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顿疫情笔记60: 音乐会，医护是英雄还是炮灰？

2020年5月12日 晴/冷 最高温57度

音乐会

昨日偶尔到Amazon上看一眼，发现有whole food 送货窗口，果断迅速下单，今天下午送达。主要买的鲜牛奶、酸奶、奶酪和一些时鲜水果蔬菜。

距离Whole Food其实不过开车12分钟左右距离，平时从来不用Amazon送货，想吃什么就去买，尤其喜欢店内绿色快餐Clover的彩色萝卜三明治和Whole Food 餐点中的糖醋虾仁。

波士顿居家令之后，我就再没有亲临店内，起初还尝试用Amazon 的Whole Food快递，但总等不到时间窗口，后来华人微信购物送货很方便，也就不看了。这次偶尔瞟一眼，竟然幸运地遇到时间窗口。

某先生看到我买的水果直乐：一盒覆盆莓，2大枝香蕉，8个苹果，1个西瓜。他是笑西瓜太小，不如Costco的个头大。我买的时候没仔细看，匆匆忙忙看到西瓜就下单，哪里知道是袖珍有机小瓜？答应他下次买个大的。

有人无酒不欢，有人无肉不欢，有人无鱼不欢，某先生是无瓜不欢。小朋友呢？无奶和奶酪不欢。

我不跑步不欢。走走，跑跑，浑身轻松。下午趁小朋友上编程课，我到附近高中跑步。

最近路上车多起来，高中校园人少，安静，环境美，是最佳锻炼之处。

高中依然空旷，几乎无人。只有在靠近教学楼前的停车场，有七八辆车，环形路旁，也有五六辆车。停车场，三五个年轻人靠在自己车尾说话。远处大大的运动场，好像有一家人在野餐，另有一两家人在运动。

有音乐从教学楼方向传出来。会不会还是上次的小乐队？

我穿越花树和灌木墙，循声走到楼前。果然还是他们。不过，这次6人，多了一位女生。听起来没有上次那么苦闷、激越，但依然高昂，甚至还有些欢腾。

我听了一会，不舍得离开，就在他们的鼓乐中在教学楼小环形道上跑小圈。他们一支曲子结束，我就鼓掌，他们则回我挥手。

一个大男生穿着红黑格子的睡裤，和天天的一模一样，让我倍感亲切。天天的睡裤还是去年圣诞节前给他买的。

真是奢侈，竟然伴着现场音乐跑步。再次偶遇音乐会，仿佛为我开的专场。他们似乎也很开心，自我欣赏的音乐会冒出了一个听众。

跑了几圈后，想带小朋友来听，就回家拿了小踏板，让他们可以边玩边欣赏音乐。乐乐欣然接受，天天无论如何也不同意，说危险，宁愿在院子里打球。

僵持不下，我只好顺从他，大家在院子里玩。天天打着打着球，突然问：“妈妈，你说的音乐会就这这个吗？”

静心一听，果然隐隐传来击鼓演奏的声音。是他们欢腾的乐声。

于是皆大欢喜。估计更欢喜的是他们的姥爷姥娘，不用担心我带着他们出去转。天天是家里的锚，他不动，大家都动不了，除非我自己偷偷出去。

护士节：医护是英雄还是炮灰？

5月12日是护士节。也是汶川地震日。

今年，因为新冠病毒，让这个庆祝护士的节日平添许多哀伤，也令人增加许多质疑和问责。

12年过去，地震如同一个悲伤神秘的坟墓，该问的，如死者一同掩埋其中。一年一年累积的时光，把新鲜的现实变成陈旧的历史，难以打捞。虽然还依然有人如同考古、如同盗墓一样，在艰难地坚持寻找真相的碎片。

但新冠是正在进行的历史，不应让那么多人白白经历死亡、病痛、恐惧和居家等待。

特别是对医护造成的重创，在今天，我们是否应该以思考、质疑和问责来纪念这个节日？

我想，很多人对前不久护士白宫前抗议还记忆尤深。4月21日，注册护士们整齐列队，戴着口罩，相隔六英尺，在白宫前空旷的拉斐特广场（Lafayette Square）上，双手举着牺牲战友的照片，高声宣读在抗击新冠大流行中牺牲的医护的名字，要求白宫加强对医护们的防护装备，抗议那些没有防护示威聚集要求复工的人们。 

