粒史學加000493《史記》卷三十六〈陳杞世家〉06：位居於天下之中的小國，好嗎？

──────────原文──────────

懷公元年，吳破楚，在郢，召陳侯。陳侯欲往，大夫曰：「吳新得意；楚王雖亡，與陳有故，不可倍。」懷公乃以疾謝吳。四年，吳復召懷公。懷公恐，如吳。吳怒其前不往，留之，因卒吳。陳乃立懷公之子越，是為湣公。

湣公六年，孔子適陳。吳王夫差伐陳，取三邑而去。十三年，吳復來伐陳，陳告急楚，楚昭王來救，軍於城父，吳師去。是年，楚昭王卒於城父。時孔子在陳。十五年，宋滅曹。十六年，吳王夫差伐齊，敗之艾陵，使人召陳侯。陳侯恐，如吳。楚伐陳。二十一年，齊田常弒其君簡公。二十三年，楚之白公勝殺令尹子西、子綦，襲惠王。葉公攻敗白公，白公自殺。

二十四年，楚惠王復國，以兵北伐，殺陳湣公，遂滅陳而有之。是歲，孔子卒。

──────────翻譯──────────

陳懷公在位第一年，吳國軍隊攻破楚國後，駐紮在「郢都」，召見陳懷公。

懷公想要前去，陳國大夫說：

「吳王近來志得意滿；楚王雖然逃亡中，但與陳國是舊交，不能背叛他。」

懷公就藉口生病辭謝了吳王的召見。                         

陳懷公在位第四年，吳王又召見懷公，懷公害怕，只得前往吳國。吳王惱怒他前一次沒有來，就扣留了他，陳懷公因此死在吳國。陳國於是立懷公的兒子「越」為國君，就是「陳湣公」。

陳湣公在位第六年，「孔子」來到陳國。吳王「夫差」討伐陳國，奪取三座城邑後離去。

陳湣公在位第十三年，吳國又來討伐陳國，陳國向楚國告急求救，楚昭王率軍前來援救，駐軍在「城父(地名)」，吳國軍隊撤走。這一年，楚昭王在「城父」去世。當時孔子仍在陳國。

陳湣公在位第十五年，宋國滅亡了曹國。

陳湣公在位第十六年，吳王夫差北伐齊國，在「艾陵」那裡打敗了齊國軍隊，派人召見陳湣公。陳湣公恐懼，前往吳國。楚國因此出兵討伐陳國。

陳湣公在位第二十一年，齊國的「田常」殺死他的國君「齊簡公」。

陳湣公在位第二十三年，楚國的「白公勝」殺死令尹「子西」、「子綦」，襲擊「楚惠王」。楚國的「葉公」擊敗白公，白公自殺。

陳湣公在位第二十四年，「楚惠王」復國後，派兵北伐，殺死「陳湣公」，於是滅亡陳國而佔有它的土地。這一年，孔子去世。

─────────解說與心得─────────

一次次被楚國滅國又復國的陳國，得知新崛起的吳國打敗了楚國後，並不敢表現得太過高興，甚至連吳王的召見，陳懷公也是假借生病不敢前去。參看了一下當時的地圖，就會體會到陳國的顧慮。畢竟，陳國緊鄰著楚國，至於新崛起的吳國，距離陳國較遠，如果此時過於支持吳國，哪天吳國退兵時，楚國就有可能以此藉口再度滅掉陳國。所以，對於陳懷公不敢接受吳王召見一事，我是可以理解的。

不過，又過了四年，吳王再次召見陳懷公時，或許是因為楚國仍舊還沒復興，所以這次陳懷公決定親自前往吳國。換言之，吳國軍隊早已班師回朝，但這幾年來楚國也沒有進犯陳國下，才讓陳懷公不再稱病。只可惜，一心想爭霸中原的吳王夫差心胸竟如此狹隘，竟然還因為四年前陳懷公沒有前去朝見他，而將陳懷公扣留在吳國。陳懷公被扣留的那一年就死在吳國，至於是什麼原因而去世的，史料並沒有記載，或許是老死？或許是水土不服而生病？或許是被殺害？我認為吳王夫差記仇而扣留或許才是主因。

失去國君的陳國，只好擁立陳懷公的兒子「越」繼位，他就是陳湣公。從陳懷公的諡號「懷」來看，或許陳國人民還是很懷念這位夾在吳、楚兩國之間，仍很努力保住陳國的國君吧！？另一方面，陳湣公的名字是「越」，不正好就是吳國日後的敵國名稱！？真不知道是巧合？抑或是別具意義？

接著，吳王夫差扣留陳懷公之後，似乎對這個新上任的陳國國君不太滿意下，持續攻打的陳國。換句話說，當初陳國的主要敵人明明是楚國，此時卻變成了吳國。陳湣公面對這個可能亡國的局面下，只好像曾經的敵人──楚國求救下，才終於嚇跑了來襲的吳國軍隊。

然而，前來救援的楚昭王卻因為病重去世，讓楚國國內出現了奪權的隱憂。後來，北伐齊國準備稱霸中原的吳王夫差召見了陳湣公時，陳湣公有父親當年第一時間沒去，結果被扣留至死的前車之鑑下，趕緊前往朝見吳王。此舉卻得罪了當年興師動眾前去救援陳國的楚國。當楚國內亂平定後，全力攻擊下，陳國第三次被楚國所滅，陳湣公也遭到殺害。看了看後面的內容，司馬遷並沒有繼續寫陳國的歷史了。換句話說，陳國的歷史就此畫下句點。

為何陳國一再被滅？實在是因為位置太好，國力卻太小的緣故。位置太好？！因為陳國其實算是位於春秋時代的中央，南方就是強大的楚國，東北方有宋國、魯國、齊國、北方有晉國等。這個居中的位置，如果可以經商，或許可以發達致富，但在戰爭狀態下，實在沒有任何優點可言。前兩次能夠復國，只能說是運氣好而已。沒有足夠的實力，處在這個位置，除非有善於斡旋於各國的外交長才，否則實在很難存在多時。最終，這個舜帝的後代國家就這樣消失在歷史洪流裡。

至於司馬遷接下來會寫哪個國家呢？就讓我們繼續看下去。

以上，就是這段史料給我的小小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