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fael Cao
Rafael Cao

奥格登谈三种心位中的移情和反移情

时间伴随悲伤而来

移情–反移情之所以产生心理意义,是以下三者在共同作用:自闭–邻近心位,偏执–分裂心位和抑郁心位。这三者的产生,虽然有先后顺序,但是一旦产生,就可以既历时又同时地建构“背景状态”,这里的“背景状态”是人在特定时刻构建个体化心理意义的前提。

在奥格登的体系里面,自闭–邻近永远是最原始的心位,在这一心位中婴儿靠“指使”感官体验,特别皮肤是接触,来建立一个仍然原始,但已经连贯的自体。由这一心位引发的移情–反移情就是要建立一道“第二肌肤”,防止自体坠入无边无际的“空间”深渊。这个“第二肌肤”可以是眼神接触,强迫自己穿很多衣服,不停地诉说。这时候的诉说不是为了沟通,而纯粹是为了保护自己,就像套很多件衣服一样,处在自闭心位中的来访只是单纯地“在描述”,所以分析师没必要急着去诠释或者反移情。处在自闭-邻近心位中的自体,他眼中的客体形状不再是视觉形状,而是触感(特别是柔软感),而他对客体的体验,奥格登则概括为“硬物,尖物提供的保护感”。这一期间的心理变化基本上都是“模仿”,而非需要更加内在想象空间的认同, 内投射。只有在来访自己开始暴露出从这一心位过渡到下一心位的苗头的时候,分析师才有必要诠释她之前的絮语。奥格登称为“not talking”,“not talking”的“talker” 不把分析师当成"listener",而是把分析师当成了上文所说的“柔软触感”的提供者。碰巧列维纳斯也说过,“语言是和不被触摸者的关联”,所以这个触感至上的心位中没有“语言”。

结合克莱恩的偏执–分裂心位构思,奥格登指出,这一心位中的自体是通过被当成客体而被感受到的。象征被大量运用,但象征和被象征物之间的区别是模糊的。“我”和“我的经历”几乎不能被剥离,而要区分自体和客体则需要大量投射性认同(把自体认为不能承受和危险的内容投射到他者)。此时的自体基本上不能被算作心理活动的诠释主体,虽然分清主客体的能力还有,但客体只是被认为是主体的反面。偏执-分裂心位中的自体没有发展出温尼科特所谓“为他者担忧”的能力,愧疚感因此是不存在的。自体在这个心位中不会如弗洛伊德所说那样“哀悼”客体的失去,而是在幻想中重建了该客体。失去的不是一个“好的”,“无常的”客体,而是一个“坏的”客体,由此自体完成了将自身爱与恨剥离的工作。代价就是自体不断需要改变主体和客体,然后不断要面对新“发现”的“事实”。这一心位中,最怕的就是眼花缭乱的改变中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理意义被毁灭和破裂,用大白话说,就是自体的爱被恨吞噬。结合奥格登自己的精神分析实操经验,被分析者从平铺直叙到开始使用比喻,拟人等修辞手法了,这就说明从自闭-邻近心位往偏执-分裂心位过渡了。正因为如此,这一时期的移情明显更加容易预判和分类,最重要的是,被分析者此时多少具备了接受和应变分析师反移情的可能,因为被分析者已经容许分析师不再需要一味保持沉默。

与前面两者相比,抑郁–心位代表了最成熟的心理状态。可以说这个时候移情和反移情才可以作为分析的技巧被运用。人在此心位中具备了用自己的心理“创造”出能经受反思和体验的想法和感受的能力,不再像偏执-分裂心位中那样还需要借助幻想。这个时候,再配合一些投射性认同,自体就能认识,“我”是一个主体, “非–我”也是一个平等主体。共情,担忧,内疚这些功能应运而生。伴随着这些功能产生的是认识时间的能力,悲伤也在这个时候产生,因为“我”意识到已经发生的永远不能被改变,而它又深深影响着此刻。有了时间感,一个稳定的自体就完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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