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岸江山
此岸江山

時間:1984年。地點:強村。人物:若壬 。事件:若壬喜歡寫村镇裏發生的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但是村裏大人物不讓他講這些醜事。幸好,他遇到了Matters。

寻找莫科莎|第二章

(编辑过)
当权力把他逼到了绝路,他不得不远走高飞,寻找自由的世界。但是他逃得出早已撒下的天罗地网吗?

第二章 寻找夏小星

我就是华中国,华仔是我老爸,关于李强和王娟的故事,就是我这个老不正经的爹告诉我的。

老不正经对我保证道:“那次我绝对没有动她,动了她我对不起你妈。”

听他这话说的,好像真的动了人家之后又故意掩饰的。我轻蔑地对他说:“我妈都死了十几年了,你别拿我妈来说话。再说,你这把年纪,有本事动她?她不动你就不错了。”

“你小子欺负我没这个气力?”老色鬼突然不认输。

“我妈在的时候,常骂你是个无用的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她说的啥?”

老爹看我不相信他的能力,很悲哀的样子,默不作声,像个可怜的孩子。我拍拍他的肩膀说:“老哥,虽然你做不了那活,可是你骗人还是有一套。”

我这个老不死的爹一听这话,怒不可遏地骂起我来:“我操你妈,老子这是科学,这是人类最顶尖的前沿科学,我操你妈,你不懂预测术,别侮辱科学,好不好?”

我笑着不说话,跟他拜拜了,回到了京都。心想,你个死老头,嘚瑟不了几天了。

王娟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千言万语求我,无论如何也要回老家一趟,替她帮忙想想办法,救救李强,或者劝说他回心转意,提出上诉。

为了弄明白老爸是否回春有方,我不远万里,从首都回来,帮助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王娟在她家里接待了我,我听她喋喋不休地说了半天,我可不关心她的李强,我开口就问:“请问我老爸那次行了么?”

王娟诧异地望着我,不理解我说的意思。

我坦率地吐露真言:“我老爸那次真的干了你么?”

王娟好像猛地明白了,脸红一阵白一阵,心中的怒火眼看就要喷薄欲出了。我及时地补充了一句:“我保证能把李强救出来。”

王娟将欲言又止的怒骂强行地憋了回去,咬牙切齿地忍受了我对她的侮辱,大方地说:“你老爹真的干了我,而且还挺能干的。”

我说:“我明天直接去监狱,把李强接回来。”一块石头落了地,于是,我和王娟道了别,去找老色鬼算账,这个老不死的,把这个活推给我,我又不是如来佛,能救李强出苦海么?我也不是包拯,根本没有刀下留人的本事。这个老色鬼,可害苦了我。

“你小子突然回来干啥?”

“你为啥要王娟找我?我哪有刀下留人的本事?”

“哈哈哈,操你妈,你怕啦?!”

“我怕?大不了到时候被她大骂一顿,我怕个逑!”

“那好吧,你就等着王娟来骂你吧。”

“老色,你真的把人家王娟弄了?”

“怎么,你现在相信了?”

“教我一点回春术,好不?”

“我明天到你妈坟上去哭一场,告诉她,这几十年的冤枉,是王娟替我洗刷清白的。”

“你千万别去,我妈听了要作呕的。”

终究,我也没能救李强,可是我还是圆满地完成了使命,并且让王娟相信我有这个能力。

我在监狱会面室见到了李强,拿出了我的资料给他看,然后对他说:“我叫华中国,是全国十佳律师,号称神州刑辩第一人,如果你能配合我,我可以让你心想事成。”

“我们能不谈案件吗?”

“啥?”我不懂。

“我是说,谈点别的,比如今天的天气,还有栀子花的香味。”

“你不关心生命?你弃之如芥草?”

“我的生命永垂不朽,我的生命将冉冉升起,永远傲视这个世界。”

“我操,你莫不是耶稣重生吧,想用自己的生命来拯救世界?”

“你不相信?”

“好,我相信,你说,我听。”

“当秩序变得混乱时,当人类陷入迷途时,需不需要拯救?”

“当然需要,这点我敢肯定。”

“用什么拯救?”李强竟然问我。

“你以为你一个凡夫俗子能用生命唤醒世界?”我直接鄙视他。

“我不是凡夫俗子,当我献出生命的时候,我就不是凡夫俗子,我是宇宙之子,规律之子,天道之子。”

“管你什么子,我只要王娟不骂我是孙子。”

“我给你写一张保证书,让你放心地回去交差。”

“好,谢谢你,祝你直面死亡,一路顺风,心想事成。”我肆无忌惮地恶讽他。

他笑着点头,说道:“谢谢。”

完蛋了,这人真的完蛋了,我刑辩生涯几十年,第一次亲眼目睹从天而降的神迹。

“你能不能帮我把这封信交给一个人。”李强从贴身的内衣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来。

我接过来一看,信封上写了一个名字——夏小星,可是没有地址。

“没有地址,我怎么交出去啊?”

“所以请你帮忙嘛,我知道你是大律师,神通广大,我先谢谢你了。”

我不好拒绝将死之人的托付,我不是一个没有仁爱之心的人。

要找到夏小星,首先要弄清楚夏小星是哪里的人,多大年龄,可能从事什么职业。现在我一无所知,可是我必须找到他,才能完成李强交给我的任务。我是鼎鼎有名的大律师,我可不能食言,再说,我隐隐感觉出李强的特别之处,为什么他不把这封信交给他的家人,而交给我这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肯定是有某种难言之隐的。既然托付给我,就是对我的信任,我不是一般的人,我是有头有面的人,所以我一定得完成任务。

我花了两千多元把夏小星的资料买到手,放在电脑里一看,哇!全国有好几万名叫夏小星的人呢!这可怎么是好,我去找谁联系呢?我的博士生老婆在旁边对我说,我来给你筛选一下,于是我给这个国家安全运营中心的专家让位。

十几分钟之后,电脑开始读结果:

您搜索的信息如下——

夏小星,里约县汪家巷乡人。

夏小星,云台县十里堡镇人。

夏小星,山南地区湖边圣水牧场人。

……

一共有十三个基本符合条件的夏小星,来自全国十个省份,我的天啦,我要去这十个省份一一寻访吗?我问老婆:“亲爱的老婆婆,你确定吗?确定夏小星是这十三人中的某一个吗?”

我妻子怒目而视,问:“亲爱的什么?”

我说:“对不起,我有点结巴,你就将就着听吧。”

“不行,再来一遍。”

“亲爱的——老——婆。”我故意延长声调。

她满意了,回答说:“如果不是这十三人之一,那就没有别人了,换句话说,那就根本没有这个人了。”

我知道老婆有本事,她可以在五分钟之内将布什总统定位,还可以计算出他此时此刻正在以什么姿态和谁说什么话,她就是为跟踪别人而生,为了这她完全可以废寝忘食,不问红尘情与爱,除了跟我结婚,到现在连个情人都没有找。

好吧,我去找吧,律师事务所的业务遍布全国,我有的是机会,我首先接了西北地区的一桩刑辩案件,飞往安西都护府,为的是顺便去寻访那里的夏小星。

忙完案件,就去寻夏小星,我掏出纸条,上面写着:“横山县十八道沟乡,夏小星,三十四岁。”

我驾着车,孤身一人来到十八道沟乡,挨家挨户寻找夏小星。终于,在一个长满青草和怪石的山坡上,找到了夏小星,我像找到末世救主一样,第一句话就说:“找你找得好苦哇。”

“你找我?啥事呢?我不认识你呢!”

“你叫夏小星吗?”

“是啊。”羊倌回答道。

“你认识李强吗?三十多岁,高高大大的个子。”

“不认识。”

“不认识?李强呢,真的不认识,你仔细想想,别漏掉了记忆,很高的个子,远看像个官员,近看像个农民工,认真看像个哲学家。”

“你说这些干啥呢,我又不是看相的,我真的不认识叫李强的人。”

我不甘心千辛万苦寻到的结果是假的,继续诱导他:“李强托我给一个叫夏小星的人捎封信,你难道不想看这封信吗?”

“大哥,我可是个老实人呢,私拆人家的信犯法呢。”

我终于泄气了,一咬牙走了,这个不争气的夏小星,你承认不就得了吗!我也就完成任务了,可以对得起死去的李强了。哎,害得我还要继续寻找下一个夏小星。

我正转身下坡,夏小星喊道:“大哥,看样子你是远道而来吧,到家里喝口水再走?”

