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鳥春若】飼〈三〉

照片裡，女孩的臉親密的貼著若林的胸口，笑的很甜，滿滿的粉色氛圍散發在二人之間。

但若林只是默默將照片從相框裡取出，毫不猶豫的撕成了碎片，而春日則站在衣櫃前，斜著眼看了下若林的舉動，然後又繼續手上將若林的衣服收進行李箱的動作。

這是若林曾經的住所，與前女友合租的房子，在分手後若林選擇離開……二人爭吵過後，若林被情緒激動的對方逼的奪門而出，甚至連錢包證件都來不及取走，只抓了鑰匙就跑到大街上，漫無目的的遊蕩了一天後偶然的走進了他以為是無人住宅的春日家－－以上是若林隔天醒來後一邊吃著春日準備的早餐一邊對春日述說的理由。

而春日也不追問什麼，只是任由若林帶著他來到這個地方，開始替若林收拾起東西。

爭執的原因，是源自於若林因為一個表演機會而辭去了打工，最後那間公司卻選擇比他們更有名氣的新人團體出場，與搭擋因此起爭執後對方撂話說要解散而丟下了若林一人，回到家向女友報告後又引發了新一波的爭吵。

「她說我實在太任性了，都沒有為了未來著想。」若林低著頭，將手上的碎片灑進垃圾桶裡。

若林的衣物其實不多，加上一些私人用品也才剛好裝滿一個行李箱，春日鎖好了行李箱後站起身走向若林。

「我真的是個很糟糕的傢伙吧？」若林看著春日，臉上帶著淡淡的苦笑「都幾歲了還在堅持這種無聊的夢想，即使搭擋一直換人，即使被罵不務正業……還是作著無謂的掙扎。」

春日想起了高中時若林曾經在他面前表演著自己研究出的段子，當時若林眼裡飛揚的神采和笑容。

「不是的，若林一直都比任何人都努力喔，至少我很明白的。」伸手摸了摸若林的頭，春日認真的說著。

以往很討厭被人摸頭的若林並沒有打掉春日的手，微張的口似乎還想訴說什麼又閉上了，但表情已經沒有先前那麼憂傷。

反鎖上門，若林將鑰匙丟進門口的郵箱裡「這樣就完全結束了……」

「那麼，現在該怎麼辦呢……？」像是自言自語，若林邊走踢著走道上的小石子。

一直靜靜走在若林身邊的春日開了口「先住我那裡吧。」

若林看著春日，眼神裡的訝異一閃而過，但隨即回應「才不要，你那裡那麼亂，跟狗窩似的。」

「真的嗎？」春日聞言也不生氣，唇邊反而揚起淡淡的笑意。

「……如果是真的的話，就不會讓你幫我整理行李了吧。」若林看著提在春日手裡的行李箱，也跟著笑出聲，二人很有默契的對視了一眼。

沒想在隔了那麼久之後，自己還能夠再和若林在一起，即使可能又只是暫時的，但他就是無法放下若林不管。

青少年時期的曖昧懵懂，到了三十歲的現在，春日原本還有些訝異自己的心情竟然在再次見到若林之後完全沒變，令他再次確認了自己的心情。

那麼，若林又是如何想的呢？

他依然不明白，也仍舊不敢追問太多，生怕抓的太緊，若林就會像沙粒一般從他指間流洩而去，像隻流浪的小動物般，甩動著尾巴從此消失在他的世界裡。

也許對若林來說自己只是個很方便的友人吧，無論自己是基於什麼理由眼光看待著若林……但他並不在乎，只要此時此刻的若林是待在自己身邊就夠了，是吧？

「我想還是先得找份工作才行……反正也沒有搭擋了。」若林吃著春日作的午餐炒麵，一面若有所思的撐著下巴這麼說。

據若林的說法，之前的搭擋幾乎都是認識的同學，只是大多受不了這種青紅不接的窘境，很快的就會和若林拆夥，不然就是爭吵後一走了之……最後一個候補搭擋就是如此。

「也有突然留下一封信後不告而別的呢。」像是在說笑話一般，但春日卻聽出那語氣裡隱藏著的辛酸。

如果沒有像若林這樣堅持著要實現志願的毅力，一般人是沒辦法持續這麼久的吧，如果是自己，說不定就會陪著若林一路撐下來……只是若林從來沒有找過自己就是了，也許是認為自己不適合吧。

突然間，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春日原本不想接的，因為不想難得與若林獨處的時間被打擾，但看到來電顯示是中田的名字，這才不得不拿起來接聽。

「喂喂？春日前輩嗎？」中田的聲音傳來，聽上去還蠻有朝氣的，完全感受不到前一天喝醉酒的劇烈慘況。

「嗯，感覺現在的狀況不錯嘛？」春日故意有些挖苦的說道，聽筒裡中田則傳出不好意思的乾笑聲。

「抱歉，那天晚上突然搞失蹤……讓春日前輩擔心了真是對不起。」

「我是不擔心啦，只是怕你被人口販子賣掉而已。」春日停頓了一下，接著又開口「那之後你跑到哪去了？」

「嗯……到附近的酒吧去了。」中田的聲音突然越說越小聲，然後像是要轉移話題似的「對了，抱歉在前輩休假時還用公事打擾你，前幾天那間商務公司的業務資料前輩知道收在哪裡嗎？」

來這招啊，臭小子……春日雖然這麼想，但還是好心的不戳破中田的心思「那個不是都讓渡邊小姐收在資料庫裡嗎？請渡邊小姐幫你找比較快吧。」

「啊，前輩不知道嗎？渡邊小姐只做到前天而已呀，現在正缺人手呢……我還以為前輩會知道呢，真是抱歉。」

中田的話倒讓春日有些意外，但仔細一想自己本來就和周遭同事只保持著點頭之交，這樣倒也不覺得奇怪了，前些日子好像自己也曾經被問過要不要參加什麼歡送會，但當時的他連聽也沒仔細聽就婉拒了。

簡單的閒扯幾句話後，春日收起手機，同時間發現若林一直盯著自己的臉看。

「怎麼了嗎？」

若林搖搖頭「不，只是有點意外……春日也會有這種表情啊。」

看著若林的尾巴一上一下的大力拍動著，似乎是有些介意的樣子……以往的自己的確都是跟在若林身後，除此之外很少有人能夠直接影響他的情緒了。

「喂喂，是把我當成多孤僻的人了啊？」春日不禁淺笑。

不過剛才中田的話倒是讓春日有了個靈感……「如果是整理書面和電腦資料類的工作……若林有興趣嗎？」

說他取巧也好，奸詐也罷，只要能多一個將若林留在身邊的機會，他是絕不會放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