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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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力強大的奶媽,隨性寫點黑色幽默。 但多有反政府言論。 這裡噴出的毒奶都可以隨意轉載。 毒奶噴出率大約就是不定期不定時不定量,一切隨大宇宙意志流動。

《我只想靜靜看你裝逼》第五話 燴戰襄雞城(完)

我只想靜靜看你裝逼

   作者:佚名


踏入襄雞城,畢仕麟和皋政勉馬上開始找雞苗管理分配平台的住處,要去登記報名。然而他們卻不知該從何找起。因為襄雞城寬闊雄偉的城門之後,只有一片片的矮房、牧場、山頭,而且還沒有路牌。能看見的動物只有雞鴨鵝鹿羊馬豬等等,人影老半天都沒見到一個,彷彿推開城門以後就直接進入了一個巨型放牧場。

事實上,他們的感覺並沒有錯。襄雞城,就是一個超巨大的養殖城市。城牆最主要的功能不是御敵,而是防止圈養的動物竄逃。城門也沒有固定的開啟和關閉時間,只要掏出手機對準城門上的條碼,完成實名認證,就會自動開啟和關閉。能完成充滿現代化氣息的高端技術城牆其原因就在襄雞城的是獨佔事業。

而且是國家的獨佔事業。用直白簡單一言可懂的方式來講,就是關係重大民生不可由民間經營,但是可以官派董事民營化的那種獨佔事業。要是冠冕堂皇的話你不愛聽,那我們就粗俗一點說:那是國家官員要自己穩賺的行當。品質不是他們關心的重點,獨佔才是。社稷民生?這麼久遠充滿大中華文化遺毒的傳統經典遣詞用句,你怎麼可以在充斥自由民主進步獨立本土文化抬頭的天都使用呢?

當然不行,所以社稷民生這種鬼字眼,是不存在的。

不信你開開水龍頭,問問那一條條充滿歷史痕跡的管線,尚能飯否?

 你很可能只會聽見撲漱漱的回聲,流的是嘩啦啦的水。

只是這個城牆有那麼一點小小的問題,你實名認證的資料,會直接上城牆的發光二極體電子佈告跑馬燈跑上一圈,然後才進入伺服器主機記憶儲藏機房。說是記憶儲藏機房,還真是記憶儲藏機房,內裡儲存的資料保證不作他用。

這點非常確定。此乃是經由中央最高行政機關長官親自確認保證。即使這個人的信用狀況不是太好。差不多就是上廟進香求神,保證日後還願,但最後整桶籤都擲過盃了,卻連一根也沒有出過聖盃的信用等級。是的,連神明都不信他會還願,給他一根運勢籤就是自己蠢的信用評價。

但是這個電子系統仍然廣受市民朋友喜愛和信任。這當然不是因為系統設計者是國內屈指可數的數位天才,而是因為經濟部長是海內外首屈一指的鐵公雞。說好了這個系統只做資料儲存,就不會多出一毛錢做資料備份,更何況是資料搜索。就算是廠商願意送,經濟部長也會說:別,你折現就好,這是帳號影本。

而且這點還被法院認證過。

曾經有人在襄雞城偷過一根雞翅,檢調機關認為這是一件大事,畢竟少時偷採葫,長大偷牽牛,今天你可以順一根雞翅出城,明天還不能淘一塊寶出境嗎?
嗯,這還真不行,淘寶是觸犯內亂外患叛國通敵罪的。
總之檢調機關為了揪出小偷,決心要查,於是派出大量人力,自己帶著局裡的筆電螢幕鍵盤滑鼠和數位人才,進駐機房,就要進行大規模電子搜索的時候,發現主機只有一個外接端口,上面還貼有法院封條。所以檢察官緊急行文法院,申請搜索狀,還叫基層警員馬上去買外接端口分享器。結果跑法院的還來不及等到文書,外接端口分享器就買回來了,這一插,檢調機關就打道回府了。