“不了,我口不渴,我着急找夏小星呢。”

“我就是夏小星啊。”

“可是你不认识李强啊。”

“哦。”

这个废话满嘴的家伙!我下了山,上了越野车,朝十八道沟的外面奔去。

正当我要离开西北时,电话响了,是玄妙观虚云道长,他劈头就问:“你小子来安西了?怎么不到玄妙观来看我呢?”

“你好生做你的道士,我一个红尘中人,来看你干呢?”

“你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听他口气,好像我不去会后悔的,我去吗?我为啥要去呢?这家伙名牌大学毕业后,不务正业,故意浪费国家的人才,还跑到天昆山去做道士,每次悟出一点狗屁道之后,就打电话向我布道,我经常不以为然地挖苦他:“道可道,非常道。”

好吧,多年不见的老同学,来了就见见吧。

我的车停在了无路可走的地方,这是天昆山一座不起眼的无名峰,所以有幸没有被当局圈起来唤作风景区,我沿着小路继续往前走,天气真好,青山绿水,溪水潺潺,白云深处有人家。

不过这和我想象中的天昆山相差太远了,我的天昆山应该是高耸入云,到处是参天古木,遮天蔽日,山路掩映在森林之中,来来往往的人都是匆匆而过的武林高手,或者是得道的高僧。我知道我被武侠作品荼害了心灵,中了那些喜欢意淫的作家的毒。

小路的石阶还算平整,我一路登上山顶,终于来到了玄妙观,一个小道士看见我来,忙向里面喊道:“师父,你的同学来了。”

虚云道长走出来,纠正道:“是施主来了。”

我冲着他问道:“还在凡间啦?还没有成仙啊?”

“你小子还在作孽不?还在把有罪的说成无罪、无罪的说成有罪吗?你会不得好死的,要不要我提前给你超度一下,免得你到时候下油锅。”

我一听就怒了,马上反击道:“要我揭穿你不?你小子性无能,被女人逼到这个山圪崂做个傻逼道士,你好意思还呆在人间么?要是我,早骑鹤西去了。”

“好了好了,当我徒弟的面,给我一点面子,咱不互相揭伤疤了,咱喝茶,论道。”

玄妙观就他师徒两人,可是建筑却很宏伟,三重大殿一栋不少,多亏了那些节衣缩食的乡民,更多亏了当地政府。

“原本有十几个人,都陆陆续续地走了。”虚云看我对冷冷清清的道观有不解之意,解释道。

“都升天了?”

“放你妈的屁,跑了,下凡了,吃不了这个清苦。”

“唉,说真话,虚云兄,我真的很佩服你,一个人在这个地方过这么清苦的日子,经年累月,自得其乐。”

“你小子是自己悟了,还是怜我?”

“是关心你,以我博大的情怀关心你,要不我带你去看男科,把病治好了继续到人间去混?医药费我替你出。”

“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的病早好了。”

“那你为啥不下山呢?”

“我是这里的神,我下山了就成了凡人,我下山干啥呢?这里十里八乡的人都供奉我,朝拜我,我为啥要走。”

“你日子这么清苦……”

“清苦个屁,天天都有好酒好茶好菜,还有妇女志愿者在这里替我做饭。”

“有没有志愿者来陪睡的。”

“你猜吧。”

“你刚才不是说,有道士吃不了苦跑了么?”

“逗你玩的,是我把他们赶走了,他们知道了我生活的真相,到处说我的坏话,我就说他们造谣,破坏道门清净,把他们赶走了,你可知道,这里的乡民需要一个神,所以他们自愿为我服务,奉养我,满足我的一切欲望,还心甘情愿。”

“你个害人精,比我更可恶。”

我们两个推心置腹地说些龌龊话,甚是开心,当他知道我要寻找夏小星之后,马上告诉我,山对面就有一个夏小星,不知是不是我要找的夏小星。我听他这么一说,不禁怀疑起我老婆的业务水平起来了,为啥把这个可能的人选给筛选掉了呢?我打电话质问老婆,老婆信誓旦旦地说:“绝对是人口资料里没有记载,漏掉了,崇山峻岭之中有很多黑人口的,我是不会把户籍档案里的人选漏掉的。”

我听老婆的,我相信老婆的水平,要不就是个黑人口,要不就是个没有价值的人,根本用不着去找。

“你还是去看看,说不定就是他呢。”

虚云道长说得我心上心下,去就去,反正不远,我起身告辞,去拜访对面山腰住着的夏小星。如果这个夏小星就是我要找的夏小星,我就回来和虚云喝酒,如果不是,我回来操他娘。

下了这座山,又要上对面的山,越野车仍然只能开到半山腰,为了早去早回,我找了一个老乡做向导,两人一边走,一边聊。

这座山不是太高,坡也很缓,大约几公里路长,沿坡而上,一户户人家依次而立,屋前屋后都是梯田,树木更少了,裸露在石缝里的黄土更多了,红薯、高粱和玉米到处都是。和玄妙观那边相比,真的是一个人间一个仙境,怪不得老百姓容易受诱惑,去那边烧香拜神,自然面貌和地势真的是可以蛊惑人心呢。

一条岔路出现在面前,老乡突然忘了要走哪条路。“两条路都可以到他家的,哪条路近一点呢?”

我告诉他一定要选近一点的路,我今天还要往回赶。听我这么说,老乡朝田里的人喊了起来,说的是土语,太急,我听不太懂。嘀咕了好半天,他才告诉我:“夏小星死了,还找不找呢?”

“死了?”真的是让我欲哭无泪,我耗费了半天功夫,要找的人死了,比刑事迷案都玄乎。

“还要去吗?”

去吗?我也不知道,如果万一这个夏小星就是要找的夏小星,我也没有办法把信交到他的手里,这封信就成了无主信了,我还拿着他干啥呢?对,我把这封信拿到他坟头去烧掉,这不就是给了他么?就算李强活过来,也无话可说。

“去,去他家里看看。”我坚定地说。

来到夏小星家,他老婆正在做饭。

“找孩子他爹?他在山上躺着呢。”

“找你也行。”我改口说道,“是这样的,我手里有一封信,是受一个朋友委托,要我交给他的。”

“哦,他人都死了,怎么给呢?”女的想了想说,“那就给我吧,我替他收了。”

我正要掏出信,突然停住了手,这个死去的夏小星,到底是不是我要找的夏小星呢?如果不是,那就万万不可,我问:“你老公认识一个叫李强的人吗?”

“李强?我父亲吗?我父亲叫李强呢!”女人无比疑惑地看着我,把一杯茶也稳稳地端在手里,迟迟不肯递给我。我只得主动地伸出手,说了声谢谢,她好像醒悟过来似的,不好意思地把茶递给了我。

这个女人有点姿色呢,三十岁左右的样子,虽然丈夫死了不久,但是红润的面色依然荡漾在我的眼前,山里也有美人,她为啥不去跑世界呢,浪费了这么好的资源,我邪邪地想着,似乎也有点忘情了。摇篮里传来婴儿的哭声,她麻利地抱起来,解开衣扣,给孩子喂奶,硕大的奶子一骨碌滑了出来,像决堤的海水,白浪滔天,在我眼前明晃晃地荡漾,白花花的好大,我不禁惊呆了,圆圆的,润润的,弄得我头晕晕的。

为了掩饰我的失态,我故意说:“好可爱的娃。”其实我心里说的是,好鲜嫩的奶子。

同来的老乡因为有事先告辞了,我给他钱,他死活不要。在我再三坚持下,他态度有点软了,我看他不是个爱财的人,趁势把人民币减了一张,再往他的口袋里放,他见势不妙,这回死活要了。

老乡走了,我将大把的钱拿出来,又给寡妇递了几张,说是看她孤儿寡母的,资助一点,一定要收下来,不然我心里打不过去。

寡妇一下子被我的举动感动了,差点哭了起来,打开心扉对我倾诉血泪史:“大哥,我本来是外地人,被人拐来卖给夏小星的,没想到,娃儿生下来不到半年,他就一命呜呼了,你说我这可怎么是好呢?”

“逃走啊?要不我带你离开这里?”

