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我、妳，怕了嗎? 08 十三的傳說

    寇嚴仔細的上下打量了一下 小九，不一會便輕輕的一嘆

“妳啊~記得妳高中時還圓圓滾滾的，臉上嘟嘟的不是很可愛嗎~怎麼才去花蓮讀個幾年書，回來竟讓妳瘦成這個樣子……難不出學院伙食不好嗎”寇嚴說道後面，語氣突然裝作不善的道

“爸~沒有那回事，學院伙食很好，只是我自己吃的不多”小九見 歆之馨已然出門，便輕拉開椅子，坐在 寇嚴的對面

“唉呀~我一個好好的胖西瓜的女兒，出去流浪個幾年，回來卻變成了木瓜，妳說這樣我那裡受的了”寇嚴皺著眉頭佯裝著生氣模樣的道

“爸~你這比喻……太超過了，我又不是水果，就算是……木瓜也沒什麼不好啊”小九見 歆之馨真的已經離開了，緊繃的情緒頓時放鬆了不少，糾結的心情也隨父親誇張的比喻而獲得了釋放，於是便自然的顯出甜美的微笑

“妳啊~就別再跟妳 馨姨嘔氣，事情都已經過去這麼多年，當時也是為了妳們好，爸爸當時雖然不在家，不過我可是很支持她的做法的喔~妳如果要怪……妳這可是連爸爸都怪罪下去了，難道妳也生爸爸的氣?”寇嚴見 小九情緒沒有先前那樣般的緊繃，便趕快替 歆之馨緩頰道

小九聞言，好不容易好些的情緒，又被 寇嚴這幾句話給打回原型，沉默了一會兒，終究還是開口道

“爸……我並沒有怪任何人啊……我只是”小九說罷便也沉默了下來，心裡那沒說出口的話“我能怪誰……我因該要怪誰……”無聲的在心裡控訴著

寇嚴眉頭皺了起來，也沉默了片刻，見 小九沒有再說話，便開口說道

“那妳剛剛為何不跟妳 馨姨打招呼，妳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她可是妳小姨，我們是一家人，別忘了妳母親跟她感情很好的，小時候妳 馨姨也是常常帶你們出去玩的呀，怎能就變成這樣”

小九聞言心裡揪了一下，先是卻是搖頭不語，後又開口說道

“爸……我沒有怪任何人，馨姨對我很好，我知道，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只是當初大家選擇的路不同而已……如同爸爸說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別在提了……”小九說完又陷入了沉默

寇嚴見了只輕輕的搖搖頭，輕嘆了一口氣說道

“這事還真的要怪爸爸，當時爸爸如果在台灣，或許我們處理的方式就不一樣了，或許妳啊~現在肯定會很幸福的”

小九聞言並沒有說話，只自顧自的輕搖了一下頭，心裡藏著沒說出口的話

“或許吧……”

父女倆各自懷著不同的心思，沉默了一會兒，小九首先打破沉默，開口說道

“爸……你上回說要給我的東西是……”

“喔~這事啊~我差點兒給忘了，等會兒，我打個電話”寇嚴急忙拿起電話撥了出去

嘟~嘟~嘟~您撥的電話忙線中……

嘟了幾聲，電話那頭卻傳來系統小姐的聲音“咦~怎麼忙線……等等，我再試試……”寇嚴愣了一會兒，再次撥出去

嘟~嘟~“喂……”

這次終於是接通了，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後，寇嚴小聲的道

“小乙啊~是我”

“上次叫你查的事情，怎麼樣了”

”喔~太好了，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拿來我這裡吧，我在家裡等妳”

因為是電話中，也不知對方說了什麼，只知道 寇嚴看了 小九一眼後，就又說道

“她在啊~沒事，你拿過來就行了，順便介紹你倆認識一下，就這樣……對了上樓前，路口轉角幫我帶四杯咖啡上來，等等”

寇嚴說道一半，突然摀著手機，看著 小九問道

“美式，拿鐵”

