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時間裡，不平凡的癡人

看到《時間裡的癡人》作者 Jennifer Egan 睽違 12 年推出續集《The Candy House》的消息，回頭翻了下舊文，發現我是十年前該書在台灣剛上市不久就買了，也約莫從那時候開始成為何姑媽的譯作粉。看著自己十年前的讀後感就想再讀一次這有趣的書，也很期待續集能速速被譯入台灣。

【原文作於 2012 年 10 月 25 日 】

我從不排斥早到機場等待這種事，也不擔心在空中飛行時會有多枯燥無聊，因為讀書超好打發時間。平常上班與家庭生活擠壓了閱讀，無論時間或心情；唯有把握獨自出差機會，旅途上可大看特看，這幾年書幾乎全都是這麼看來的。《時間裡的癡人》也不例外，泰半篇章解決這次出差去北京的來回兩趟飛機上。

其實此書前面 1/4 是從日常生活空閒中砌堆出來，進食慢消化也慢，所以不易進入書中那些「光怪陸離」的故事裡面。一則時間軸與主線跳來跳去，那些看似毫不相關（我當時以為篇章間的連結力很牽強扭捏）的短文，模糊也顛覆了長篇小說的定義。二則覺得這有點像《哈利波特》給我的感受：「為幻而幻」，賣藝味濃。結果就以數天一兩頁的龜速，疲憊地醞釀每晚睡意。

總算逮到機會帶書上路，終於在飛機降落桃園之前，我讀完了最後一章。沒錯，算是個完美的結局，但卻帶有很強的後座力，像《魔戒》一樣，惆悵久久不能散去。此書於我最深切的感覺，倒不全是那眾人誇讚、鬼斧神工般的時光穿梭劇情和別出心裁的文體形式，也不僅是對「歲月無情」的無奈嗟歎。歲月，這玩意兒呀，最容易消磨掉的，便是熱血。熱血也是會變冷的。是，這都沒錯，大家也都知道，現實就是這樣，誰能保證年紀與環境永不變呢？無人可倖免於時間惡棍的慢性蹂躪。

畢竟我也只是個平凡無奇的人，在國內成長、求學、結婚、生子、工作，上班下班，過著一塵不變的生活。熱血早隨著歲月而蒸發殆盡，夢想很難不被現實逼進不切實際的垃圾桶。只是像《時間裡的癡人》，書中人物故事，不管「曾經」平凡與否、不管記憶裡積累了多少點滴，若干年後終將蒸發為看盡千帆的平凡淡然。想到了這裡，我們現在還有什麼好抱怨自己人生的？

或這麼說吧，就算真平凡，也可以讓自己不平凡。誰不想如書中的莎夏一般波西米亞周遊列國、像波斯可一樣成為搖滾大咖，或效法班尼當起老闆賺大錢。但現在的我，就是這麼平凡無奇，以上於我皆如浮雲，將來應該也很難改變。只是，藉由一點點微小的心靈質變，我想辦法讓自己在平凡的生活中盡量不平凡。

可是，除非你孓然一身，否則人都有所牽絆。有了牽絆便會產生負擔，有了負擔就肯定會消磨熱血、就難以迸發革命性改變。這樣看來，孓然一身和熱血變革，好像是等義詞喔？但平凡呢？普世常見的規則如下：時間與空間永遠都可以很不平凡，只要你願意。但人終歸平凡，除非你像 Kurt Cobain 一樣，在盛名之際一槍轟掉自己的頭。但誰說消磨熱血就會平凡？誰又說非得像《流浪者之歌》那樣孓然一身孤獨上路才能造就不平凡？我想要打破規則，想要證明，有牽絆也可以不平凡，再平凡都可以熱血滿滿。

越來越覺得，平凡是一個無形的結界網，其中真正要用力去打破的界點，不是只有眼和嘴，其實還有「耳」和「心」。這才是閱畢《時間裡的癡人》後我的深切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