因為這個系統竟然連外接端口的功能也沒有……

所以負責插的基層員警就只能啞巴吃悶虧,自費把分享器帶回家,還多賠了一瓶膠水黏回封條。而這時法院才來回文:不准。

由此可知,這國家還是挺有公信力的。

而畢仕麟他們找不到路的問題,每個來過襄雞城的人都遇到過。因為這是官方獨佔事業,用的當然也是國家行政管理原則。意思就是說,除了城門口邊上有一個進出人口管理員室,裡面理論上會有一個管理員外,基本上就是沒人管。而這個理論上應該要存在的管理員,通常是不存在的。
不是說這個編制不存在,也不是說佔著這個編制的人不存在,而是說這個辦公室的管理員通常不存在於辦公室裡面。因為有四個城門八座山頭十六處牧場巡迴點等著他定時打卡巡邏,而國家配發的交通工具只有一個,管理員的兩條腿,而且鞋子磨損不報銷。

請問他要怎麼在管理員室?不可能的。那他不在的時候要怎麼聯絡?管理員窗口有留聯絡電話,請透過電話查詢。

所以皋政勉就去看了看電話號碼,然後深深搖頭。畢仕麟眉頭一皺,也靠上去確認,這一看,他就明白除了搖頭,其實也沒有其他事可做。因為管理員室留下的電話表,是四個城門八座山頭十六處牧場的座機電話。

手機呢?
國家當然沒有發。

所以他們除了絕望以外就只剩下一條路:賭臉。臉夠白運氣夠歐洲,就找得到地點,或者遇到走在路上的管理員。以人口密度來計算概率的話,差不多就跟中樂透頭彩一樣。而且是那種連槓十六次之前的第一次開獎的樂透。

畢仕麟的運氣一直都是非洲酋長的腳--黑到底了。所以攤上這件事,他心態調整起來也很快,馬上就調好了,所以他就在馬上了。一頭放養在路上的馬上。身為一個優秀的自助旅行行家,無鞍騎乘馴馬術,自然不在話下。

他達達的馬蹄聲絕對不是個錯誤。他不是歸人也不是過客,只是去探路。對皋政勉來說,他達達的馬蹄聲也不是個美麗的錯誤,只是很美麗而已。這個很美麗說的不是畢仕麟騎馬的姿態,單純就是說那遠揚的達達的馬蹄聲。因為他已經在管理員室外面接待等候處的塑膠椅子上追番。馬蹄聲是越遠越好越不妨礙他聽配音。

這時,襄雞城的城門又被推開了。來人赫然就是襄雞城城門管理員。皋政勉當場就傻了。兩眼直勾勾看著眼前這位年紀一點也不大的女孩,如果不是她坦蕩蕩的前胸制服上掛著一個名牌,上書襄雞城管理員,他也不敢相信畢仕麟真的運氣那麼背,前腳剛走後腳管理員就來上班了。

