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顿疫情笔记57: 白月光，美国死亡模型续，KN95续

2020年5月5日周二 晴 最高温60 略冷

白月光

昨夜坚持把字写完，发在公众号，只为有个从容的早上和自由的下午。

发完后，已经后半夜。把灯关了，蓦然发现窗外几乎亮如白昼。院外声控灯，很亮。我以为是声控灯，心想会不会有小野兽来？然而那个角度应该没有声控灯，心里很疑惑。于是靠近窗前看，发现是好美好亮的明月悬于高天。院子的树木花草几乎清晰可见，不亚于黎明时刻。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如此明亮的月色！

唯有多年前夜里路过哈佛偶见的月色或可一比。当时骑车经过哈佛南北战争纪念堂，不经意一抬头，惊见一轮柔和巨大的圆月，恰好在纪念堂上空，如同戴了一颗熠熠生辉的夜明珠。

当时也曾惊喜地与远在天边的好友分享。

那时明月初上，柔和美丽，却没有昨晚月在中天那样明亮。

痴痴望了一会，脑海回旋的，竟然不是古代各样诗词，却是大学时代曾经听过的张信哲的《白月光》

白月光 心裏某個地方

那麽亮 卻那麽冰涼

每個人 都有一段悲傷

想隱藏 卻在生長……

今日把这月色也与好友分享。一个人，把张信哲的《白月光》找来，听了一遍又一遍。

当时少年不识愁滋味，现在听来，是另一番感觉。

死亡模型续

还记得愚人节前后的“死亡模型”与“一柜难求”吗？

这个死亡模型如今有了续，及后续。模型出现在愚人节前，续集出现在一周后，再续刚刚出现在这两天。

如果不愿向前翻我的笔记，我再简述一下。美国多家媒体选择在愚人节这天不动声色地惊悚报道了3月31日白宫疫情简讯上提到的死亡模型。

仔细看一下这个模型：

深色山峰曲线是伦敦帝国理工学院（Imperial College London）3月16日发布的电脑模型。该模型当时预测，如果不采取行动减缓病毒传播，美国将会有150-220万人在疫情爆发期间死亡。

浅色条纹山丘曲线是福奇医生和比尔克斯医生（以佩戴漂亮丝巾而闻名）领导的白宫疫情响应小组所做的干预后死亡预测模型。该模型参考了帝国理工和世界其他6个流行病学领先团队的死亡预测模型，是美国如果采取社会隔离措施后的死亡数据变化图。

比尔克斯医生说，如果社会隔离措施做得几近完美，那么可以把数字降到10万左右。福奇医生说：“比尔克斯医生展示的模型预示的数字你们看到了，我们不会接受它变成那样，我们会采取一切我们能采取的行动，让它大大低于那个数字。“

伦敦帝国理工学院模型和白宫模型之外，还有一个华盛顿大学健康指标与评估研究所（简称IHME）的“默里模型”（Murray model）。IHME模型是白宫疫情响应小组相当看重的模型，在3月31日向全美公布死亡模型时，比尔克斯医生特意提到白宫模型与IHME模型高度一致。

IHME3月下旬估计，未来4个月的死亡人数为81114人（95%置信区间：38242-162106人）。

我查看了3月31日白宫疫情发布会当天，IHME预测美国死亡总数至8月4日是83967 人 (置信区间 36614 - 152582) 。

白宫10-24万的死亡模型当时差点让美国人把愚人节变成万圣节，一时间美国冰柜脱销，至4月2日，美国已经一柜难求。时至5月，肉类还没断供，冰柜依然难买。

在白宫死亡模型公布之前，美国已经陆续进入紧急状态（加州3月4日，纽约3月7日，麻州3月10日，全美3月17日），许多州已经宣布了居家令，比如：3月19日加州发布居家令。3月20日纽约州、伊利诺伊州、康涅狄格州发布居家令，3月23日麻州、马里兰州和密歇根州宣布居家令。

虽然如此，居家令让美国普通大众有不真实感，大多美国人并没有认真对待，一时间居家令让人提前度假，聚集现象反而有过之而无不及。纽约州长当时心力交瘁地在疫情发布会上一方面连哄带吓地劝纽约人，一方面声色俱厉地迫使市长白思豪立即拿出一个方案。麻州州长则无奈地威胁说要点人们常玩耍聚集的公园的名字。

白宫10-24万死亡模型给美国带来的改变不仅是一柜难求，而且是此后整整一个月让居家令、社交疏离、戴口罩等看似非常不美国的因素真地逐渐成为美国人生活的一部分。而美国死亡人数，也每天惊心动魄地呈现在人们面前。