小九愣了一會兒，回答道

“美式純黑”

寇嚴聞言疑惑的說道

“喝這麼濃，小心變黑”

然後又對著手機說道

“兩杯美式一杯拿鐵”

“四杯了阿……唉~剩下的一杯你自己喜歡什麼就買什麼，你不可能一大早就喝阿達吧……不不我女兒還在家呢，下次有機會再說，快點來”

寇嚴掛了電話後，收起了手機說道

“這小乙啊~是個偵探，他爸爸是我以前在南部一起曬鹽的朋友，要不是他父親早逝，不然我們藍羽集團肯定有他的位子，唉~可惜”

”本來是只有妳媽媽的東西要交給妳，不過前些日子發生了一件事，本來考慮要不要跟妳說的，後來啊~我拗不過妳小姨的堅持，我想這事情必須讓妳知道，先等一會兒，等資料拿來了我在一次跟妳說，對了……妳牧會的地方……是個什麼樣的地方，走我們到客廳坐著等，你得好好跟爸爸說說”

於是 寇嚴便想起身，小九見狀趕忙起身，前去攙扶著 寇嚴，寇嚴則是對著 小九擺擺手，微笑的說道

“爸爸還行，在還沒扶妳過紅毯之前，我能撐過去的”

“爸……妳又說笑了”小九回答道

寇嚴嚴肅的道“爸爸可沒跟妳開玩笑，你同學啊或是那些叔叔伯伯的兒子女兒什麼的，都已經結婚了，有些孩子都三個了，不說集團員工的，光這些年我親自包的禮，數都數不過來了，妳哥那次是在美國結的婚，風俗習慣不一樣就算了，妳可就不同了，你5可是我 寇嚴的掌上明珠呢……我包的禮能不能收的回來還得靠妳呢”

“爸~你包的數字……如果有那一天，人家回的過來嗎”小九笑著道

“那能怎麼辦，我總不能只包個一千二，人家還說我小氣”寇嚴邊起身嘴巴也不停的碎念著，然後一起收拾餐桌後，才一前一後的走向客廳。

或許是大夫人 梁十三，生前凡事都親力親為的生活態度，深深影響了這一家人，父女倆起身後，竟不約而同的，一起動手收拾桌上的餐具，碗盤疊放整齊，筷子、湯匙也分別擺放，用過的紙巾衛生紙也都捲成一小捲一小捲的，再用大張的餐巾包在一起。

十三還在的時候，總是自己一大早就起床，拿出前一晚就做好的麵種，加入適當比例的麵粉作成一顆又一顆的饅頭，十三蒸好的饅頭圓潤飽滿，綿密又紮實，嚼在嘴裡會有一股微甜的感覺，這樣甜而不膩的感覺，小九及大勛最愛吃了，每次上學兩兄妹都會央求多帶一顆，以便課餘時間解解饞，當然如果還要加點什麼，半熟的荷包蛋也是早餐必備的配菜，沾點兒油膏，一口咬下，幸福的滋味便會湧上心頭。

早餐就是這麼樣的簡單，即便是 十三已故去多年，餐桌上仍然有饅頭挾蛋這道食物的一席之地，縱使現在速食早餐店隨處可見，可 寇嚴一家還是會在諸多選擇中，永遠擺上饅頭挾蛋這項選項，雖然選擇的人只有 寇嚴一人。

白蘭與 歆之馨在 十三故去之後，一度怕 寇嚴會走不出來，及年幼的 小九與 寇勛會吃不貫其他家饅頭的味道，雖然饅頭仍然是饅頭，但是吃了這麼多年，怎麼會吃不出不同之處，好在孩子們轉換口味的速度很快，在他們已經能接受街邊速食業者販賣的漢堡、吐司之際，寇嚴卻還是堅持早餐必吃饅頭挾蛋。