「管理員等等。」身為鋼鐵直男和宅男,對正妹和非正妹,在言語上是一視同仁的。一視同仁的不客氣。

管理員職位再小,那也是通過國家考試的菁英中的菁英,一身傲氣不怒自發,兩眼一瞥,壓人氣勢斗然噴薄而出,就聽她不緊不慢,從容不迫地回應:「我還沒打卡,繼續等著。」

「這都幾點了,未免遲到太久了吧。」真是久違的剛正面。

「十點半。我彈性工時沒遲到。」

在民主國家歷史中,能嗆國家公務員遲到還能得到好臉色的,都必須要有民代光環。如果沒有,被嗆也是活該。

就看管理員小姐才剛坐定打卡,皋政勉馬上開口:「我要諮詢。」

「先抽號。」

「你號碼機沒開。」

「那就表示還沒到諮詢時間。」然後管理員小姐就擺上了準備中的桌牌。然後開始有條不紊地整理文件,然後打包,接著拎起包,徑直走出值班室。

「你走什麼,我還沒諮詢。」

「號碼呢?」

「你號碼機沒開。」

「那就不是諮詢時間內。再見。」

「你走我就投訴你。」

「我下班了為什麼不能走?」

「這才幾點,你就下班了。」

「十點三十五分,我今天疫苗假,來拿證明而已。」

皋政勉傻住,這也行。

「等等,你請假了就不該打卡。」

「我不打卡哪有上班證明可以打公費疫苗,你傻嗎?」

皋政勉彷彿看到了牧場裡的羊駝,俗稱草泥馬,從管理員室衝出來。

「先讓我問個問題再走。」

「我趕時間,殘劑不好排。」

「你要等造冊的,不需要搶殘劑的。」

「造冊是亞歷史恩康納來,我是要搶莫那魯德道。」

「莫那魯德道是第二類的。」

「我就是第二類的。」

「養殖場不屬於第二類,是歸年齡分配,你應該是第十類。」

「我爸是第二類,我就是第二類。」這句話雖然在邏輯上有點問題,但是在現實上卻一點問題也沒有。

爸爸第二類,哪有女兒不是第二類的道理呢?叫人填上去就好了啊。

「那我等你打完回來再問。」

「我打完就繼續休育嬰假了,不回來,你慢慢等吧。」

「你休育嬰假就不能回來打卡上班啊。」

「我不上班打卡就沒有公務員身份證明啊!你白癡嗎!」

這問題進入了死亡迴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迴圈。而通常進入這種死亡迴圈時,死的絕對不是官二代,亡的也不是富二代。

所以皋政勉當然是死亡的那一方,畢竟他不是明面上的富二代。他是檯面下的富三代。所以他其實死得滿徹底的。大腦死機得很徹底。怎麼有人可以把這種話說得如此當然呢?

但如果他每天準時看電視的話,就會發現其實不只是有,而且還很多。

就在皋政勉目送管理員離開,傻在那好半晌後,襄雞城城門又打開了。

管理員竟然回來了。不過很快他就知道為什麼了。因為管理員的背後有鞠邶侯。

「你來了。」

「我來了。」鞠邶侯滿臉邪笑。

通常這個時候,上道一點的朋友都會來上「你不該來的。」「但我還是來了。」等幾句經典台詞,聊表敬意。但是鞠邶侯的形象不允許。所以皋政勉這個阿宅也不玩這個哏。

「你來晚了。」但是他可以玩第二套。因為鞠邶侯喜歡慢、久的同義詞。

「我來了就不算太晚。」

皋政勉也聽得懂這個雙關。他來了,真的就不算晚,因為管理員是女的。

「謝謝。」皋政勉這句話是雙關的,也是真心的。

「走吧,我都問清楚了。」鞠邶侯雖然很喜歡慢、久的同義詞,但是絕對不代表他動作就不快。

「乖,等我回來。」這句當然是跟管理員說的。

「可是我的疫苗……」管理員眼裡滿是委屈。

「我跟疫苗誰比較重要?」

「當然是你。」然後鞠邶侯就給了管理員深深一吻。

「走。」

鞠邶侯領著路很快就找到了市營租借腳踏車停放處,兩人刷了條碼就選了綠化專案租了半小時免費的車,全速往報名處衝刺。而皋政勉也很應景地哼著「公主,公主。」的主題曲。

鞠邶侯雖然對宅毫無興趣,但是聽久了也能認出幾首他常哼的歌。「公主,公主。」就是其中之一。因為每次騎車,皋政勉都會哼,而且會強迫他一起哼,而且還會要他帶頭騎的時候要喊「安迪、法蘭克」的名字。

