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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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太远,忘了从哪出发,也不确定终点。

流放:第十九章

(编辑过)

“年会”的通知一下来,许美慧就立即召开了全部门会议,她说总行非常重视重视明年初的年会,因为恰逢深城银行成立五周年,所以周年庆典的意义远大过年度迎新活动。

年会计划在大剧院最大的一个演出大厅举办,形式还是文艺汇演,不仅深圳地区总、分行一起,外地分、支行也会选送优秀节目参加,深圳分行可以以部门和支行为单位参加汇演。为提高大家参与的积极性和节目质量,获奖单位将按照人数奖励活动经费,一等奖为人均二千元费用额度,只能消费,不能提现。另外还单设了最佳舞台效果奖、原创剧本奖。还可以凭剧本预先申请服装、道具的补贴费用,在演出结束后凭发票报销。

会议最后,许美慧宣布东南北为部门年会节目负责人,要求大家无条件配合他的工作。东南北苦着脸看着许美慧,许美慧无视。

过了两天,东南北汇总了下同事们的意见向许美慧汇报:“部门员工几乎没有文艺才能,吹拉弹唱都上不了台面”,“年底工作特别繁重,几乎没时间排练”,“几大支行人多,人才也多,历来是这种活动主角”,“获奖机会渺茫,信心不足”。

“我从来没有组织过这种文艺活动,没有经验。”东南北最后说,“我觉得我们做个称职的绿叶就好。”

“你说这些困难我都了解,我不是一个愿意出头的人,我们部门一直也比较低调。”许美慧严肃地说,“和你聊过几次之后,我忽然觉得自己作为一个部门长,虽然比你们大不了多少,但就是家长、前辈一样,对你们的成长负有责任。以前都是借口工作忙,我们部门很少一起活动,我也从来不关心工作之外的事情,你们可能都认为我是个古板、没有情趣的老女人。”

“据我了解,大家都没这么认为。”东南北说。

“我入职也快四年了,一直埋头工作。如今我们部门走入正轨,业绩和市场口碑都很好,我终于可以缓一口气了,休息一下、思考一下,也想借这个机会改变一下部门的面貌,凝聚一下、激励一下。”许美慧直视着东南北缓缓地说,“如果你不在,恐怕我还会像往年一样应付一下,但是我相信你能给我、给大家带来惊喜,就像你入职以后部门多了很多笑声一样。但你不要有压力,我们目标不是获奖,是激励起团队意识。”

东南北低着头沉吟半晌,抬起头看着许美慧坚定地说:“好,我明白,我尽力。”

东南北回到座位,挨个员工盯着看一会儿,有的同事察觉了,和他打趣说:“看得我发毛,压力大吧?别弄出毛病。”

忽然东南北抄起电话拨打了万山河的座机,约他和封灵周日晚上一起吃饭,叮嘱务必带上秦弦,要讨论文艺汇演的事情。随后又约了朱珠,她不想参加,要去陪多多。

画班有个简单的结业仪式,东南北收拾好东西和封灵一起赶到东北菜馆时,圆桌旁已经坐了四个人。

“咦?你?”东南北指着一个长发男生说。

“怎么是你?我操!”长发男站起来说。

“你们认识?”秦弦看着两个人说。

“当然!我们是邻居加球友。”东南北说,“我一直找你,想介绍你和秦弦认识,她喜欢唱歌。”

秦弦笑着说:“这是我校友,师弟,常扬,这是东南北。”

“世界太小。”常扬说,“你搞节目可真是找对人了,师姐是我们校花、校文艺部长,主持过西南高校文艺汇演,担任过全国大学生运动会主唱,还获得过艺术体操第一名,光环无数,我的偶像。只冲师姐的面子,我也会帮你。”

“第一次听你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东南北笑着说,“先谢过。”

“这是刘方华,我们公司晚会主持人。”万山河指着身旁一个年轻男人说,“你要的人都到齐了,就看什么时候动手。”

“打群架还是抢银行啊?”东南北说,大家都笑了出来。

“让我们欣赏下你的杰作。”万山河手里拿着封灵的作品向东南北说。

东南北打开画夹抽出一张头像素描和一张水彩的花卉静物递给万山河,秦弦顺手拿了一张看着。

“你们画的不一样头像?”万山河偏着头问封灵。

“是的,有两个随便选。”封灵说,“但他也给改了,一般都画成这样。”封灵说完拿出一本薄册子,翻开给万山河看。

“嗯,有点味道。”万山河比较了一下说,抬起头问东南北:“为什么这么改?”

“我想重新塑造一下这个人物。”东南北说,“我特地查询过这个头像的原型人物背景,他的真名叫塞内卡,是古罗马最重要的悲剧作家,他的作品不多,夹杂着大量的道德说教,人物都很虚伪。他最重要的经历是曾经担任古罗马一个暴君的老师,但最终因为参与推翻暴君的运动失败而被赐死。原雕像看起来猥琐、阴暗、落魄、像个失败者,我想让他看起来坚定、忧郁、有使命感,是个落败的英雄。所以我把他的背直起来了,头抬起来了,眉毛皱起来,嘴巴闭上了,但是眼神没画好。”

“真的挺好。”万山河不住点着头说,“你这不是作业了,是创作。”

“我也觉得很好,本来想听老师怎么点评,但是老师直接忽略。”封灵笑着说。

“我觉得这张静物也很好,很……通透,感觉叶片和花瓣间有空气流动,很蓬松、饱满、鲜活,很难描绘的一种感觉。”秦弦说。

“知音!这张送你!”东南北说,“那张送万山河!”