全国护士联盟成员梅洛迪-琼斯(Melody Jones)向新闻媒体发表讲话。“让我们记住并尊敬这些护士们付出的最终牺牲，"琼斯说。"我们承诺要为生者而战"。她身后一位身着蓝色护士服的男护士举着一个金属色的牌子，上面写着："20秒洗不掉你手上的'英雄'的血。" 

有没有人想过，这个”你“，是谁呢？只是那些不守居家令不戴口罩不遵守社交疏离规则强行聚集示威要求复工的人们吗？

2月13日，华盛顿无党派智库全球发展中心在一份报告中警告美国政府为新冠大流行进行准备的窗口迫在眉睫、稍纵即逝。该报告特别建议立即审查P.P.E.供应链；制定物资分配计划，并对该计划进行公开宣传；制定 "解决P.P.E.短缺的方案"，从增加生产到提出新的 "危机情况下再利用的参数 "等。

白宫对全球发展中心的警告视若无睹。

3月13日， 川普宣布美国进入紧急状态。

3月18日，川普宣布口罩呼吸机等抗疫物资各州自己解决。本来期待联邦有国家物资储备可以调配的各州政府开始手忙脚乱各自满世界找物资。随后，川普举贤不避亲，任命自己的女婿库什纳负责采购和分配抗疫物资。

据美联社（AP）对公开可查的政府采购合同审查后发现，在3月份整整一个月里，没有一批医用N95口罩运抵美国港口。3月21日，川普女婿库什纳向3M口罩公司下达了第一笔大订单，但是该订单甚至没有要求在4月底之前交付物资，这对不堪重负的数千家医院来说，实在太晚了。

此时，距全球发展中心的联邦准备窗口期警告过去了整整一个月零一个周。

在抗疫物资的准备方面，联邦政府不仅无序，而且缺席。

全球发展中心报告的共同作者、前奥巴马政府官员杰里米·科尼迪克（Jeremy Konyndyk,）指出，尽管他准确地预见到了供应链问题和医院不堪重负，但他没有想到，美国现在在应对大流行病的基本问题上出现了广泛的混乱，比如谁来负责应对大流行病这样的基本问题。

“谁也不会想到，总统会放弃联邦政府的领导角色，"科尼迪克说。他在奥巴马政府期间帮助制定的一份大流行病手册 "非常明确 "地指出，"联邦政府必须在这种事件中发挥领导作用，而且会有一个期望，即联邦政府将发挥领导作用。"

当联邦开始就位，采购抗疫物资之后，却不是发挥领导协调作用，而是冲突、对抗，甚至利用物资发财，更甚至胁迫各州效忠。

麻州和肯塔基州下的订单到美国本土后被川普劫走。伊利诺州害怕同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物资深夜偷偷直达芝加哥。

联邦动用国家资源购买的物资被库什纳拍卖，各州需要竞价才能抢到救命物资。库什纳直言不讳地说：“各州不应该向联邦储备委员会寻求帮助，联邦储备的概念是——这是“我们”（意指联邦的）的储备，而不是供给“他们”（各州）用的储备。”

川普也直言不讳：你们不能只问我要物资啊，也要对我好一点。

 与医护个人防护装备密切相关的CDC呢？自疫情爆发以来，CDC出台的医护个人防护装备的标准却一直在变化。在应对传染性强的病毒方面，医护本应严格执行佩戴医用N95口罩、护目镜和防护服，但是由于防护物资严重不足，CDC标准竟然一降再降，从N95降到了医用外科口罩，从医用口罩降到商用口罩，然后，降到了随便什么遮面的布料。

3月19日CNN报道，CDC修改了给医护人员的指南，如果医护人员接触过新冠病人，只要没有症状，就可以戴个口罩继续上班；在紧急情况下，如果没有口罩，可以用围巾头巾之类代替。

