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道还
杨道还

美理工Ph.D,后现代古人,国学科学合体人

假唐僧談心

假唐僧道:「人心者,腦之主;心無為,腦有為。腦這個東西,只懂邏輯,無善無惡,就像刀槍。善惡都在於心如何用腦。」

楊道還 1/16/2023

這天,唐三藏一行人,來到了比丘國。剛一到,國王就叫人招唐僧覲見。孫悟空知道會無好會,變成唐僧的模樣去赴會。到得殿上,眾官都在階下跪拜,惟假唐僧挺立階心,口中高叫:「比丘王,請我貧僧何說?」君王笑道:「朕得一疾,纏綿日久不愈。幸國丈賜得一方,藥餌俱已完備,只少一味引子。特請長老,求些藥引。若得病愈,與長老修建祠堂,四時奉祭,永為傳國之香火。」假唐僧道:「我乃出家人,只身至此,不知陛下問國丈要甚東西作引?」昏君道:「特求長老的心肝。」假唐僧道:「不瞞陛下說,心便有幾個兒,不知要的甚麽色樣?」那國丈在傍指定道:「那和尚,要你的黑心。」假唐僧道:「既如此,快取刀來,剖開胸腹,若有黑心,謹當奉命。」那昏君歡喜相謝,即著當駕官取一把牛耳短刀,遞與假僧。

假唐僧接刀在手,解開衣服,露出毛茸茸的胸脯。蓋這猴子變別的東西,是全身都變,只有變人,只改頭臉,所以露出了猴毛。國王大驚,道:「真是上邦人物,好厲害的胸毛。」

假唐僧也不跟他廢話,挺起胸膛,將左手抹腹,右手持刀,唿喇的響一聲,把肚皮剖開,那裏頭就骨都都的滾出一堆心來。諕得文官失色,武將身麻。國丈在殿上見了道:「這是個多心的和尚。多心經沒少念。」

假唐僧將那些心,血淋淋地一個個撿開與眾觀看,卻都是些紅心、白心、黃心、慳貪心、利名心、嫉妒心、計較心、好勝心、望高心、侮慢心、殺害心、狠毒心、恐怖心、謹慎心、邪妄心、無名隱暗之心、種種不善之心,更無一個黑心。那昏君諕得呆呆掙掙,口不能言,戰兢兢的教:「收了去,收了去。」

假唐僧將心擺在桌上,道:「莫看色相,這裏是有學問的。你要修祠堂,總得有個理由,你寫個吃人,人家還以為是我吃人,這個怎好?」昏君和國丈沒辦法,只好坐下。

假唐僧道:「人心者,腦之主;心無為,腦有為。腦這個東西,只懂邏輯,無善無惡,就像刀槍。善惡都在於心如何用腦。」

國丈道:「這是胡說了。你不懂解剖學。腦才是思維的器官。大腦分區,每一塊兒管一個功能。管喜怒哀樂、善惡、自由意誌的地方,實驗雖然還沒找到,但我們堅信是有的。」

假唐僧道:「你是信你的信,還是信實驗,要說信實驗結果,沒有的東西你信個啥?你等你的實驗吧。現在聽我講。」

假唐僧道:「人之多心,皆因一心有一用。譬如紅心,主積極、熱情、主動地謀求;白心,如『一片冰心在玉壺』,主不積極、不熱情、不主動地不謀求。君子之交淡如水,君子易退而難進,都是個白心。此是內,是自起心,多來自秉性。

「又有外境心,如利名心、嫉妒心、計較心、好勝心等等。文沒有利名心,武沒有好勝心,難以成器。在其位,謀其事,不能無心。

「大凡人用腦,貴在專心,一心一意。如果心不在焉,腦也沒什麽用。如果有這一堆心,都想用腦作自己的事情,就三心二意、七上八下,不是猶豫不決就是自相矛盾,腦同樣也沒什麽用。眾人皆知言自腦出,鮮有人能耳鑒聽心。

「眾人皆知用腦,鮮有人知用心。心猿意馬,不能懾服眾心;內性火煎熬,外欲風勁急,不能修其心;偏聽偏信,引狼入室,不能養其心。

「眾心有主,主者隱居而無為於外,所為者心之生滅起止。雖聞道,中無主者而不止,一切佛說,皆成魔性。故無主者,不能傳。一心一德,德法其道,故心法有則,生心滅心,無心有心,運用之妙,在於心主。故主不健者,不可傳。」

國丈道:「這是一片胡言。人只有一心。柏拉圖講,人之靈魂,分為欲望、勇氣、理性三部分。正義皆在於誰永遠壓製誰,沒有自主、善惡。理性為佳,極欲有理,你解釋得了嗎?弗洛伊德講,人之心理,分為自我、本我、超我三部分。沒精神病皆在於本我不停地和解自我和超我的無窮內鬥。只講超我的良心是病態的,不自然。譬如我為陛下薦藥,乃是理性為天,勇氣當先,自己分一抔羹的欲望為後。無人能無欲望,我這個就是最好的狀態,整個是一顆紅心,略有微暇,沒毛病。哪來的你那麽多心?你不是能生心嗎?生個黑心,趕緊,這裏等著下鍋治病呢。」

昏君道:「好個紅心微瑕!長老,汝見如何?」

假唐僧道:「陛下全無眼力。我和尚家都是一片好心,惟你這國丈是個黑心,好做藥引。你不信,等我替你取他的出來看看。」

眾人看時,那一桌心都不見了,轉生出一顆鬥戰勝心,爍爍發光。假唐僧一抹臉,現出本相,一抖身,法心歸位,指著國丈道:「好妖怪,你把你的黑心說得倒像個草莓似的。閑話少說,先吃俺老孫一棒!」

那國丈聽見,急睜睛仔細觀看,見那和尚變了面皮,不是那般模樣。咦!

認得當年孫大聖,五百年前舊有名。

欲知後事如何,請見《西遊記》第七十九回,尋洞擒妖逢老壽,當朝正主救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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