“不好!不好!这都是你心血之作。”秦弦直摆手说。

“算小礼品,求人办事哪能空着手?事成之后再补大礼。”东南北说完朝着常扬和刘方华说:“你俩的礼品以后补。”

东南北一边啃着猪手一边把背景详细交待了一遍,看着盘子里还剩个猪手,环顾了一圈,发现秦弦没吃,便问道:“你不喜欢?”

“我不太喜欢东北菜。”秦弦说。

“那好,下次换地方,猪手给我吧。”东南北说着把盘子里猪手拿到自己碟里,然后让服务员撤掉空盘。

“这是地三鲜,这是大拉皮,这叫锅爆肉,这个是汆白肉,都是地道东北菜。”东南北指着桌面上的菜介绍说,又特意看了一眼秦弦说:“等下你试试冷面和韭菜盒子。”

“不用管我,我口味比较清淡。”秦弦说。

“来!我先敬大家一杯。”东南北戴着一次性手套端起酒杯说。

“我觉得这种演出要想获奖必须原创。”秦弦说着夹了点黄瓜丝放在面前的小碗里。

“基调也很重要,有时政治性会高过艺术性。”刘方华说,“越大型、越正式的晚会越是这样,看看历年‘春晚’的头奖就知道了。”

“但是不能说教太明显。”万山河说,“别像塞内卡一样。”

“头大。”常扬说,“崔健因此一直上不了‘春晚’。”

“大过年的他上去唱《一无所有》?”东南北笑着说。

“他好像会唱《南泥湾》。”封灵说。

“关键还得看领导口味。我参与过他们的评选,最高领导有一票否决权。”刘方华说,“另外重要嘉宾的意见也很重要,不过他们的标准大同小异。”

“那我可不好把握,总行领导谁都不认识,更谈不上了解。”东南北说,“主任的要求不是获奖,只求激励团队意识。”

“目标必须宏大才能激励士气,二等奖都不行。”万山河抢着说。

“能获奖为什么不争取?”秦弦说,“再说大家都付出了,应该有所回报。”

“秦弦说得对。”封灵说,“要是只图工作稳定、生活安逸,我们都不需要来深圳了。”

万山河眼神怪怪地看着封灵说:“这不一直是你的目标吗?”

封灵白了万山河一眼没说话,大家跟着起哄。

“我是被流放的。”东南北说。

“我是为了做音乐来的。”常扬说。

“我糊里糊涂就来了。”秦弦说。

“我就是一说。”封灵无奈地说,“你们还是谈节目吧。”

又经过一轮讨论和头脑风暴,万山河做了一下小结:

目标:获奖。

策略:

一、尽可能多人参加,最好是部门人全上,显示团队力量;

二、最好是综合的节目形式,不能是大合唱,诗朗诵一类的;

三、一定不能穿行服,避免和其他部门、分支行服装雷同;

四、要设计灯光和背景音乐;

五、排练时必须严格要求。

六、出场顺序很重要,如果能调尽可能调。

“然后呢?”东南北等万山河说完后看了一圈说,“这是个什么节目?”

大家一起看着秦弦,她笑了起来说:“都看我干什么?”

“人家礼都送了。”万山河说。

“好……吧。”秦弦对着东南北说,“我回去想想后再和你联系。”

第二天一上班东南北就把意见转述给许美慧,她很满意,但也想象不出是个什么形式。

“可能是话剧、音乐剧、舞台剧、群口相声之类的吧。”东南北说。

“那剧本呢?”许美慧问。

“哦!忘了最重要的事情了。”东南北拍了下额头说。

“主任能参加演出吗?”东南北问。

“如果你觉得我应该参加,我就硬着头皮上。”许美慧说。

“当然!你是主角、灵魂,而且部门负责人带头上,政治意义很大。”东南北说。

“其他还有什么困难?”许美慧问。

“还不知道。”东南北说。

“如果需要人家过来给我们排练,得给人家劳务费吧?至少得给车马费。”许美慧说。

“我不知道这边习惯,我先打听一下。”东南北说,“咱部门没什么经费吧?”

许美慧呵呵笑着说:“纪念币卖得不错。我想给员工按比例算点奖金,其他都支持你这次节目,我想大家也能理解。”许美慧说着拉开抽屉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东南北,他接过信封说:“这是什么?”

“部门创收的事儿都是你的功劳,很多大单都是你搞掂的。”许美慧说。

“不要这么多吧?”东南北捏了一下说。

“不算多,是你该得的。你的工资没那么快调,得年后一起调。”许美慧说,“还有,你上次几个提案,我跟柳行都汇报了,他得和总行沟通,最后得牛董批准。但与信贷合作拓展结算业务的事情基本上没问题,还得开几个会讨论细节。另外为客户提供附加值服务的事情我个人决定可以试行,对我们工作也提供方便,尤其海上保险这块,客户总是出各种差错,我们直接代办就行了,你和保险公司那边对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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