這麼羞恥的行為鞠邶侯當然做不出來,所以多數時間他都不領騎,讓皋政勉自己拉開拉鍊叫「安迪、法蘭克」。今天是例外中的例外。

「糟糕。」皋政勉忽然大叫。

「怎麼了?」

「畢仕麟在反方向。」

「不要緊,我們先去報名處,等等再用手機叫他過來。」

「有道理。門牌幾號我跟他說。」

鞠邶侯突然沉默,停下腳踏車。

皋政勉跟著沉默,停下腳踏車。

襄雞城,沒有馬路名稱和門牌號碼啊……

接著皋政勉開口:「我不會烤雞喔。」

「我……現場看看有沒有女人會。」

然後兩個人對視,「那要快點了。」

接著路上就不斷有「公主,公主。」的歌聲和「安迪、法蘭克」的呼聲,呼嘯而過。


到了雞苗管理分配平台處,歸功於國家無紙電子化政策,那裡只有一台很簡陋的國產平板電腦放在桌上,讓人自行報名。

「都無紙電子化了,為什麼不開放雲端線上報名呢?」鞠邶侯不滿抱怨。

「會塞爆。」

「加伺服器啊。」

「沒預算。」

加稅和舉債這句話,鞠邶侯和這個國家的人民都不會自己說出口的,他們都不想自己送上門給官員宰。

「其實現場報名也挺不錯的。」

「就是就是。」

「又可以省資安管理費用。」

「其實沒有。」皋政勉的打臉症又發作了。

「都沒連外網了怎麼不能省資安費用。」

「因為還有內網。」

「內網要什麼資安?」

「是不用,可是內網要吃資安預算。」

鞠邶侯忽然覺得臉很紅。又好像很黑。「你是說那個內網啊。」

「內網跟真相一樣,只有一個。」

鞠邶侯忽然覺得應該要少聊一點,不然奇怪的知識會增加。他從來不需要奇怪的知識,但奇怪的姿勢倒是來者不拒。

所以鞠邶侯讓皋政勉去操作報名平板。術業有專攻,阿宅用平板怎麼也比他順手。

然後很快皋政勉就投來求救的眼光了。

「這我不會。」

「報個名而已有什麼好不會的。」鞠邶侯劈手奪來平板,發現基本個資頁皋政勉已經填寫完成,只剩下驗證碼還沒寫。

所以他馬上就勾選了我不是機器人選項。

接著畫面就切換到驗證機制:請勾選所有含有母馬的格子。

鞠邶侯看著萬馬奔騰的圖片,卻覺得自己看的應該萬草泥馬奔騰的圖片。然後就感覺到有一股「你不行?」的毒辣目光落在他的臉上。

我鞠邶侯騎馬(子)縱橫無數,怎麼可能不行!母馬的是我的專業,怎麼可能不行!

然後他就亂勾重來了好幾次……只是他的手速非常之快,耗時和皋政勉勾一次差不多。

只是因為錯誤太多次,系統決定再出第二題。

請計算出正確答案填入下方。

然後就鞠邶侯就直接承認:「我不行……」

皋政勉也湊上頭來,看看是什麼題目,有沒有機會矇對。

這個題目看之下很像是幾何題,上面就是三個交互重疊的圓圈而已。但實際上是邏輯題,因為三個圓圈分別寫的是:快、便宜、品質好。然後在快和便宜重疊的地方,寫得是:建教合作。便宜、品質好;品質好、快;快、便宜、品質好,這三處是留白要填上答案的。

皋政勉看完也覺得不行。

「你百度,我谷歌。」不得不說,鞠邶侯的應變能力還是比較好的。

「沒有。」

「我也沒有。」

兩人一起亮出了搜尋結果,百度和谷歌英雄所見略同,答案都是:

快+便宜=醜;便宜+品質好=久;品質好+快=貴;三者兼備=夢。

答案沒一個字對得上的。

「我選擇求救。要用一字提示法。」鞠邶侯開個玩笑緩解氣氛。

「不對,應該要用call-out。」皋政勉眼睛一亮。翻開聯絡人直選昊逸梅。論起黑心巧妙經營,無人能出其右。
「海德格,救我!」一開口就是阿宅標準用語。

還在通往天國最近的商務艙上的昊逸梅眉毛一跳,本想掛上電話,但考慮自己實在很需要分心,也就順著接口道:「什麼事?」

「幫忙解個題。」然後他就發了截圖給昊逸梅。

「簡單。」昊逸梅秒回。

快+便宜=建教合作

便宜+品質好=比價壓價

品質好+快=強買人情

三者兼備=嘴炮大餅

不得不說,真是字字珠璣,鞭辟入裡。天生就是當大老闆的材料。鞠邶侯一陣慨嘆。「逸梅果然是高手。你快點輸入看看。」

答案一經輸入,果然通過了驗證。

聽見電話傳來的風聲,皋政勉很快理解昊逸梅當下的處境,地表最快的移動棺材窗戶又漏風了。所以他給出了最深切的祝福:「好人一生平安。」

電話那頭只回應了一句「呵呵……」


報名成功後,兩人循著地圖指示,終於來到了燴戰場地,城內八座山頭中最高的一座。

天雷神山養殖場Tenlei Sacred Mountain Cultivation。

傳說中烤雞評比最嚴苛的一處。也是謠傳擁有最好的烤雞肝技術的地方。同時也是城內適齡年輕健壯的雞隻屠宰場。因為這樣的雞肝最好吃。而且是唯一一個發展夜雞計畫的地方。全天候不間斷整日全程無塵電宰雞隻的聖地。在業績上唯一能跟他媲美的就是隔壁以產銷一條龍聞名的鴻鵠山海陸配雞場。

