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酒櫃裡的照片

原本坐在老家客廳迎著陽光工作，外頭施工轟隆作響令人煩躁，而母親打開電視關注疫情擴散的消息更讓人惶惶不安，索性走進了自己原本的房間工作。

離家已經兩三年，自己的房間固然熟悉但總有種束縛的感覺。燈泡壞了總是沒換，稍微偏暗的白光下對著筆電，過沒多久就眼睛疲勞。

打開抽屜想找一對圈型白金耳環，這次也不見蹤跡。無意打開了藍色的餅乾紙盒，裡頭裝了許多學生時期的小紙條，是還沒有即時通訊軟體的紀念品。壓在最底下是2004～2005年的年曆手冊，密密麻麻寫滿了當時的青澀回憶，手冊底則印有全球時區、郵資、東京大阪地鐵圖，以及書信的季節問候語。也是手機網路尚未普及的產物。

捱到了下班時間，收拾筆電順手把這本日記放進背包，雖然暫時沒有勇氣打開細讀，但看著封面的幾隻彩色貓頭鷹，就足夠漾起微笑，憶起年少輕狂。

走出客廳往右瞥了酒櫃一眼，不喝酒的家庭，櫃子裡有紀念版陳年高粱、咖啡杯、雕刻香檳杯、外甥幼時照片，混搭了聖鬥士星矢收藏模型，和唯一裱框的父親遺照。

在父親最後幾年生命中，很遺憾沒能為他留下太多照片。在他突然離世的劇烈悲愴中，卻也因為處理喪禮分散許多注意力。當時找遍了手機和臉書相簿，只有隨手拍的聚餐合照或是父親開心抱著外孫的側臉。最後只找到一張照片，是當時陪父親到百貨公司挑選為參加妹妹婚禮的西裝，用手機所拍攝的。

記得那時先試穿了黑色或是深藍色的傳統西裝，但他覺得太拘束不舒服，最後換上較為休閒感的獵裝外套，才露出笑容。向來靦腆的父親看著我的手機鏡頭，看似滿意。我們最後買下了那套獵裝，只在妹妹婚禮穿過一次的紀念外套。

但當時用手機拍攝的照片，因為畫質不夠高，印刷出來的畫質不太清晰，還被禮儀公司建議說要不要換一張？但我很喜歡這張照片，再加上也沒有別張照片更體面的。喪禮結束後從靈堂帶回家，就一直放在酒櫃裡。幾個春夏秋冬過去了，腦海中父親的樣貌也越來越模糊，變成與照片差不多的低解析，但還記得一起去挑選西裝時的愉快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