“我可有两个孩子呢,大孩子已经有四岁了,我逃到哪里去呢,我老家比这里还要穷,更何况,我的公公婆婆也死了,这个家现在就我一个了,住在这里,也不比老家差。”

“那就继续住下去吧,哪里不是过日子呢?”

“唉,生命真的好无常。”

“夏小星的坟呢?”我问,“我想把这封信在他坟头烧了。”

寡妇指了指屋旁不远处的一堆土,说:“那不是。”

我正要打算去烧掉这封信,寡妇问道:“为啥不肯给我呢,我是他女人呢?他人都死了,你烧了有啥用呢?”

是啊,这不是一种自欺欺人的做法吗?烧了这封信就真的算交给他了吗?我自己都觉得这个决定是荒唐的,如果夏小星真的是夏小星,那他死去之后可以直接见到李强,还要我这个活人瞎着急干啥呢?真的是无事生非!

我转过头望了望寡妇,怀中的小孩已经吃完了奶,躺在她的怀里熟睡。

“大哥,你还没有吃饭吧,我家里没啥招待,如果不嫌弃,就凑合着吃点,好不?”

我早就饿了,听她这么说,也就真的不客气了,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女人看我瞧得起她,一把将怀里的孩子递给我,起身去厨房,边走边说:“你帮我看着娃。”

不到一刻钟,女人端出了两碗菜,一碗腊香肠,一碗辣椒末煎鸡蛋饼。都是农家用来应急的菜,刚巧,这两碗菜都是我最爱吃的菜。这个女人,真的有两下子。

女人将两碗菜放在桌上,又拿来一瓶酒,说:“本地的高粱酒,不知大哥你习惯么?”

看着女人热情地招待我,我真有点感动了,转念一想,她该不是看在钞票的份上吧,管她呢,吃了再说,喝了再说,人家不看在钞票上,能看在什么上呢,看在我一表人才上?

我接过酒,不客气地喝了起来,酒到酣处,又拿出一把钞票来,递给她说:“妹子,感谢你招待我,这点钱就当作酒钱,你必须接下,不然我今天就不走了。”

“大哥,你意思是说,你还做了不走的准备?”

“这,这……”我一时无语。

女人咯咯地笑了,我有点醉眼迷离了,山中少妇不知醉,直把路人当客陪!我看她笑得灿烂,看她勾得我心碎,我真想猛地扑上去,无法无天地犯罪。

“家里来客人啦?”一个路过的阿婆在门外喊道。

“嗯啦,我娘家堂哥。”女人答道。

坏女人,绝对是个坏女人,我心里想道,她居然把我说成是她堂哥,掩人耳目。

“我随便说说,你该不会怪我吧。”坏女人转过头来问我。

“哪会呢,你就说是亲哥哥,我也不会怪的。”

正说时,一个小孩回来了,望着我不知所措。

“喊叔叔。”女人教道。

“不,喊舅舅,我做娃的舅舅。”

“好,那就喊阿舅。”

“阿舅。”娃喊道。

我递给他一张人民的币,娃不接,女人说:“接,是你舅给的。”

“哪里的舅?”

“大城市来的舅。”女人自豪地对孩子说。

我给了钱,更加舒心地喝酒,女人开始唠叨起这个家,开始跟我说起她的故事,我可不愿意听她的破事,我只愿意多看一眼她的奶子,或者她的笑容,虽然三十来岁,可是脸上一点褶皱也没有,不仅没有而且还白白嫩嫩的,牙齿比烤瓷牙还要白,略微清瘦的脸庞陪着齐齐下垂的刘海,还真有点城市女孩的萌样。我不敢看了,越看越想犯罪。我要和她聊正事,我说:“你想想看,夏小星生前可不可能认识李强?我是说南和县的李强。”

“估计不可能吧,自从我来到这个山村,我就没有见他出过门,我家多年也不见有客人来访。”

我彻底有了把握,这个夏小星不是我要找的夏小星。

我准备告辞,女人说:“大哥,你走的话,我就把钱还给你。”

我怎么好意思把钱拿回来呢?我要是拿回了钱,我还是个人吗?我不走了。

女人说:“既然我们做了兄妹,你就大大方方地住下来,如果你嫌弃我穷,你走我不留你。”

“我不嫌弃你穷,我住下来。”我心里巴不得住下来不走了,我要以和平的方式实施我的犯罪。女人,你别这么勾引我,我今晚要定你了。

大山已经完全沉睡了,我望着远方,星星点点的人家灯火暗示我仍然呆在人间,夜,静得出奇,我和女人在炉火旁聊天,女人给我烧茶喝,给我烧水泡脚,说:“多泡一会,我给你加了一点草药,包你明天健步如飞。”女人说完可爱地笑了。

我说:“别望着我笑,我好久不近女色了。”

女人说:“我是你妹,你狠心欺负我?”

我说:“我色胆包天,妹妹我也要。”

我妹妹就说:“你不是缺德的人,我看得出来,你是个体面人、大人物。”

那是当然,我心里想,我是全国鼎鼎有名的律师呢,出了这个小山沟,谁不认识我呢。可是她心里实在太单纯,她以为大人物就不干缺德的事。

“其实,我不是什么体面人,”我故意勾引她,“我曾经去过红灯区,还被派出所罚过款,勾引过良妇,被人家的男人打过。”

“你骗人,你吓唬我的,你喜欢编故事,要不,你说个故事给我儿子听。”

我说的是真的,但是她却不相信,看来,人一旦被认定是个好人,即使坦诚自己的坏事也无法让人相信。我只好对她吐露真情,说:“妹,我之所以在你这里过夜,是因为看上你了。”

女人终于不说话了。看你还能怎么回答,你总不至于把实话实说的我赶出去吧,就连崔永元也不能这么做的。

“我配不上你的。”女人竟然伤心了。

“为啥?你这么漂亮,这么迷人。”

“我以前在发廊做事。”女人也实话实说。

“你以前是卖的……?”我突然脱口而出。

“你这说的啥话?”

“对不起,妹,我是想说,你以前从事的是行为艺术。”

我脚泡完了,妹妹安排我睡下,我在进房的时候,突然抱着她,准备亲她,她把我的嘴挡住,说:“我去洗澡,你先上床。”

我躺在床上,兴奋地盼着,不由自主地用手去摸那个地方,我心里喊道:“虚云,明天找你喝酒,虚云,我爱你,谢谢你指点我。”

我脖子一歪,不幸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艳阳高照。高粱酒,你这毁人好事的毒药,我恨你恨到昏天黑地。

我起床,桌上已经有了早餐,妹妹给我在桌上留下纸条:“哥,早餐在桌上,我去山外有点事,明天回来。”

如果你不是我妹子,我真的要骂你了,你信不信?

我怒火冲天地吃完饭,郁闷地下山,走了。

操你妈,虚云。我改变主意。

我的合伙人电话我:“死没?没死的话回京都。”

我没死,我回京都。

两个月之后,我休假,专门来到东海边,继续寻找夏小星。这是一个海边渔村,村里人都说:“夏小星啊,出海去了,要一个月。”我只有一个星期的假期,没有时间等他一个月,我只得来到他家,问他媳妇。

他媳妇说:“找夏小星什么事?”

“一封信要交给他,不过我要确定你老公是不是我要找的夏小星。”

“你说,怎么确定?”

“他认识一个叫李强的人吗?”

“那你要问他了,不过据我所知,好像不认识,来我们这里帮工的人很多,你来我走的,我也不能确定到底有没有一个叫李强的。”

这话说了等于没有说,我干脆建议道:“大嫂,我租一艘快艇,你陪我去追你老公,好不,我给你工钱。”

“你喊我大嫂?我比你大啊?”

“对不起,是我的眼睛欺骗了我,我给你赔不是了。”

“人家明明就是个小妹,你为什么狠心这么叫呢。”

我摘下眼镜,狠心地说:“对不起,是我走眼了,你真是小妹妹,能陪我走一趟不?”

“走!”做了我小妹妹的大嫂高兴地答应了。

我们坐在游艇上,迎风破浪,一会就离开海岸有好几十海里,船长说:“问问你老公,他的船在什么地方?”

女人掏出电话,拨了过去,喊道:“喂,喂,老公啊,你在哪里呢?什么?在南太平洋?在马里加拉群岛?”

天啦,南太平洋!一个月也追不上了。我大声喊道:“回去,我不找了。”

船长和女人都不可思议。同声问:“为啥?”

