人心於無形。即使承認了也要混淆對方的判斷,使之產生自我懷疑,老奸巨猾的夏江如此,生性多疑的梁帝更是如此。

梅長蘇又藉著自己的巧舌救了自己一命,事情越是緊急,就越是泰然自若,儘管宮內風雲詭譎瞬息萬變,宮外各方一觸即發,這兩次的危機他還是有辦法全身而退。


❍ 宮牆之風從未停歇

電視劇截圖

至於林殊十三年來的旦夕未歇,雪冤的最後一哩路已是箭在玄上,蒞陽長公主金殿呈冤,借謝玉遺書為祈王、赤焰翻案,群臣覆議。

對梁帝來說,所謂的真相一點都不重要,所以即使被朝臣逼著翻案,即使蒞陽長公主金殿上字字誅心,他一點都不想看謝玉的手書,是不願,也是不敢,林殊最後冷然逼視梁帝問:「今日您得知祈王與林帥有冤,心中可有愧疚之意?」

身為帝王,當猜忌已凌駕父子之情,當多疑已矇蔽聖聽,這一切又何止是「朕即天下」可以雲淡風輕?

誠如靜妃刺入梁帝內心的句句諍言:「即使是天子,總也有些做不到的事,比如您影響不了天下人良心的定論,改變不了後世的評說,也阻攔不住在夢中向您走來的那些舊人…...」

劇末一景,多年後,當被蕭景琰收為義子的庭生得以時常出入禁宮陪小皇子玩耍的那幕,是不是也暗示著即使斯人已故、朝堂更迭,只要存在著權力,依附著慾望,也免不去代代爭權奪嫡之風起雲湧呢?

每一個皇位底下都是斑斑的血淚史,是踏著多少血肉拾級而上的?梁帝如此,靖王又何嘗不是如此? 只是手段與目的之差罷了。

很喜歡最後庭生與小皇子的這個點題,試想,兒時誰又不像這般兄友弟恭呢?只是,人長大後複雜了點,想要的東西多了點,親情的連結也就少了點,古今中外不都是這樣?師出有名只是差個歷史定位罷了,誰又真能問心無愧?

梅長蘇說過:「人心,是會越來越硬的……」不過,那又將會是另一個開局了。

誠如歷事過三朝的高公公之真知灼見:「不,不是起風了,而是在這宮牆之內…...風從來就沒停過。」


(撰於2015/11/12)


❍ 後記:

  • 第34集梅長蘇與靖王討論著親自去勸說夏冬參與營救衛崢一事。
(我不是局外人!)/電視劇截圖

梅長蘇:「我怕別人去,不一定能說得動她。」

靖王眉頭微蹙道:「但我認為,由你去反而不妥。在夏冬的認知中,先生是我的謀士,如果你以這個身份出現在她面前,以舊事動之,大義相勸,只怕很難讓她信服。畢竟她從小是生長在懸鏡司的,早已習慣了先以惡看人,若是先生前去出面,只怕她首先想到的會是黨爭,未必會相信你是真心相救衛崢。」

梅長蘇只是靜靜地聽完靖王說著。眼神黯然有點自嘲地輕嘆了一聲:「說的也是啊,我只是一介攪動風雲的謀士,若以情義公道去勸說她,可信度自然少了幾分。」

靖王聽得出梅長蘇話中的自嘲,以為是自己冒犯了蘇先生的自尊:「我只是就事論事,並無他意……十三年前那件慘案中,夏冬痛失了夫君,而我,則失去了兄弟好友,我們彼次都能瞭解彼此的痛苦。面對我當年這個當年舊事的局內人,總比面對先生這樣的局外人,更要容易勾起往日的情義。最起碼,夏冬應該不會懷疑我相救衛崢的誠意。」

梅長蘇眼神又更黯淡了些,卻又無法反駁靖王:「殿下說的是,那我先謝過殿下此番辛苦了。」

靖王疑惑看著梅長蘇:「謝我?明明是先生在幫我,這謝字何來?」眼神灼灼注視著梅長蘇的不自在。

蒙摯只好趕快插話顧左右而言它:「那個,對了對了……飛流呢?」

幸虧有蒙摯岔開話題,梅長蘇才得以舒緩了胸中的百感交集。這場戲非常細膩,表面上是在討論如何勸夏冬相助營救衛崢,然而就在梅靖你來我往的對話中透露了多種醞釀的情緒。

是啊,梅長蘇又何嘗不明白靖王說的道理,而蕭景琰以為傷了梅長蘇的自尊,其實不知梅長蘇那自嘲的一嘆是感傷自己身為「局外人」的荒謬吧……

事不關己,關己則亂。但梅長蘇幾次在靖王面前差點露餡都是因為別人而不是自己。雖然是「說」著舊案,但兩人心中都藏著深沉的痛,蕭景琰這個「局內人」卻不知梅長蘇這個「當事人」比他更沉更痛。

因為關係著是自己昔日的赤焰舊將,不管是衛崢,還是聶峰,這個「當事人」當然無法置身於度外,當著急之情凌駕於心機盤算,又怎會字字斟酌句句推敲呢? 聽到景琰「局外人」之說,一時之間湧上的酸楚倒令他有點怔忡了……

因為在意了,所以才會不察,因為感傷,所以失言。那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的「謝」字是林殊的真心,此時的他只是一個心繫舊部屬的赤焰少帥林殊,而非隨時提防算計的梅長蘇,若是靖王再多點疑心,若不是蒙摯適時介入,真不知梅長蘇要如何繼續閃躲靖王的追問。

這段兩人的感情都好壓抑,單單從對話就讓人感受到梅長蘇的失落與酸楚,連在旁聽著對話的蒙摯那輪流在兩人之間流轉的眼神都超級有戲,即使直爽豪邁的性子還是看出了梅長蘇內心「很有事」。

梅長蘇又怎會沒事呢? 一方面心裡感動景琰為了兄弟的情義而費心相挺,一方面又有點自嘲自己如今身為「局外人」的困境。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局外人」這話聽起來該有多刺耳……唉,我都要跟著嘆氣了(我是當事人!我是當事人!!我是當事人!!! 因為很重要,所以我幫你說三次)。

胡歌這段的詮釋層次無比細膩,寧靜的姿態聽著,徐緩的語氣說著,嘴角輕抿,顧盼間夾帶著幾不可察的輕喟,然後再因失言而怔住……這一連串的表情戲帶出的情緒遠比用說的還讓人感同身受。明明表面上沒有多大的波動,但卻從眼神流轉間看出情緒起伏。與靖王對話時,刻意壓低視線,那是心思紊亂時下意識迴避目光的體現。

常常覺得這部戲的台詞對白乍聽之下是在推進劇情,實則不止於此,常醞釀著與字面非關的情緒,這樣的對白尤其是在梅靖的多場對戲中表露無遺,細火慢熬般,一點一點地添加調味,時而苦澀,時而辛辣……也撩撥著觀眾的喜怒哀樂,這味道想必沒有比梅長蘇喝的苦藥好入口,但卻深刻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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