對正迫切需要大量雞冠的兩人來說,參加,嗯,就不寫英文縮寫了,天雷神山養殖場雞苗管理分配優先序列燴戰,是最合理的選擇。但同時也是最困難的挑戰。要搶最好的單,就需要最好的技術。

可是現在這兩人心裡都慌得緊。因為負責技術的畢仕麟還沒來。

在一通電話之後,技術力驚人的畢仕麟當然也解決了沒有路標找路的問題,他直接用手機寫了一個病毒植入皋政勉的手機,發送定位資訊,然後又順手寫了一個手機程序指向導航。按理說,畢仕麟應該可以很快就到,可惜他的運氣不支援,他身下的馬看見夢中情馬,逕自跟著跑走了……

所以他只能臨陣換……沒有馬了,只好就地取材,臨陣換牛。

皋政勉什麼也不能做,只能留在隊伍排隊等著上場。鞠邶侯決定賭一賭運氣,發動了暗影閃現,潛行穿梭在人群裡,想找的廚藝好一點的女廚師來幫忙。


時間點滴過去,當眾人都在陷在危機時,身為小組領導的楊忋知,也身陷重危,不是圍。他正面臨著餘額不足的險境。不是支付寶、不是現金帳戶的餘額不足,當然也不是冥界價值的餘額。是香煙不夠……

因為使用天地兩通當然也是需要代價的,有上行就要有下傳,走私了冥界的訊息上去,就得依照等價交換原則,下載對應的價值入冥。而普遍最通用於冥界走私的虛擬價值毫無疑問就是:香菸,抱歉,是香煙。也就是一般說的香火。能得到香火供奉,就能形成一定量的功德力護身,或增加一定量的冥界修行時間。所以不受祭祀的孤魂野鬼就特別喜歡走私香火,因為他們除了走私和中元節以外,沒有第二個途徑可以獲得香火,故硬性需求很大。這也是楊忋知的天地兩通能夠在暗裡盛行的原因。

香火,真香。

平常為了補充香火,楊忋知都會四處走訪名山大廟,藉故近距離觀摩大佛神靈偶像,然後在神像的後面,裝上卝卡。就如字面上的意思,這是一張可以從中截斷的卡,用比較好懂的方式來說,就是偷接電專用卡。偷偷地一點點地,挖人家神明的香火轉成冥界的虛擬價值。

畢竟偷太多也不好跟上面交代。所以天地兩通的上下走私量通常都很有限。而他本人為了避嫌,挖來的香火是不經過自己帳號的。所以這次傳了兩次配方,他理所當然就欠了一屁股香火債,好在他怎麼說也是個處長,可以先用信用支付,但是也要填倉的,限時一天清償,不然就要面對高額的循環利率。