我说:“回去。”

船长说:“钱呢?”

我说:“付!”

“好,回去!”船长和女人同时回答。

我想象中,一个月后,他丈夫遭遇海难,她在家里哭得死去活来。

哎!东海茫茫,哪里是我要找的夏小星呢?

我上岸,和女人道别,给她工钱,他坚决不要。她要我不要看扁了她,她不是势利小人。

我说,这是你应该得的。

她说,应该得的也不要,你出钱让我坐游船,我还要你的钱,还有天理不?

我说,你就当没有天理,接了我的钱。

她不能接受没有天理的现实,不接我的钱,于是,我就想象,一个月之后,他丈夫载着满仓的大鱼归来。

临别时,女人说过一句关键的话:“我好像想起了一个人,好像是叫李强,好像在这里帮过工。”

“不要好像好像的,你到底确不确定?”

“如果确定,你会怎样?”

“我把信交给你,你转交给你丈夫。”

“那我确定吧。”

我掏出信封,递给她,他一把接过去,立马就拆开了,惊道:“大哥,是个空信封呢。”

我得意洋洋地笑道:“我知道娘们不牢靠,喜欢拆老公的信。”

她用土话骂了我一句,我听不懂,就当她是表扬我。

回到度假村,老黄问我:“野哪里去了呢?村里漂亮妞多呢。”

“去找夏小星。”

“找到没?”

“没。”

“他是你什么人呢?救命恩人?顶头上司?送子娘娘?”

“初恋情人。”我说。

“扯淡吧,你。”老黄知道我是个混蛋。

回到京都,我开始接挣钱的活。

我的当事人是一位大贪官,给我的代理费是一百万。我和检查官在法庭上展开了辩论,我取胜的法宝有两个,一个是我优秀的辩论口才和明察秋毫的本领,一个是我善于把检察官和法官的违法行为牢牢抓在手里,然后步步为营,让他们为我铺路,将贪官的罪行降到最小。当然我不可能将贪官辩到无罪释放,因为贪官的罪行要么有关部门早有定论,不容更改,要么确实是罪大恶极,我不忍心替他辩到无罪。

我在审阅案宗的时候,看到了一条信息,我的当事人有一个干女儿,名叫夏小星。这是不是我要找的十三人之一呢?我继续看下去,对,就是,这个夏小星刚好是云海自治州的人,我欣喜若狂,立即去召见她。

在逍遥宫娱乐城,我见到了夏小星。

果然漂亮,果然可以给我的当事人做干女儿。我马上幻想我就是当事人,我很受用我的干女儿。

我问:“干女儿,别来无恙?”

“谁是你干女儿。”

夏小星一句话把我从幻想中击毁,我连忙解释:“是董先生要我替他问候你的。”她沉默了,沉默是今晚的娱乐城。突然,震天的乐器声刺面而来,沉默不再是今晚的娱乐城。

她问:“他要判几年?”

“弄不好,没有年。”

“那你找我有事吗?我可跟他没有啥关系了。”

“听说你曾经得了他的一大笔钱,公诉方开始寻找证据了,需要我帮忙吗?”我就是这样玩弄落难美女的。

“大律师,您一定要替我做主,我绝对没有拿他的钱。”

“如果你聘请我做律师,我一定包你无事,并且不收你的代理费,不过你一定要跟我说实话。”

“好,他给了我这个数。”干女儿伸出手指。

我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个数,我关心的是她的身体,这个嫩模出身的干女儿,还没有大红大紫的时候,就被我的当事人收为干女儿,从此闭门不出,退隐江湖,除了偶尔友情客串一下,大多数时候都是处于静候干爹临幸的状态。

今天,你必须要做一回我的干女儿,谁叫你遇到我呢?

我问他:“干爹一落难,你就跑到这里来鬼混。”

“你以为我是来这里卖的?我还没有穷到这地步呢。”

“不,我认为你是来这里买的。”

“被你猜中了,今晚帮我挑个帅哥,我长期跟那个老家伙,对男人的审美能力直线下降。”

“比照我,可以吗?”我充满自信。

“切!你?”她有点瞧不起我的样子。

“我能行的,我不骗你。”我充满期待。

“好吧,我们走。”干女儿拉起我的臂膀,开房去了。

完事之后,我立马走人,绝不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我在临走的时候,跟她谈了正事,我问:“你认识李强这个人吗?”

她摇摇头,问道:“是个官不,多大呢?”

我说:“美国总统。”

“那我不认识。”她表示不认识一个叫李强的美国总统。我估计她真不知道美国总统叫什么。

临走的时候,干女儿还做了一个举动,她把我紧紧抱着,对我说:“千万要替我伸冤,哥,我把最宝贵的都献给你了。”

“更正一下,不是最宝贵的,是最值钱的。”

“随你,反正你一定要替我伸冤。”

“再更正一下,不是伸冤,是开脱罪行。”

“随你,你一定要保我无事。”

“那你要随叫随到,好不,我需要你,我精力旺盛。”

“你干脆把我带回去。”干女儿明确表态。

这个建议明显超出了我老婆的接受水平,我决定真的走了,我真的走了。夏小星又补了一句:“李强是我曾经的男朋友,你相信么?”

我相不相信呢?望着她狡黠的微笑,我百分之九十的不愿相信。夏小星突然挽着我的手臂说:“走,我们下去走走,我想和你说说话。”

“我老婆在家等我呢,我可不是夜不归家的男人。”

她没有听我的话,陪着我走出了酒店。午夜的街上,秋风凉意寒碜夜归人,霓虹灯睡眼惺忪迷蒙整个夜空,白天长龙似的车流人流,突然像梦破一般,眨眼消失了,剩下的是稀稀松松的人车长影,晃悠悠地倒映在洒满灯光的路面上。

夏小星紧挨着我,把我弄得也很愿意紧挨着她,她实在是太漂亮了,男人就算是性事刚过,也绝不会厌倦这等尤物。但我不明白的是,我对她的期待,还不如那位山妇的百分之一。我现在多么期待眼前的夏小星就是我要找的夏小星,那样我就可以向黄泉之下的李强交差了。

李强,这位夏小星是你说的那位夏小星吗?

我停住了脚步,望着和我紧紧相依的夏小星——这个美得狐狸精一般的都市伊人。我一动不动地凝视她,把自己想象成落魄的书生,我继续想象那只白狐在我身边,温暖我,给我烧水做饭,给我雪花花的盘缠,送我去赶考,我突然紧紧抱着白狐说:“娘子,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夏小星懵了,说:“把话说清楚,为啥要报答我。”

我问:“你真的认识李强么?”

“不认识,我只是想要你陪我走走路。”

在一连否定了十二个夏小星之后,我把希望寄托在唯一的一个夏小星身上了,如果这个夏小星也不是我要找的夏小星,我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我老婆说,我敢肯定,这个夏小星就是你要找的那位。

老婆,不要以为你在网上能行,就啥都比我行。现实中我绝对比你行,我绝对能否定这位夏小星不是我要找的那位夏小星。我敢凭着十二次失败的经验,自信地跟老婆打赌。老婆问:“还找不?”我说:“找,我要否定你的预言。”

我老婆笑道,你到底是为了李强的托付找夏小星,还是为了否定我的断定?

我说,我找到了就是为李强,我找不到就是为了否定你的狂言。

我老婆说,死逼老公,你去找吧,看你折腾到何时!

找到,或者找不到,与我都有意义,我何乐而不为?这次,我不顺便去找,为了慎重其事,我专门去找。俗话说,心诚则灵。我听俗话的话。

一个初冬的晚上,我在珠江岸边终于找到了夏小星,我问:“你认识李强么?”

他说,认识,一起去过非洲。

我说,就是你了,我开始掏信,开始佩服我老婆。我是她的死逼老公,我爱她。我掏了半天,没有掏出信。我对夏小星说:“我把信丢在家里了。”

他问我,李强的信?他啥时候给你信了?

我说,临死前。

夏小星顿时慌了,拉住我的手说:“兄弟,他手里有我的五百万,你可千万别说他死了。”

我也感到好奇,问道:“能说说你们的故事吗?”

原来,夏小星曾经和李强一起去非洲淘过金,是夏小星的哥哥夏大星带他们去的,一共去了两年,可惜不仅没有淘到金,还弄得身无分文。他们只得在非洲盗猎野生动物,运回国内贩卖。后来,三人被引渡回国,夏大星判了五年,夏小星判了一年,李强溜走了,手里掌握着他们赚来的五百万,还有价值不菲的象牙。

“你说李强和你们去非洲了?”