社会隔离措施的普遍实施和死亡模型的惊悚效果让美国疫情趋势发生了变化。一周后，华盛顿大学IHME颇为“乐观”了一段时间，适时调整了死亡预测模型的曲线。

在4月29日周三的疫情笔记53中，我写道：

鉴于各州纷纷采取居家令停课停工，4月7日周二，白宫常引用的华盛顿大学死亡预测模型将截止到8月4日的死亡数字降至8.2万人，周三将该数字降至6万左右。

现在尚未出4月，距离愚人节不足一月，距离8月4日还有3个月之久，美国今日（2020年4月29日周三）新增确诊还是2万多，新增死亡2千多，已经累计确诊病例过106.5万累计死亡破6万（61568）人。

4月29日是一个比愚人节更惊悚的日子。这一天以死亡数字证明白宫死亡模型不仅仅是吓唬人的，还是真的。美国即便采取了普遍严格的社会隔离措施，IHME模型预测的8月初的“死亡名额”三个周完成，整整提前了3个月。

经济压力巨大，川总与各州“革命群众”复工呼声甚高，有的州已经重启，那么，美国究竟要死多少人呢？

一周后的今天，5月5日周二，美国单日新增死亡依然过2千，累计死亡已经7.2万多，单日新增确诊还是2万多，累计123.65万。麻州单日新增死亡又一次过百新增确诊依然过千，已累计死亡4212人，累计确诊过7万。

5月4日，IHME已经调整了死亡预测模型。调整后的模型预测到八月初，美国新冠死亡人数将会比之前预计的翻倍，超过13.4万人。

为何IHME一直以8月初为截止时间？因为按照模型发展，疫情应该在8月初基本结束，单日新增死亡在0-387之间。

此时，再回到愚人节白宫死亡模型：美国采取社会隔离措施后新冠死亡总数为10-24万。

帝国理工学院3月16日的死亡模型：美国如果不采取社会隔离措施，将会有150-220万人死于新冠病毒。

比尔克斯医生说，如果社会隔离措施做得几近完美，那么可以把数字降到10万左右。

IHME调整后的模型说明：美国社会隔离措施做得没有那么好，把新冠死亡总数降到10人已经是梦。

福奇医生说：“比尔克斯医生展示的模型预示的数字你们看到了，我们不会接受它变成那样，我们会采取一切我们能采取的行动，让它大大低于那个数字。“

IHME调整后的模型说明：Hi，福医生，只有你努力是不够的，”我们“里面有太多反作用力。很不幸，大大低于那个数字已经不可能了。

在美国死亡过5万的时候，有记者曾经采访川普，问他如何看这个死亡数字，他说很好，证明美国抗疫取得了巨大成功，当然这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

川普还说过，美国只要不死10万人就是胜利。我也曾经说过，不死10万人他就宣布赢了，纵然死10万人，他还是会宣布赢了。不是白宫死亡模型上限24万帝国理工学院的上限是220万吗？华盛顿大学IHME模型也已经上调到了13.4万。

福医生的神色最近越来越沉重。纵有如炬目光万般武艺，知道死亡摆在美国人眼前，知道如何才能最大限度地帮助美国人避开死亡陷阱，可是，奈何？

国内已然如此，福医生还不得不挺身而出，与另一股把美国拖入病毒阴谋外交的力量较力。同是5月4日，福奇医生说：没有科学证据表明新冠病毒是中国实验室制造出来的。

福奇医生每每以关键时刻说出科学与真实的话而让自己陷入危险。这话他针对谁，针对什么，我想看到的每一个人都明白。看来福奇医生6个安保应该不够了，至少应该再增加一倍。

KN95续

昨天写完笔记发出时已经后半夜，困极，忘记了把麻州卫生部4月20日公示的8种KN95口罩检测结果图片贴出来，今天贴在附录。

5月初有关麻州卫生部委托MIT检测KN95的新闻所依据的检测结果都是网上可查的4月20日麻州卫生部对8种KN95的公示，公示显示检测尚未完成，还会有更新。

公示检测数据我在昨天笔记中也提到，虽然全部不符合FDA要求的N95过滤标准（至少能阻挡95%的“非常小（300纳米以下）”的微粒。），但是有大约1/3过滤效果在90%-95%之间，接近N95。

MIT新闻办公室对教授的采访回应，提到了不是检测了8种KN95口罩，而是40种KN95口罩，并明确提到就检测结果来看，大约1/3好像跟KN95广告所称的那样。我的理解是跟麻州卫生部公示的那样，有1/3接近N95过滤要求。

在搜索有关麻州卫生部检测KN95口罩信息时，发现麻州卫生部恰好于5月4日有了更新，可惜当时我和好友查阅的时候尚未更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写的文字和大家的疑惑感动了上帝，速速令麻州卫生部做了更新（joking）。我会把链接放在附录，供大家详查。

