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的千手千眼

阿嬤緩緩掛上那張佈滿皺紋般龜裂的畫像。側面看去，分不清金白的光輝自陽台的落地窗散射，使她的上半身並手與首，都消失在其中。反到是光芒的末端，依稀看得到那如舞的六手，還有看不清的笑容。

「觀音是無所不在的，慈悲是無窮無盡的。」

光與半影中，聲音堅定地這麼說。

當時確實有慈悲流過，琉璃珠為了安慰，離了血肉卻又撫著血肉。啊，多麼恐怖的時間，無盡的生死，輪迴。

回首，前世在一片燦金的障後被阻擋。夢，向前走著，不斷走著，快走著，走著。然後撞上了壁，好舒服的以為是永恆。迴夢，從原點開始走。

一點也不熱，這是當下的感受。閉眼感受眼皮融化在光的燦爛。然後在這裡醒來，發現神廰裡已無了他人。什麼也都隱沒了，只剩轉身，只剩自己的影還有一絲輪廓。終於意識到了趴伏的必要，然後消失在最後的影消失的時刻。此時，只剩下光。

只有菩薩還在發光。

影滲到到閻王頭上。

他還是不懂，被壓得扁扁的，眼朝下只為了尋求最後的黑暗。光刺得人無法生存。但他是不會死的，觀音並不忍心，並且用無窮盡的慈悲洗浴著他。

那是一個從沒有出過社會，國小二年級的小孩。他衝出了神廰，馳下樓梯，然後在廚房抱住了他的阿嬤，並懇求她停下手邊的工作，休息一下。

阿嬤只覺得煩，一個慈悲的聲音提醒著她，再不趕快掃完地，倒過垃圾，即時準備好晚餐，孫就會餓著。

意識到冰箱裡孫愛喝的飲料沒了，她真希望能跳上機車去買，恨不得自己能有六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