“嗯。”

“他杀人没?”

“没,为啥杀人呢?死人又不能卖钱。”

“你杀人没?你哥杀人没?”

“你觉得我们会杀人吗?”

“李强是因为杀人罪被判死刑的,据说还是替人顶的死罪。”

“瞎说,完全胡言乱语,他该不是贪了我们的钱财,故意演的戏?”

“人都死了,演啥戏?”

夏小星不语了。

我突然问道:“李强的过去你知道吗?他有哪些经历,另外他的老家是不是南和县?”

“不是,他是我们邻县马玉镇的人,他家我曾去过,他初中没有毕业就来到广州打工,一直没有发迹,混个日子,我是替我哥哥招工时才认识他的,我哥哥那时经营一个小五金厂。”

听他这么说,我明白了,他认识的李强,根本不是我说的李强,这个夏小星依然不是我要找的夏小星。我立马回京都,我要嘲笑我老婆。

我老婆说:“傻逼老公,夏小星骗你呢,他没有说实话。”

“为啥?”

“身上有杀人的死罪,能跟你说实话吗?”

哇塞!还是我老婆行,果然冰雪聪明!那怎么办?是不是马上带着信又去找他?

我老婆说,你傻啊,你还能去找到他?他不变着法子躲你才怪呢。

那怎么办?人都找到了,反倒把信放在家里不管了?我费了这么大的心血,这么多的精力,更何况,我已经找到了夏小星,如果不完成李强的嘱托,我不就是个不守信用的人么?不守信用也无所谓,关键是已经找到了,我对不起之前消耗的精力和财力啊!

“这样吧,老公,我扮你,你扮李强,我们来一次对话,如果“李强”说服了“华中国”,你就去送信,如果“华中国”说服了“李强”,咱就丢下这事不管了,好不?”

“开始吧。”我说,“你先说。”

我老婆开始了——

“李强,你要我替你找的夏小星,我已经找到了。”

“李强”回答:“谢谢你,华律师,你辛苦了。”

“华中国”:“李强,我虽然找到了,但是我不能把信给你送去?”

“李强”:“为什么?”

“华中国”:“因为你替夏小星顶了罪,他怕暴露自己的罪行,所以说了假话,他说,那个李强不是南和县的李强。”

“李强”:“也许,那个李强真的不是我呢。”

“华中国”:“到底是不是你,你自己还不知道?”

我连忙恢复真实身份,对老婆说:“这句话不算,这句是我替李强想的。”

老婆说:“好,这句不算,接着对话。”

这回我扮着“李强”先说:“华律师,我在这边都快等得不耐烦了,拜托你把事情快点办妥好不好,要不,我整天惦记着你,你也过得不安心。”

我老婆明显地打了一个寒颤,回答道:“死逼李强,你想吓唬我华中国?老子超度的死囚犯都排成了队,小心他们把你的魂魄撕成碎片,让你永世不得托生。”

“李强”:“华律师,你是个读书人不?你是个大人物不?你骂我一个平头百姓的鬼魂,你有意思不?你消气不?”

“华中国”:“咋说你也曾经是个官儿,我就骂你了咋地?我操你妈。”

“李强”:“我操你妈,你骂老子,老子今晚就进你的门,上你的床——”

我老婆还没有等我说完,就一拳打过来,继续骂道:“我操你妈……”

我灵机一闪,躲过她的黑心拳,大声提醒她:“老婆,是我,我华中国,你老公。”

我们两口子最终谁也没有说服谁,只得蔫搭搭地萎在家里。

电话响了,是老色鬼兼职业预测大师华峰打来的。

我接完电话,老婆迫不及待地问:“谁?”

“华仔。”我回。

“老色?啥事?”老婆问。

“要我回去。”

“那就回。”

“好,我回。”

我起身出发回老家,老婆把一个鼓鼓的包递给我,“这是我给老色买的两套冬衣,带回去给他。”

我慎重其事地对她说:“老婆,你别太讨好我爸,小心他打你主意。”

老婆回答:“不怕,有他儿子保护。”

我一回到家,就惊呆了, 胡长利这个家伙又率着大批信徒来朝拜我老爸,磕头作揖,把我爸安放在供桌上,前面还点了三支酒杯粗的香火,我二话不说就把香火拔掉,质问胡长利道:“你想把我爹熏死?”

胡长利赶忙把我拉到一边,在我耳边小声说:“小哥,你要照顾那些信徒的情绪,小心他们进来把你撕掉了,这上面坐的不是你爹,是一尊神,连我都得膜拜。”

我爹乜了我一眼,咳咳着说:“小子,你滚一边去,我现在是劳苦大众的救星,你别在旁边多事。”

“老家伙,是你要我回来的。”

“狗日的,你去里屋,晚上我和你谈。”老爸说完马上闭目养神,胡长利的弟子把我连拉带拽地推进了里屋,我听见外面有成千上万的声音,有迫不及待地要跪拜天神的呼声。

直到深夜,预测大师才从神坛上下来,回到里屋,他最后一次接受了胡长利及其亲密弟子的跪拜,然后下诏要他们全部退下。

我说:“表演完了,胡长利给你分了多少钱?”

预测大师骂道:“狗日的,我救苦救难从不收钱,哪像你这个缺德的,专门收人家钱,还不正经帮人家打官司,等人家官司赢了,万贯的家产全进了你的腰包。”

我老爸经常一针见血地指出我的罪恶,我控制不住内心的情感,在他面前真诚地自毁形象,自觉地把老色鬼抬到了人民群众眼中的高度,我说:“神啊,救救我吧,我万劫不复。”

神说:“狗日的律师,你把钱拿来孝顺神,神就不再追究你的罪恶了。”

我立马醒悟过来,不屑地对神说:“胡长利到底给了多少,分点给我用用,我好歹是你儿子。”

老色鬼发誓说:“真的没有,我只从他那里得到了精神上的享受,我觉得这要比物质来得高尚。”

如果他不是我老爸,我保不定要操他祖宗。我苦口婆心地说:“老哥,你这样下去,不仅自己一无所获,弄不好还要出大事呢,这事不能弄大的,弄大了一定会遭到政府打击的。”

预测大师轻蔑地看了我一眼,教训我道:“我是干啥的,我是预测大师,知道不?还要你小子提醒我?”

我看他走火入魔的样子,不再跟他啰嗦,等他进了监狱,我再去送饭吧,那样正好表现我的孝心。

我说:“你喊我回来干啥?”

“我想告诉你,我现在真的成神了。”绰号华仔的预测大师一本正经地说。

我恨不得上去揍他一拳,他竟然为了这点狗屁事喊我回来。

我在恨完他之余,突然想到夏小星之事,问问这位神吧,说不定真的能给我神启呢。我把事情告诉了老色,没想到老色哈哈大笑,把我搞得莫名其妙。

“笑什么?”

“夏小星,好,这个名字好。”

“你快回答我,要不然我叫你一声老爸。”

“千万别叫,我听不习惯,你骂我都可以。我告诉你,夏小星就是你,你就是夏小星,别无此人。”

“你这不是胡言乱语么?”

“那你就不问我了,也不要听我胡言乱语。”七十多岁的预测大师面带神秘地说着。

我的色鬼老爸,他到底是不是高人呢?要不,就把他当一回高人?我内心充满纠结,这比让我承认自己是私生子还要难。我望着老头子出神,我的心思全被他发现,梦里也逃不过他对我施法。

他说,是不是高人,就看你相不相信。

我告别天神老爸,回京都。

老婆问:“衣服合适否?”

我答:“老色不得了,成了天神。”

老婆问:“衣服到底合适否?”

我答:“老色忙着救苦救难,不管衣服这俗事。”

老婆疑惑道:“神仙不用穿衣服?”

我对老婆说:“我是夏小星。”

老婆摸摸我的头,嘀咕道,没有发烧啊,是不是被天神给糊弄的?我点了点头,我说,没有办法,我宁愿相信天神。

我是夏小星,我决定拆开信,老婆说,那就拆开吧,你这大半年被它折磨得精神恍惚,人鬼情未了的,现在拆开信,看那死鬼到底说的啥,也许根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儿。

我决定拆开信,我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老婆在外面敲门,大声说,我也要看。

“你不是夏小星。”

“那凭什么说你就是夏小星?”