為此 歆之馨與 白蘭尋遍整個大台北地區，走進無數個山東饅頭專賣店，不論老店還是新店老師傅還是新徒弟，沒有一顆饅頭是能與 十三做的口感一模一樣。

當倆人無計可施之時，只能坦承相告，歆之馨甚至流下兩行清淚的訴說，大夥兒都希望 寇嚴能夠振作，早日從喪妻之痛走出，是以大家都希望 寇嚴能淡忘 十三帶給他的一切，從食物開始，誰知 寇嚴得知大家的想法後，竟啞然失笑。

面對眾人的擔憂，當時 寇嚴卻笑著道“是啊~怎麼會一樣，十三手掌心的溫度，怎麼能一樣，習慣了改不了了，這饅頭雖然不是她做的，但我嘗的也不是這饅頭的味道，是十三，十三的溫暖與味道還在我嘴裡，我想一直這樣的回味下去，我怕有一天我會忘記，她給我的一切，美好的高興的快樂的悲傷的痛苦的，饅頭承載著我跟 十三一生的記憶，每當我吃著饅頭的時候，其實是在提醒自己，我是誰我在那，她是誰她在那，從今以後你們還有我，而我卻失去了她，好在這個家到處都有她的影子，多吃一天饅頭多一天的念想，我不想忘記活在我心裡的她”

出奇的事，當時的 歆之馨聽到 寇嚴對 梁十三這麼樣深情的獨白之時，卻絲毫沒有嫉妒生氣的情緒，反而在眾人面前緊緊的抱著 寇嚴，不說一語，只默默的陪伴，因為這就是 梁十三與 歆之馨深愛的男人，情深義重，即便陰陽兩隔，即便天地倒轉，即便有再多的即便，妳在那我就在那。

所以這麼多年以來，早餐的餐桌上就沒什麼廚餘可丟。

而沒動過的食物，就放在桌上，通常 白蘭收拾之後，會拿至一樓分給警衛或是公園的街友享用，寇嚴一家人住在這裡的二十年，每天都是如此，只是從前是 白蘭陪同大夫人親自拿至樓下或是公園，大夫人 十三撒手歸去之後，則由 白蘭獨自完成，十幾年如一日那怕風吹雨打卻不曾間斷。

是以整棟樓或是附近公園的街友，都對這一家人讚譽有佳，尤其是 十三那優雅的倩影，溫柔的談吐，真實而不矯情的關心，總是讓夜班的警衛感到備受尊重，進而提起精神。

她用甜美的微笑，不嫌髒不嫌臭主動親近的態度，讓長年躲在公園角落，躲風避雨的遊民街友們，從新拾起了失去已久的尊嚴，甚至好些人從此奮發崛起，再次展開新的生活。

而更讓人驚奇的是，十三精湛的棋藝，竟讓公園裡下棋的老伯，嘆為觀止驚為天人，還曾經創下一日之間對弈三十局而未嘗一敗，還讓諸多老伯伯氣的是血壓標高，導致一時之間數輛救護車紛紛趕至的創舉，甚至還造成一時期，公園無人下棋的奇怪景像，可謂是空前絕後，無人能望其項背啊

更讓人感到意外的是，這 十三還是個喜愛國樂的才女，而眾多樂器中，十三卻獨愛胡琴，那一手二胡拉的是技驚四座，二胡的天賦更是驚人，那手速配上那眼神顯然已有了名家的風範，公園涼亭拉二胡的老頭兒，許多都還視 十三為知音，紛紛想收她為義女，一生的傳承總算有了著落。

梁十三這 寇嚴的妻子，雖然已經仙去，但是她的傳說卻從未止息，她不止影響 寇嚴的一生，寇嚴的一家，她的影響力，穿透在周遭每一個身上，不論是親朋或好友，不論是員工或親屬，守大樓的警衛、街角的遊民、公園裡下棋的、涼亭裡拉二胡的，每一個跟她接觸過的人，都能感受到她的真她的善她的美。

眾人言

“十三雖然已經離開這世界，這世界卻到處是 十三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