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黑猫
雪地黑猫

一只爱玩的猫

咪言咪语(24)

等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寺庙大殿后的房间沙发上,全身像被无数细针轻轻地刺着,酸疼不已。我挣扎着爬起来,感觉不管是老僧人,龙,还是龙丹已经不在自己体内。就像是一下子失掉了房客的主人,望着自己空空的房间发呆,我也觉得失落不已。

旁边胖胖的吉利猫用毛茸茸的温暖的身体贴着我。泽在地上的一个长垫子上,以打坐的姿势坐在那里,闭着眼,默然不语。刀疤站在门边。看我醒了,他走了过来。关切地蹭了蹭我。我晕倒后的事情,刀疤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

龙丹被黑猫召唤出来的大威德金刚拿走。大黑天虽然有龙和老僧人的合力帮忙,但还是战败。老僧人在打斗中,灵体消散。龙本来是可以逃走的,但在黑猫给泽最后一击要致她于死地的时候,龙拼命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以至于它的灵体也消散了。最后,是洛强行以毁灭龙丹来威胁,让黑猫放过泽,她才保住了性命。洛和黑猫胜利地带走了龙丹。

我看了看泽,才发现她衣衫破烂不堪,身上血迹斑斑。但似乎身上没有什么伤口。泽睁开眼睛,从垫子上起身站起,走过来,坐在我身边,轻轻地抚摸着我的毛。她疲劳又忧伤,像是一下子大了很多岁,平日弯弯的眼睛下面多了淡淡的青黑的阴影,嘴唇也裂了几道小口,翻出里面的鲜红来,整个人像被什么抽干了一样,只剩了个躯壳,完全没有了朝气。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坐着。

冬天山上的日子过得很快。虽然经常的满天飞雪,但也并不算太冷。泽大多数时候都沉默不语,一个人打坐,念咒。每天会出去散步一阵,其余的时间就是默默地望向窗外,经常一发呆就是半天时间。她似乎非常喜欢雪天,对我们三只猫也很和气,常常抚摸。但眉间止不住的忧伤像山间的流水直往外淌。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这天,寺庙里来了两个少年人。一个跟泽看起来差不多大的少年,十八九岁的样子,另一个是个小姑娘,大概只有十四五岁。泽淡淡地倒了茶,三个人坐在房间,聊了一会。从话里,才听出他们就是泽前边跟老僧人提到过的去取什么龙骨的旺师兄和景师妹。

夜晚很安静,外面是铺天盖地的大雪,房间里温暖明亮,我舒适地趴在泽身后,听她跟两个少年聊着天。景是个比泽还活泼许多的姑娘,话很多,几乎一刻不停。在见到泽的时候,先是夸张地张大了嘴:“你真的剃了头?” 其实,泽的头发已经无拘无束地生长了一个多月,现在她已经不是光头,而是跟个小刺猬一样,满头乌黑的短发就像春天满地的青草,生机勃勃地直向天空,加上泽已经变得沉静消瘦的面容,让她像个帅气的少年。

景围着泽坐看右看,亲热地挽着她的胳膊,问东问西,弄的脾气一贯急躁的泽也显出无可奈何,压着性子应付小妹妹的模样。

旺话很少,他瘦长的身影在房间灯光的照耀下,投在白色的墙壁上。一双细长的眼睛泛着冷清的光,像是聚集了外边风雪的严酷,本来这种眼神会形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印象,但他偏偏又长了个元宝嘴型,嘴唇两边天然微微翘起,即使不动声色的时候都像是在微笑。这脸上上边和下边的相反表达,导致了他给人一种异常神秘的感觉,猜不透他究竟是热情还是冷酷。

泽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了两位自己的师兄妹。景很生气:“洛走的时候,我还小,但长大一些也经常听到有关他的事情。驻守在村子里的后代里,除了你泽姐姐,就是他的灵力最强。一直以为他是站在守护古灵封印一边的,什么时候变了向?还害死了吉祥师父。这个真的不能轻饶了他。这次我先出村,去北方找到了驻守在那边的旺师兄,跟他一起去北冰洋中取到了龙骨,加上你的金刚杵,一定能镇住他和阿松。”

泽说道:“金刚杵已经被他抢走了。当时我们以护法神比拼的时候,我没想到他能招来大威德。那个力量太大,招架不住。即使加上龙骨,可能也不行。也许,真的是封印破除的时候了。古灵应该出来了。 ”

一直静默的旺开口了,他轻轻抚摸着吉利猫长长的毛,问道:“泽,你真的这么想?的确,你是古灵家族的继承者。本来村子里就分为两派,只不过,守护封印一派一直处于压倒式的优势。也没什么好怪洛的,也许他一直都是建议放出古灵的少数派。”

还没等泽回答,景气的横眉竖眼:“早就没什么少数派了。我可一直没见到。洛就是因为自己的自私,才去帮阿松师父。我不知道阿松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泽姐姐,即使她是古灵家族,也肯定是建议永远封印的。不然,她这么费劲力气地杀了山鬼,夺得头骨,还千里迢迢地跑到这里,甚至把头发都剪掉了,还不是想帮村里的长老一起负起这个责任吗?”

经过这一战的泽,似乎成熟了很多,她向景摆了摆手,对旺说:“师哥,你知道,我们一族是继承了藏传佛教中莲师之力的,是能量最大的,本来应该以这世世代代相传的力量来守护着世界各个能量分界点,以维持平衡。谁知道,我的爷爷,也就是现在被镇压的古灵,当时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吞噬了大量灵力守护者,这才被长老们合力镇压了起来。

当时那一战,死了很多人。我的父亲,也因为替家族赎罪,在那一战中,跟当地的山灵合体,从此成为镇压古灵的山川,而永久地横卧在那片冰雪覆盖的大地上。我,虽然继承了家族之力,但一直尽力压抑,到现在也完全不能发挥。即使如此,从小被人指指点点,我讨厌这些说这说那的大道理。我只能让自己想得越少越好,只看眼前的事情。可现在,我才知道,这样一味的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旺嗯了一声,没再说话。把身上的长衫裹了一下,望向窗外。我这才惊讶地发现,这样冰天雪地的冬日,旺只穿了青灰色的一件长衫,两个袖子还挽了起来,好像现在的季节不是严冬,而是温暖的春日。而这种长衫,也并不像是藏族的衣服,跟景身上穿的厚厚的长袍风格完全不一致,倒有点像是汉族古装。他神态自若,嘴角上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眼睛却似寒星,不动声色地把一切收进眼底。

雪花飞舞,夜色如冰,三只猫一夜熟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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