“天神说的。”

“去你妈的。”

我不管老婆的抗议,就是不给她开门,信是写给夏小星的,就连我老婆也不能私自偷看人家的信,我更不能徇私舞弊,允许老婆一起来看信。

我拆开信,手好像有点发抖,我并没有犯罪,只是在拆写给夏小星的信。

啊?!这是什么信?这分明是一首诗——

你在哪里?莫科莎

你在绝壁的岩石缝里吗

你在非洲草原和狮群玩耍吗

你在南太平洋的大溪地悠闲地躺着吗

你在澳大利亚红色的沙漠中呆立吗

你在泰国寺庙里诵读经书吗

我历经磨难,历经沧桑

我将时间喂饱

让它分裂出更多的细节

每一个细节都填满你的容颜

哪怕你是大海的一滴水

哪怕你是火星上的人脸巨像

哪怕你是印第安人口里的一句谶语

哪怕你是乔戈里峰上的一阵寒风

哪怕你是太阳系里古老的遗世星尘

我都要寻找到你

你终于来了,莫科莎

你向我走来

你在巴黎街头流浪画家的笔端微笑

你展翅飞翔,身影穿过想象的天空

你大叫三声,引起人们的注意

第一声,从法老的陵墓飘出,那声音传向太阳神

启蒙了人类的神话,引导江河流向我们的目光

那声音古老而神秘

将法老的权杖震得吱吱作响

你大叫第二声,让人类得到了神启

孩子们在你的怀抱,嬉戏、打闹、又短暂地和睦

东方大陆听到了你的声音

从禅卷中翻出了你的顿悟

亚平宁半岛的钟声

传播着你的唠叨

你的声音和瘟疫同在,和希望为伍,和迷茫作伴

于是你叫出了第三声

你总算叫出了第三声,在末法时代

上帝在天空离我们越来越远

佛祖也涅槃而去

于是你就叫了,你叫了吗,莫科莎?

我知道你肯定叫了,你叫了第三声,为这个世界

我就当你叫了

你不叫谁叫呢?

你是莫科莎啊,莫科莎,你的第三声,我正聆听

我打开门的第一件事

就是聆听

我穿好衣服后的第一件事

就是聆听

我听你优美的音调

不管美人在床上的呼唤

只关注你温柔的绵绵细语

每个人都被你唤醒了

他们开始出发,去寻找你

莫科莎,你可要等着我

我知道你一直呆在那里,从未离开过,也从未来过

我把你想象成一片大地

我要到你那里去居住

我要到你那里去成立氏族,去组建部落

莫科莎,我是你亿万个粉丝之一

我是你最坚定的支持者,谁为难你,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同他战斗

你看,莫科莎

在密西西比河,在南欧大陆

在伏尔加河畔

在长江流域

都有背起背包的人

他们涌出家门,踏上旅途

我要马上行动,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对你的忠诚

我要和所有人比速度,比心情

我是寻找莫科莎的流浪者

雁字已经成行

我也踏上寻亲的故土

莫科莎,你是我部落中唯一的遗世长老

我以夏小星的名义发誓

不找到你

我不是你的子孙

我将主动剜手

把属于你的鲜血还给你

哪怕你被绑架,被侮辱,被活埋,被强奸

我也要去与你同在

你是我活着的理由,莫科莎

你不知道,在你无动于衷时,我为你哭过多少次

从冬天一直哭到炎炎夏天

如果上天注定要我死去

我将为你而死

十一

老婆下班回家,看我泪流满面坐在书房。

她母性十足地轻吻我,抱着我。

“你受到伤害了吗?”

“否。”

“你被那封信感动了吗?”

“嗯。”

“你一整天都在哭泣吗?”

“嗯。”

我准备做一个语言的吝啬者,我只说一个字,我为一个字活下去,我只取傻逼的“傻”来形容我自己。

老婆看我变成一个傻瓜,更加渴望看一看那封信。她跟我说好话,答应我今晚在床上男下女上,还说,哪怕从不同的地方进入,都可以考虑。

我只答一个字:“否。”

老婆以科学家的身份控诉:“李强,我祝愿你永堕无间地狱,生生世世轮回畜生道。你把我的老公害成了真傻逼。”

我立即动之以理晓之以情,我决定不再只说一个字,我总是瞬息万变地对待我的决定,我说:“老婆,你不要骂李强了,我就是李强转世。”

“你干脆说他灵魂附了你的体,好不?”

也可以啊,我觉得。

我决定去李强的坟墓烧一炷香,告诉他灵魂附体大法已经练成。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南和县的乡村小道上,到处是修修补补的水泥路,我的越野车盲目而冲动地碾压着路面,不管颠簸与坎坷,只顾驶向李强的坟墓。

我是来向李强表态的,我要告诉他,我就是他要找的夏小星,我要去寻找莫科莎。

刚到坟墓,正赶上一个人在那里寻自尽,上吊自杀。只可惜那根枯树枝承受不了人体的重量,“啪”的一声断了,人也重重地掉在坟边的沟底。

是个女的,我走过去,把绳子从脖子上给她解了下来,她咳嗽了两声,正常了。是王娟,原来是王娟。我问:“大妹子,表演行为艺术啊?”

娟子说:“哥,帮我把绳子栓紧点,好不?”

我忙纠正道:“你跟我爸那个了,你们是一夜的露水夫妻,你应该喊我儿子。”

娟子蔑视了我一眼:“我是将死之人,你不要开玩笑了,万一我开心了,又想活下去,那不是白白让我下了这个决心吗?”

我表示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死去,除非她说出让我信服的理由。

娟说,自从李强死后,她就跟一个男人同居了,可那男的是个变态,经常拿她以前的破事折磨她,把她弄得浑身是伤,肋骨断了好几根,好了又断,断了又好,下身都被他弄得不成个逼型,不像个完整的女人了,所以她决定一死了之。

我说,你等等,我去杀了他再来接你回家。我说完转身就走,娟喊道,你停住,他被关起来了。

公安抓了?既然公安抓了,你还寻啥自尽呢?

“请你告诉我,我为啥要活下去?”

我当然不可能给她满意的答案,不过,我可以对她说,只要是个活物,就有活下去的冲动,这是基因赋予生命的本能。每个生命体,都在基因的安排下,害怕死亡,渴望生存。除了人可以跟基因唱反调,没有哪个动物这样做。

娟没有听我这话,她决定还是死去为好,我大吼一声:“你知道李强为啥要死吗?”

“他主动要死的,跟我现在一样。”

“不对,他为了莫科莎。”完了,完了,我说漏嘴了,我泄露了李强的天机,我马上改口,“他为了妈那个巴子的莫扎,一个外国友人。”

“他要成为国际主义战士?为了外国友人而牺牲?”

“对,除了这之外,所有的牺牲都是无意义的,要想死,就成为国际主义战士,为了外国友人去牺牲。”

“那好,我去找个外国人,然后去为他死。”

“要得。”我说,“这里外国人少,你跟我到京都,我替你找个外国人,然后去献身。”我开始给她出骚主意,不料她高度赞同。

我们在李强的坟墓烧了香,然后愉快地结束了清明之行。

娟在飞机上对我说,儿子,我的后半生,就靠你了。我问,还想上吊否?娟拉过我的臂膀,靠在我的身边,我看着这个历经劫难容颜依稀美丽的女人,就像看一副剥落的精美壁画。

十二

到了京都,我将娟儿安排在律师事务所打工,做一些文案工作,自己则着手准备寻找莫科莎。我现在已经被那封信感染,每时每刻都在心里惦记着莫科莎,心里老想着去寻找他的事儿,虽然我说不出任何道理,为啥要做出这种决定,但是我的决定却又是如此的坚定,如此的不容更改。

我偷偷地将那封信拿出来又看了一遍,这次我没有流泪,也没有心潮翻滚,我准备陷入理性的深思。我问自己,我为什么要承认自己是夏小星,其次,我为什么要去寻找莫科莎。我开始替自己回答第一个问题,我把家里的小花狗假设为华中国,我对小花狗说:“我将按照你的回答,来决定我的行动。”

小花狗似懂非懂地望着我,不知所措。

我问:“华中国,你是夏小星吗?”

