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隆
夏隆

我喜歡喝著咖啡、啃一塊麵包、在山林裡閒晃

星塵|那些尚未成形的

(编辑过)
想像力、創造性、靈感的連結?

我試圖重述這則故事的其中一個片段:

朋友說,他漸漸發現自己對本來的專業不感興趣,於是選擇了從雙主修的另一個專業畢業。爸媽希望他能有穩定的未來,例如成為一個公務員。如果擁有本來專業的頭銜,再考取公職不是一件太難的事。

在餐桌前的談話中,他誠懇地向爸媽坦白:每個人都有自己興趣所在的點,但大家好像都希望你可以成為一個已被命名的點,於是那一個點就必須要被放進既定的位置裡,好像每個人都要屬於一個確切的位置。但「我」並不是生來被專屬於在某個位置上的,我有很多不同色彩的、大異其趣的點,可能是很抽象的,可能暫時找不到意義的,可能是沒辦法安置的,但是那串連了我之所以為我成為今天的這個樣子。

這可能會讓人覺得那很像賈伯斯所講的、那個很有名的演講內容“connecting the dots”,但可能不只是這樣,因為我們中間還是聊到了老師這個話題。他說,雖然家人都是老師,但他從小就抗拒自己成為一個老師,因為他會隱約感覺到老師總會有一組「框架」,用那一組價值觀框定學生,希望學生變成某種樣子?――雖然其實我覺得他很適合成為一個老師,啟發、引導、提問⋯⋯可以有很多想像以及典範。但是我也同意,「框架」是一個很方便,卻也很麻煩的事。

他接著比喻:就像我們從天上看星星,它們散佈在天空中,本來是漫無邊際的點位,是人類覺得它應該要像什麼樣子,所以把它們串連起來,命名它成為星座。從此以後有人仰望星空,就能夠按圖索驥,將它們一一辨認出來。

這個概念實在太有趣了,我聽得非常入迷。

不過此時我很沒情調地打斷對話:這個比喻,是你自己想的嗎?

他說:哈哈,我當然沒那麼厲害,這個比喻來自於我看的書,是阿多諾的《啟蒙辯證法》。


朋友道別之後我上網估狗,阿多諾的這個想法也可能是啟發自班雅明的星叢哲學:

每一個理念都是一顆行星,都像相互關聯的行星一樣與其他理念相關聯,這種本質之間的和諧關係就是構成真理的因素。
理念是永恆的星座,根據在這個星座中作為各個點的各種因素,可以對現象進行細部劃分。――《德國悲劇的起源》,我手邊只能找簡體版,翻譯得頗奇怪所以只摘到此為止。

而這樣的哲學不但表現在班雅明寫的《單行道》上,也跟我最近讀的小說創作概念實在非常相像。同樣是寫在城市漫遊的景象與記憶,這部厚厚的小說看似毫無邏輯的排序,就像百科全書一樣地搜羅她所觀察到的傳說、神話、隨筆、超現實文本,就像腦海裡雜亂無章的記憶抽屜,拉開來散亂一地的紙張,也像網狀的組織,看似一片混沌但卻緊密編織。書寫的結構不必非得要是線性的發展,由上往下的順序排列限制讀者接收資訊的方式。這種星叢的概念似乎可以更真確地描述一個人所經歷到的真實生活。

以上牽涉到這些東西包括但不限於:

混沌/秩序 部分/整體 對立/統一 靈光/機械⋯⋯


也許這也可以說明了我的一種傾向:我對抽象畫比對寫實畫有興趣,線條簡單、筆觸拙劣,看起來像是塗鴉的作品,容納更多詮釋以及想像的空間;對變動比對秩序有興趣;對當下的表演比對預錄的電影有興趣;而我更覺得我現在所寫的文章越來越像是,一種共同創作:我總是在和他人對話之中發現靈感,每個人在意的、談論的主題都不同,但那個主題會因為翻來覆去、迴轉往復而更逼近中心,更具體,更接近答案,雖然目的不是為了要得到答案。是誰竊取了誰的想法?是誰啟發誰的靈感?那些對話不是只存在 messenger 的框框當中,已讀未讀或者乾脆忽略不答,不是只存在於話聲落下的剎那,而像是太空彈珠台遊戲:不斷地重新部署,尋找目標,墜毀而且不曾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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