所以他今天一定要得到大量香火。

所以他來到了天雷市香火最鼎盛的邙山道觀問道。

「何為道?」楊忋知虔誠跪地一拜。也順手把廾卡開成了卝卡。

「道法自然。」真昌上人不假思索即刻應答。

「何為自然。」

「優勝劣汰。」

「優勝劣汰不免過於無情。」

「天道無情。」真昌上人背身仰面,「不獨愛一人一物一種,任其發展,偏則失衡,唯有持中,秉不仁、不憫、不愛、不縈物外,太上忘情,方成至道。」

「既如此,上人何故隱居又出,爭道觀之首?」

一旁一均真人暗自冷笑。代為接話,「道者無為。」

「如何無為?」

「不積極、不主動、不關心、不協助,沒有責任感,有此四不一沒有,自然可以無為,垂手拱治。」

「無怪乎真人觀下百姓,求醫而不可得,求藥而不得癒。」

「死生由命,順應天數而已矣。面醫猶死者幾何,用藥仍死者幾何。命數不可違也。」一均真人淡然以對。

「則真人何以為俗家妻妾親友多所作為,疫時投藥、病時求醫,困時贈錢?」

仁祥道人竊喜在心,眼角含笑。

楊忋知立刻逼上:「何為道!」

仁祥道人懼意油然而生,一陣支吾。「道……天……嗯……人……」

這時忽然一道剛硬威猛持中守正的聲音插入,「道之一物,順天應人而已。」

說話的赫然就是真昌上人的弟子,尚未滿師,故稱中人,道號日寺。「居士何必咄咄逼人呢?真人不過一時口誤或行事偏差而已,人生在世,誰沒有偏差過呢?真人也不是沒認錯,不是嗎?」
「天選了他們的戶籍,人就應天而生,負起自身的責任,又有何不可呢。」
中人侃侃而談,「再說是藥三分毒,又有體質問題,用於此人或者是毒,用於那人或者是藥,故某些人所用之藥,另些人沒有興趣,此乃小心謹慎,又能稱得上錯嗎?」
「再者這次病情傳播,雖從道觀附近而始,過境香客所傳,卻絕非吾觀之過。」
「是故上人隱而又出,係懷濟世大願,自損道心的大德之舉。雖不符天道之心,卻能全人道之義。上人汲汲營營,夙夜匪懈,外求藥方,內煉丹藥以應,早已盡全人事。」
「然人力有時窮,藥方未來,丹藥未成,一時如何抗天。故觀下所亡之人八百餘命,非其過也,乃其功也。若非上人挺身而出,中流砥柱,率全觀下上扛起責任,發起贈藥義舉,怕是傷亡早不止其數。」
「何況,觀內道士,不論身居何職,所行何事,歸何類別,皆是為民奔走,不先全己身,如何救人性命?」中人撮指成劍,迎向楊忋知,朗聲道,「居士竟以此態度相詢,未免忒不健康!」

楊忋知聞畢不由猛退三步。這人好生無恥,劫物留用,還能說得如此大義凜然,怕是岳不群騎上寶馬、身配三叉戟、頭戴蓮花冠,猶也難追此人腳步,只能望塵遠送。

但更讓楊忋知恐懼的是,在應答之間,挖取的香火餘額竟呈指數型上升!

信眾竟然深信不疑!難道自己真是有錯?

這場邙山道觀應答,備受後世傳唱,史稱問道於邙。


在楊忋知被中人詰問期間,襄雞城的賽事也如火如荼地進行。場上的廚師也換過一個又一個。每個人的成績都非常傲人,尤其是那個手持鐵棒的點心師傅,拿出了拿手絕活,黃金比例分割雞肉燒賣,不知擄獲了多少評審人心。

眼看著隊伍順序即將排到,鞠邶侯又還沒帶著廚師(女)回來,皋政勉一陣忐忑。

這時下一個參賽者又已經登場做菜。參賽者是一個肌肉猛男,馬上就開始做菜,但是他做菜的動作,在皋政勉眼裡看起來,是這個樣子的:

他拿出一塊雞肉放手猛搥,像極了一言不合就放招--流星衝擊。接著掄起旋轉甩拍,儼然就是鳳凰之舞。接著雙手凝氣對著豆腐就是一壓--靈氣壓榨,迫出內含水分。再來和已經拍軟的雞肉放入真空包裝袋兩掌放出真空波,直接震碎。然後整包下鍋,兩手鬥氣燃燒,大火爆裂炒擊,旋即加入秘製醬料和香料,轉用螺旋之舞翻炒。很快誘人香味勃然噴發,一道武鬥家獨門秘方菜色就此完成。

台上猛男自報名姓,吾為馬修,本菜是為夢幻豆腐!

皋政勉看得心下一喜。如果這麼宅的方式也能搞出一盤好菜,那我豈不是也有希望!

當然他也只是想想而已。對自己的廚藝,他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這時前方隊伍已到盡頭再有兩組人馬,就要上台下廚,終於見到鞠邶侯珊珊而來。

「你來了。」

「我來了。」

「你一個人來。」皋政勉沒看到他帶來的人。

「我一個人來。」鞠邶侯羞赧低頭。

「你不該一個人來的。」
「不該」的意思是「不可能」,滿地都是女參賽者怎麼會一個人都找不來。

「但我還是一個人來了。」這句話充滿無奈。因為報名之後,資料就不能修改了。他是找了很多人,但是到了賽場才找到的人,跟沒有找到人是一樣的。

這時他們都不敢把話接下去了。

因為他們最不可能說的就是「有你一個其實就夠了」「我這樣的人,一個也就夠了。」然後旁白會說:「人生在世。其實就是只求一個不論何時何地都願意陪你闖一闖的人。這樣的人一個也就真的夠了。」