小花狗:“汪汪。”

狗神在一旁翻译:“是是。”我微微一笑,感谢冥冥之中的狗神,狗神是个语言通,这是毋庸置疑的,全世界的人民都得相信,古今中外的语言,狗神无所不通。

我问:“凭什么说我就是夏小星,就凭我老爹的胡言乱语吗?”

小花狗:“汪汪,汪又汪。”

狗神继续翻译:“我操,当然是。”我疑惑地望了望狗神,难道小花狗和我一样的德性?我猛地明白了,小花狗现在是扮演我,当然要和我一个调子说话。

我问:“我为啥要去寻找莫科莎?”

小花狗:“汪啊。”

狗神翻译:“为啥?”

我推了推小花狗,反驳它道:“搞清楚啊,华中国,我问你呢,你别反问我。”小花狗也推了我一下,继续道:“呜呜汪汪呜,呜汪。”

我连忙指着天上的狗神说:“这回你别插嘴,我自己亲自翻译。”

我问小花狗:“你是说,天地急急令,钦此。对不对?”狗神忍不住插了一句:“不是‘钦此’,是‘傻逼’。”我翻了狗神一眼,吼道:“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滚一边呆着。”

我又转过身来对小花狗说:“那好吧,既然是上天的命令,还有啥好说的呢,就算是别妻离子,漂洋过海,也在所不惜了。”此时此刻,我多么希望上天阻止我的冲动,我内心深处其实矛盾重重,真的不想去,只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不得不去,现在我才知道,是上天的安排,我的遭人唾骂的天啦,我的大气污染的天啊,你为什么要把我的命运搞得如此悲惨呢,我现在已经是锦衣玉食、事业发达的名人,你为啥还要我去颠簸,去找莫科莎呢?莫科莎是个屌毛,我不去找他,他能把我咋地?!

我一句话没有骂出口,一个惊天动地的炸雷在我头顶响起,搞得我胆战心惊。我操,莫科莎骂不得,莫科莎是上帝的小三,向上帝撒娇,说:傻逼华中国骂了我,打死他打死他!上帝只得哄娇美人,乖乖,听话,我放个屁吓吓他。

名叫华中国的小花狗早就藏在床底下去了,我把它抱了出来,它哆嗦着念叨:“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

我的小花狗,你啥时候成佛了?躲到床底下去念佛了?你真的是个人才哦。

我心意已定,我要去寻找莫科莎,我的第二步是准备出发的东西。我开门上街,还没有出小区,只见几辆消防车响着刺耳的警报声,十万火急地驶向小区里面,原来我相邻的那栋楼房遭雷击起火了。

呵呵,上帝的屁放偏了。

我先来到事务所请长假,其实我就是事务所的负责人,我主要是向下属交代事情,在我不在的岁月里,他们要怎么怎么办。

小三听我这么一说,忙问:“老大,你是准备出国远游,还是得了绝症去养病?”

我一听就恼火:“傻逼小三,你把你的名字先改一改,好不?弄得别人老以为我长期包养小三。你再不改名字,我开了你。”

小三老实了:“老大,你替我改一改,好不,我听你的,我也讨厌这个名字,前几天我谈了一个女朋友,她一听这个名字,以为我是一名仔哥呢,立马就走了,我为着这个名字,也很伤心呢。”

“给你拿掉一横,从此你叫小二,包你不被人误会,反正你现在也刚好是个小二,对不对?”

“以后,如果我万一做了老板呢?”

“再拿掉一横,叫小一,听见没,到时候人都叫你一哥。”

“谢谢老大。”小三满意地坐了下来。

我的合伙人老袁进来问我:“华哥,你怎么找个三十多岁的老女人做文秘呢?楼下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正排队应聘呢!你是不是有什么独特的爱好啊。”

我说:“她是我后妈。”

老袁懵了:“你老爹有这本事?有这本事的话,就用不着你来养这个后妈了。”

我胡编乱造:“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我七十多岁的老爹迷了路,走到一个单身少妇的家里。那天,这个少妇忘了关门,我老爹径直走进去,因为他喝多了酒,就直接上床睡觉了,他在醉意迷蒙中,发现枕边还有个美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于是就在梦里弄了她,弄完之后,那女的就要告他强奸。我老爹就打电话召我回去,要我想办法摆平这件事。我跟那女的说,你和我爹是一夜情,也就是俗话说的露水夫妻,如果你不告他,你就是他老婆,也就是我后妈。你如果肯做我后妈,我养你一辈子,包你衣食无忧,如果你不幸死在我前面,我还替你披麻戴孝。你考虑考虑其中的得失,好不?如果你去告我爹,你也不一定赢,我是谁?我是全国著名律师,相当于阴曹地府的黑白无常,你怕不?那女的马上就心回意转,愉快地接受了我的劝告,做了我的后妈。你说,我后妈想在事务所干点事,打发无聊的时光,我能不答应么?”

老袁认真地听着,看样子听得很有味道,他说:“好长时间没有听你编故事了,今天又过了一次瘾。”他哼着歌走了。

娟儿来了,她已经适应了京都的生活,精神又恢复了原样,面色也更加红润了。我问:“娟,过得还好么?”

娟点点头,一直迷人地笑着,我问:“为啥这么高兴?”

她答:“日子过得舒心,这里的人以为我是你亲戚,敬着我呢,还有,这几天看案宗,觉得天下尽是不幸的事儿,比我的经历更凄惨,我越发高兴了。”

我问:“还想找莫扎么?”

娟答:“想,我想来一场真正属于自己的恋爱。”

我知道她这辈子从来就没有谈过恋爱,命运把她从一个男人手中换到另一个男人手中,她也是女人,并且是漂亮的女人,她内心深处,其实时时刻刻都在渴望那自由自在的远离名利的爱情,她要做她一直都想做的被人疼爱的小女人。好吧,娟,我祝福你,你大胆地找吧。

娟打断我的思维:“华律师,你替我找莫扎,你要说话算话。”

“我?对,我!找不到怎么办?我扮莫扎行不行?”我对我后妈说了一句荤话。

十三

下班回到家里,老婆早回来了,他见我进门,就说:“老公,下星期我要去美国开一个学术会,大约要一个月。”

“国家舍得放你走啊?不怕万一你走了,美国偷袭中国的网络咋办?”我替祖国担忧。

“不会,我已经跟美国黑客约好了,我不在的时候,他们也去度假。”

“哦,那还差不多,我老婆办事就是牢靠,怪不得国家这么相信你,还派你去打听他们的秘密。”

“你别说笑话了,孩子放在他姥姥家,你有时间就过去看看,陪陪他。”

“OK,还有啥吩咐?快说。”

“我不在的时候,万一想我了,可以跟我视频。”老婆说完扭了扭腰,尽显隔壁徐娘她奶奶的媚态,一时刻春风尽惹杨柳絮,千逗万引老槐情。

我更正道:“婆,老婆,万一我想别人了,怎么办?”

“那就和别人视频。”

“万一别人就在我身边,怎么办?”

“直接弄了她,傻逼。”

我问:“老婆,你是不是一直都这样做呢?”

我老婆一点不撒谎地说:“老公,我有时间吗,我的兴趣一直不在这里。有时候,你在和我干那事的时候,我都在想网络安全的事儿,我真不知道你们男儿为啥对这事这么上心。”

“我们男人?你敢概括所有男人,你做过调查?”

“对不起,重说一遍,我真不知道你为啥对这事这么上心。”

“因为,我是男人中的极品。”

“不说了,吃饭。”老婆下旨。

我边吃饭边盘算没有老婆的日子,我跟哪个女人过,对,找那个贪官情妇夏小星,那个召之即来的小星。

一个星期之后,我送老婆上飞机,飞机起飞的时候,我掏出手机,给夏小星电话,不通!这妞,要金蝉脱壳?难道她知道我在哄她?我只得上车,回事务所。

娟进我办公室,给我倒茶,给我整理文件。我说:“娟,我请你吃晚饭。”

“为什么?”

“我老婆不在家,我可以不回家。”

娟明显表现出几分兴奋,她说:“哥,我一直等着呢,原本我要请你吃饭,感谢你对我的救命之恩,只是怕你没时间,请不动你这位老板。”

废话少说,我们走。

我们在酒店的包厢入座。

我听着娟对我的无穷无尽的感激之言,我比较烦但是我是素质男,所以我装得一点也不烦,我流露出真心倾听的礼貌,我是素质男,对漂亮女人的唠叨,我有无穷无尽的忍耐。

我在她吞口水的空隙,犀利地插了一句话:“娟,你想怎么感谢我。”

“认真做好本职工作,兼带做好你的秘书。”

我想对我的后妈说,你能不能说点勾引我的话呢?