根据更新的检测结果，总共已经完成了29种KN95的检测，还有其他检测结果有待更新，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继续跟踪麻州卫生部检测结果。

而且麻州卫生部不仅委托MIT 教授Gregory Rutledge所在实验室做了过滤效果检测，还委托其他实验室做了渗透效果检测，主要是看其在外科手术中防液体（如血水）激射的作用。

在此，我只是简写一下这个增加到29个样本的KN95过滤效果检测结果，详细内容和图片较长，我会附加链接，大家自己看。这29种KN95包含了前面8种KN95。

最早8种KN95检测结果中，过滤功效无一高于95%，3种在90-95%之间，3种在80%-90%之间，1种52.3%，还有1种没有商标，仅仅28.1%。

在这29种KN95的检测结果中，可喜的是出现了2种过滤功效高于95%的KN95。虽然在这29种KN95中只占6.9%，毕竟比前次公示全军覆没要令人好受一点。

另有7种过滤效果介于90%至95%之间，接近N95标准，在29种KN95中占了24.1%。如果与前面两种符合N95标准的KN95合起来，比例为31%。

可见Gregory Rutledge教授在采访中用词相当恰当，所言不虚：大约1/3好像跟KN95广告所称的那样。有合格的，有接近合格的。这1/3 KN95口罩为中国制造挽回了一点颜面，特别是那两种符合N95过滤标准的。希望以后更新的公示结果中有更多符合标准的KN95出现，虽然就这两次检测结果公示来看希望是有的，但概率比较小。

12种KN95口罩过滤效果介于80%-90%之间，占29种KN95口罩的41.4%；4种KN95口罩过滤效果介于70%-80%之间，占29种KN95口罩的13.8%；2种KN95口罩过滤效果介于60%-70%之间；1种过滤效果52.3%，1种过滤效果仅有28.1%。

对于昨天为我写的KN95口罩检测而忐忑不安的华人朋友，在此我特别致歉，但是抱歉我不能删掉。有人担心这会助长美国（国际）仇中仇华情绪，我对此持相反观点，原因如下：

1. 事实就是事实，无论何种情况下，都应面对事实，也只有真实面对才会推动社会进步。删帖不会删掉事实，也不会隐瞒住事实，只会对发展进步起阻碍作用。这次疫情表现的再清楚不过。

2. 目前所见的英语媒体（包括主流媒体）和中文媒体的报道，都根据4月20日麻州卫生部的公示，强调中国制造的KN95口罩无一合格，突出警局医院等紧急召回KN95或者决定暂时不用，没有强调这8种检测结果中有1/3接近合格，让麻州卫生部的指导意见和贝克州长的话显得荒谬。

而我的文章详细介绍了MIT新闻对参与检测的实验室教授的采访，叙述了该事件的来龙去脉（为了使用科学与安全，并非刻意针对中国使坏），强调了MIT实验室教授说的1/3好像符合KN95口罩广告宣传，并突出教授对KN95口罩价值的说明：不符合N95口罩过滤要求的KN95口罩依然有价值，可以在非高危环境下使用。

在MIT新闻对Gregory Rutledge教授采访的基础上，我写了麻州卫生部对KN95的指导意见和贝克州长的讲话。至此，一位曾经参与捐赠也熟悉KN95市场的非常聪明的华人朋友已经指出来，麻州卫生部的指导意见深得精髓。深得什么精髓呢？深得目前KN95市场之精髓，而这个深得，是建立在MIT实验室专家们的科学实验数据与指导意见之上的，也是建立在麻州的良善文明之上的。我们该庆幸，我们在一个讲科学和文明的深蓝州。

3.昨天笔记我提到，虽然我深感愤懑，却也有一丝安慰和温暖。今天查到检测更新，我再加一句：还有一丝希望。

让我们保有这希望，珍惜这安慰和温暖。

对于口出恶言的人们，我没什么可说的。我唯愿上帝让他们的心变得柔软、明亮和美好。

附录：参考阅读

1. 5月4日麻州卫生部更新的29种KN95口罩检测结果，包括发布于4月20日的8种口罩检测结果。https://www.mass.gov/doc/kn95-respirator-test-results/download

2.华盛顿大学IHME5月4日更新死亡预测模型：https://covid19.healthdata.org/united-states-of-america

3.华盛顿大学IHME3月31日更新的死亡预测信息：

http://www.healthdata.org/sites/default/files/files/Projects/COVID/Estimation_update_033120.pdf

4.焦点：美国新冠死亡人数预测降至约6万 高峰期预测提前至周日

https://www.reuters.com/article/health-coronavirus-usa-forecast-death-04-idCNKCS21R027

5. 5月4日麻州卫生部更新的29种KN95口罩检测结果图片截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