直至三月底四月初，我们还看到媒体报道医护人员自制口罩、披挂垃圾袋上阵。3月24日，曾被媒体报道的纽约穿垃圾袋上岗的护士长凯西-凯利（Kious Kellly）感染新冠去世。3月26日，纽约西奈山医院的护士们被曝身穿垃圾袋上岗。4月8日Newsweek 报道，一位CBS记者去纽约布鲁克林医院中心（Brooklyn Hospital Center）重症监护室采访，发现护士们依然穿着垃圾袋，没有塑料面罩。他回去后把CBS提供给记者用的面罩消毒后寄给布鲁克林的护士。

此疫此情此景，医护人员究竟是什么？

对每一个新冠患者而言，是为他们与死神搏斗的天使；对每一个后方居家的人来说，是为他们守护静好岁月的高墙。

可是他们也是血肉之躯，不是免于新冠病毒侵袭的特殊材料。

川普总统把抗疫比喻成一场战争。库莫州长认可这个说法，并清晰地指出两条战线，前线与病毒直接对抗和后方居家躲避病毒侵袭保护自己和他人。

我们把在前线与病毒直接对抗的医护人员视为战士和英雄。我们晚上七八点钟为他们鼓掌、欢呼、加油，我们制作标语和图画感谢他们，甚至空军也编队在天空向他们致敬。

可是，有哪位将军会把战士们送上战场却不提供与敌人作战的防护装备和枪支弹药？

美国的医护们就是这样被突然送上战场。联邦政府和CDC延误了战机，并以错误的信息误导了地方政府和医院。在病毒大爆发之际，联邦把抗疫物资的筹备工作甩给各州，于是各州州长和医院惶惶然到处筹措物资，而医护就这样缺乏装备的情况下与病毒短兵相接了。

就在护士白宫前抗议不久，USA Today4月14日报道，美国已有9282名医院员工确诊（仅仅统计的2月12-4月9日期间），27人死亡；医护感染人数单麻州就超过1500多 （详情参看疫情笔记39）。由于数据收集缓慢且不全面，而且许多新冠患者无症状，有的医院不允许无明显症状医护做检测，实际数字可能要高得多。

美国护士协会(American nurses Association)上周四（5月7日）表示，美国已经至少有79名护士死于新冠病毒。

那么，医护究竟是什么？

在护士节到来之际，NBC采访报道了一些新冠大流行期间辞职的护士，他们袒露心声。

华盛顿特区一位从业28年的护士凯莉·斯坦顿今年3月底辞职。她说：每次安全规定改变时，她开始觉得自己更像是“被送去屠宰的羊”，而不是一线护士。

斯坦顿说，曾有警告说新冠大流行即将到来，“医院管理人员、各州和联邦政府本应储备大量的PPE。可是三方全都失败了。”

“我们不是炮灰。我们是人，”她说。

新墨西哥州的丽贝卡在护士岗位上工作了4年，今年4月中旬辞职。她工作的医院口罩每周限量供应一次，有时还会共享。只有与新冠检测呈阳性的患者打交道时，护士才会得到额外的N95口罩；即便患者出现了新冠症状却没有检测确诊，护士也不能得到N95口罩防护。在一次16小时的轮班中，丽贝卡曾与一名后来检测呈阳性的病人多次密切接触，而她没有戴口罩。她感觉自己再也无法承受，于是递交了辞呈。

“我们报名不是为了成为牺牲品。在没有足够防护物资的情况下，我们没有签署对抗致命疾病的协议，”她说。“我们被告知我们是士兵。好吧，你不会让士兵在没有枪的情况下就去打仗，还指望他们做好自己的工作，但你却在这样对我们。”

凯特是弗吉尼亚一家医院的护士。她所在的医院，防护设备都是为感染新冠病毒的患者准备的。由于检测还没有完全普及，她从不知道是否有人感染，更糟糕的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把病毒带回家。她有两个孩子，一个1岁，一个3岁。起初，她下班后就与丈夫孩子们隔离，可是，后来，她无法承受激烈的情绪代价，在工作与家庭间选择了家庭。

“这不仅仅是一份工作，这是一种召唤，离开它是极其困难和痛苦的，”凯特说，如果当时有口罩，并且在大流行前做好预防措施，“毫无疑问，我还会继续工作。”