因為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以他們的廚藝,除了泡麵,恐怕就連微波食品都會炸……

他們不停深深緩緩呼吸,卻降不了心臟的跳動的速度和聲音。

這時,一曲葉笛聲音傳來,他們回頭而望,果然是他--畢仕麟來了。

就看畢仕麟身騎青牛,口吹葉笛,愜意而行,緩緩而言。

「我來了。」

「你來了。」

「抱歉,我來晚了。」

「沒有,你沒來晚。」人在緊張和放心的時候,都特別喜歡玩哏。

「不,你們來晚了。」

三人齊齊望向那個不識相跑來插話的人。

「評審吃飽了,今天到此為止。」這個不識相的人正是大會工作人員。

這句話有如晴天霹靂乍響,打矇了兩個人。沒矇的當然是畢仕麟。他習慣了。根據經驗,通常應該還有,畢竟禍不單行。

他這個念頭才剛結束,電話就響起了。

皋政勉看是昊逸梅的號碼,就開了擴音。

「不用買雞了。」

鞠邶侯馬上接話,「為什麼不用買?」

「公司下公告了。因為雞瘟關係,公司產品不得使用任何非市產和非公司產的雞隻當原料。除非有通過認證。」

「公司什麼時候有養雞了?」鞠邶侯一臉愕然。

「從來沒有。」皋政勉回得斬釘截鐵。

「天雷市沒有養殖場吧?」

「一直沒有。」

「那哪來的雞?」

「公司說他們已經開發出無菌高潔溫室友善動物養殖場了。」

「不是,我們問的是雞,不是養殖場。」這麼有邏輯的吐槽,必然是來自畢仕麟。

「場裡面有進口的次世代烏骨雞雞蛋細胞。」

三人面面相覷,雞蛋也就算了,雞蛋細胞是什麼鬼?

「他們要我們研究開發人工複製雞蛋細胞工程,孵出一對公母烏骨雞,就有生生不息的雞蛋了。」

「可是雞都電宰了,從雞胸和雞冠萃取出的玻尿酸就沒有傳播雞瘟的病菌吧。」

畢仕麟驚訝地看著說話的皋政勉,你什麼時候這麼有邏輯了?

「有環境感染可能。」電話那頭也傳來回答。

三人同時再度愕然對望,眼神都只有一個意思:貴公司什麼時候這麼有邏輯性了?

「現在沒有雞,那其他產線不就要先停。」皋政勉好歹也是個第三代,公司有多少產品要用到雞,他多少是有個底的。

「有雞隻勸募捐贈平台。」

「那雞隻來源?」

「只要沒經過用新海體的那邊送來,他就不問。」

三人一起舒出了一口氣。表情上寫的都是:這麼沒邏輯才像貴公司啊。

「所以我們買了送給雞隻勸募捐贈平台,不就可以用了。」這麼迂迴的繞背路線,當然是鞠邶侯說的。

「我們明天打燴戰買來捐。」這麼霸氣覺得自己打了就會贏的自然是畢仕麟。

「來不及。」

「哪來不及了?」畢仕麟大奇。

「平台負責人說,動作要快點,過了今天這個時間點,他就不要了。」

「為什麼?」

「因為造冊管理很麻煩。」回答的卻是皋政勉。

忽然牧場裡若有似無地傳來草泥馬奔騰的聲音。

而這雖然不是昊逸梅轉述,卻很符合該公司的風格,所以沒有人會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

但昊逸梅如實的轉述讓大家更為心驚,「他說是怕影響自孵複製烏骨雞的銷量。」

草泥馬放肆的「啼」聲這時已經清晰可聞。

每個人心裡都只有一個想法:

有這群該死的老不死在,這一針,恐怕永遠沒有完成的機會了。

除了皋政勉。

皋政勉的想法就比較自信。他老早就把恐怕去掉了。


《全書完》

致每位有老不死上司辛勤的員工,惟願上班可以只靜靜看他們裝逼,不必擦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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