美国护士协会伦理与人权中心主任利兹·斯托克斯(Liz Stokes)指出：“护士们现在面临着巨大的道德困境。想象一下，你每天都要做出决定，是要履行照顾病人的职业义务，还是要牺牲个人安全，甚至是家人的安全，因为你没有足够的防护装备。”

斯托克斯说，护士对病人有责任，但根据护理道德规范，他们也对自己有责任。她说:“这些都是平等的责任。如果你感到道德上受到折磨，你就必须做出对你来说正确的决定。”

斯托克斯补充说，感谢那些决定离开的护士也很重要，因为他们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和精神状况都已不适合提供护理。

在护士节，我想，我们应致敬和感谢那些留守岗位与病毒作战的医护，也应致敬和感谢那些作出艰难抉择离开岗位选择家庭的医护。

不仅因为这些离职的护士们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和精神状况已不堪重负不再适宜提供护理，而且因为他们以自己的行为向社会发出了危险警告：请联邦、州政府和医院管理人员做好准备工作，善待与病魔作战的医护人员；请民众意识到问题的严峻性，配合抗疫工作，不要鲁莽犯险，给已经不堪重负的医护再无谓加重负担。

更重要的，或许我们应该对新冠大流行期间侵犯医护权益的有关部门包括各级政府、卫生部、CDC和医院展开调查问责，从而完善医护保护制度，也即完善整个社会的生命安全网。

上个月，纽约州护士协会代表3000多名护士，就治疗新冠患者的护士的健康和安全问题，对纽约州卫生部和两家医院提起了三起诉讼。这些诉讼包括控告政府不为护士提供适当的防护设备、不适当地培训从医院单位调来的护士、不为高危员工提供足够安全的工作条件等。

希望疫情高峰已过的纽约州给付出高昂代价的医护人员一个说法，也给自己一个修正错误的机会，同时，也能在这方面在全美做一个表率。

福奇医生刚刚在参议院做了见证，强烈警告各州不要贸然过早重启，否则必会导致不必要的痛苦和死亡，称美国死亡人数“几乎肯定”高于已知数字，在9月份开学之前提供治疗方法或接种疫苗作为过渡以帮助学生秋季入学的想法还为时尚早。

Twitter已宣布员工可永久居家办公，Google宣布2021年到来前员工都可以居家办公，FB宣布本年底之前员工都可居家办公。加州大学已经宣布秋季继续上网课，哈佛医学院也宣布秋季继续上网课。

看来，新冠病毒很有可能要与我们长时间共存。医护对我们，对整个社会的重要性显而易见。

据护士在线社区Holliblu的一项调查显示，在1000多名受访者中，有62%的人表示他们打算辞职或干脆放弃这个职业。

斯托克斯认为，将护士置于这些困境的心理后果将是深远和持久的。她预测创伤后应激障碍和继发性创伤综合征的发病率将高于大流行。

纽约市急诊室医生洛娜·布林(Lorna Breen)自杀身亡为医护人员的心理健康状况敲响警钟。

让我们保护我们的医护，善待我们的医护，理解我们的医护，给我们的医护以他们应得的防护装备、心理支持、精神鼓励，以及，公平正义。

如果有人感动而赞赏波士顿疫情笔记，我还会一如既往，疫情期间将所有资金将用于支援医护和社区。欢迎大家转发、赞赏或点击右下角“在看”（Wow）推荐。片羽滴水皆诚意，善念义行共度难关。

附录：参考阅读

https://www.nbcnews.com/news/us-news/why-some-nurses-have-quit-during-coronavirus-pandemic-n1201796

https://www.cdc.gov/coronavirus/2019-ncov/hcp/ppe-strategy/face-masks.html

https://www.cnn.com/2020/03/19/health/hospital-coronavirus-shortages-preparedness/index.html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health/2020/03/20/coronavirus-healthworkers-cdcguidelines/

https://www.independent.co.uk/news/world/americas/us-politics/coronavirus-jared-kushner-fema-democrats-trump-supply-a9456561.html

https://www.newyorker.com/news/letter-from-trumps-washington/the-coronavirus-and-how-the-united-states-ended-up-with-nurses-wearing-garbage-bags?

https://www.healthleadersmedia.com/strategy/opinion-how-did-us-end-nurses-wearing-garbage-bag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