我后妈看我直盯着她,略有不好意思地问:“怎么,眼睛不舒服?”

我直言不讳:“娟,如果你跟我爹没有那回事,我就不拿你当后妈了。”

娟听了呵呵直笑。

“娟,你怎么啦?”

“哥,你以为我真的跟你老爸来了事儿?你真的相信你七十多岁的老爸还能做啊?”

“你亲口说的,我老爸也承认了的。”

“实话告诉你吧,那天晚上,我确实是跟你老爸在一个床上度过的,但我们聊了一整夜,你老爸不简单啦,他盘腿而立,如一尊菩萨,他不仅一点不色,还和我说了很多生活的道理。我听得不仅赞同,还很感动,我当时就想,如果你老爸按住我要干那事,我一定不会反对,不仅不反对,还要主动配合他,可是你老爸越是和我谈话,我越觉得他就是一尊菩萨,一个救苦救难的天神。那一夜,我在幸福和平静中度过,临走时,我流着泪喊了他一声大叔,我告诉他,我之所以来,是秦明的指派,我身不由己。你爸说,孩子,不只你身不由己,世间的所有人,都身不由己。”

“这么说,你根本没有资格做我后妈?”我的心里负担一下子无影无踪,我迫不及待地说:“娟,你既然不是我后妈,我可以打算你么?”

娟把这句话也弄得很敏感,她温柔地说:“哥,我不值得你打算。”

我立马劝她:“你不要小看自己,如果你看得上我,你就大胆地打我主意,我一定会配合你。”娟儿平静地回答:“哥,我不是小孩了,虽然你是我今生今世见到的最有才最有良心的男人,可是我必须把我的痴心妄想压住,不仅要压住,而且还要让它永世不得翻身,你是有妻室的人了,也是京城大名鼎鼎的专家学者,我们怎能这样做呢?再说,这样做了,对不起你家嫂子。”

知情在理的女人真是麻烦,看来用道理跟她干,是干不过她了。要不,直接上,让她欲哭无泪?那也不行,我已经成了她心中的好人,我不能再这么自毁形象,我这人很少给别人留好形象的,这个好形象得之不易。

怎么办呢?娟儿妩媚一笑,把我逼得更急了,这一个月,我一定要和她一起度过。我喝了一口酒,继续逗她:“娟,你老实说,你喜欢我吗?”

“喜欢。”

“哥如果真要跟你过呢?”

“你要先跟嫂子离婚。”

“嗯,我实话告诉你,我跟她的关系已经名存实亡了,我们已经有一年没有夫妻生活了。”娟听了这话,叹了叹气,我以为她是可怜我,不料她说:“跟我当初一样,我两年没有和李强过夫妻生活。”

“你是有经历的,你说这样的生活痛不痛苦,你能可怜可怜我么?”

“好吧,我可怜你,”娟又微微一笑,那甜甜的微笑,醉了我邪恶的心房,这个昔日南和县的第一美人,这个侍奉过两任县委书记的美妾,今天正式被我收归囊中。

十四

像娟儿这样的女人,最容易搞定,她已经经历了太多的男人,对那事已经淡如清水,她只看重和他好的男人是不是和善之人,如果能给她安慰,做她心灵的倾听者,她肯定不会拒绝。她不太寄希望男人能给她带来美好的未来,她只要自己能有一份工作,能得到一种内心的安全,可以保她远离这个世界对她的伤害。

所以,我在和她上床的时候,就实话告诉她,我不会和她结婚,她微微一笑,娇美地抱着我说:“哥,你担心我缠着你啊。”

“哥的内心太肮脏,你别怪哥,哥只想跟你好,不想带你跑。”

“哥,我们做个约定,我陪你一个月,完后,你给我找个莫扎,好不?”

“黑莫扎要不要?”这年头非洲朋友来中国的太多了,我认识的起码有一打,并且都是未婚的。

“可以,只要他尊重女人,对女人好,永远爱护女人。”

“好,我们拉钩!”我抱着她,吻她,拉她的钩,然后进入了她。

我边享受跟王娟的性福生活,边准备远行的事情,我处理好事务所的事情,跟所有的朋友都打了招呼,我对他们说,我要周游世界,最少得一年半载。

我的第二步,就是将王娟介绍出去,我是个负责任的男人,我必须把她介绍给一个善良的国际友人。

我问:“娟,你英语还好吗?”

娟说:“哥,你放心,除了说脏话不行,其他都行。”

我知道她是英语老师,这一个月,带她出席各种有外国朋友参加的聚会,我故意要娟子给我做翻译,要她秀她的英文水平。

当我宴请第九个外国朋友时,事情有了眉目,一个印度阿三当场就对王娟表达了继续交往的意向,这可不得了,这个印度三哥拥有高贵的血统,是官宦世家,如果王娟跟她好了,说不定若干年之后,王娟作为印度官方代表访问中国呢。为了促成这门亲事,我作了大量的工作,任命王娟为律师事务所涉外案件的负责人,并自告奋勇地当了她的亲哥哥。我每天下班后送她去跟三哥约会,完后,我就在大楼下面孤独地等候。

有天晚上,我等她等到凌晨三点钟,直到她和三哥吻别。王娟指着我的车子对阿三说,我哥来接我了。我趁势打开车窗,“嗨”了一声,跟国际友人兼未来大舅子打起招呼,并祝他们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

三哥用基本流利的汉语说:“哥哥,谢谢你来接王娟。”

我心里想,你个傻逼,我接她回我的床上去的,我乐悠悠地开车,跟王娟聊天,问王娟跟阿三交往的详细过程。娟儿不好意思对我说实话,我一语道破天机:“爱上了是不是?绝对是爱上了,进展神速啊。”

“哥,嫂子快回来没?”

“娟,别担心,今天是最后一夜,明天起我们就正式结拜为亲兄妹,谁再有非分之想,天打雷劈。”

“我不是嫌弃你,我真的是觉得这样不好。”娟儿也略带无奈地跟我解释。

“我知道你现在已经爱上了三哥,所以你不想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第二天,我帮我的娟妹妹租了一套一居室的房子,我要谢谢她陪我这一个月。娟说:“哥,我们来世做夫妻,好吗?”

“来世再说吧,世事难料,我从来不做太远的打算。妹,你经历了这么多男人,都是中国男人,从总体上来说,你的经历都是失败的,我希望你好好总结经验,争取这次把这个印度小子搞定。”

“哥,他不是印度的,他是尼泊尔的,他在印度出生长大,现在的国籍是尼泊尔。”

“反正差不多,基本上一样。为了你将来的幸福,哥哥我给你献上一计,对男人要狠毒,同时也要狠爱,听见没?这是我老婆说的,我比较怕我老婆。”

“你怕你老婆?这话我好像不太相信,那你还在外面寻花问柳?”

“妹,我说你肤浅,你可不要跟我争辩,这事算个啥事?为这事情争吵的都是些世俗的夫妻,那些伟大的夫妻,可不管这些破事,你看克林顿让莱温斯基给舔了,希拉里照样愉快地和克林顿手挽手接见外宾。把眼光放高远点,不要被俗事烦心,你会活出人生的高境界。”

“哥,你让我茅塞顿开。”

“早认识你十年,我第一个包了你。”

“你又说笑话了,哥。”

“拜拜了,妹,搞定三哥!”

“是,哥!”

十五

一个伟大的男人,应该是无私奉献的男人,更应该是个心胸宽大、能够设身处地为他人作想的人。我就是这样的男人,别人只要一说到我这点,我就谦虚地承认。

我要去寻找莫科莎,就得撂下我的老婆,老婆她从此就如同寡妇一般,凄苦伶仃,这是我绝对不能容忍的,想想我,不管哪次出门,都努力猎艳,山吃海侃,本着食色性也的人生态度,行走江湖几十年。可是我可怜的妻子,却整年整年地躲在巨大的机房,或者蹲在监控室、流水线上搞什么网络监控,搞什么网络设计,搞什么云安全。

可是我老婆并不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人,她只是没有时间而已,她说,如果有艳遇,她一定会把握。

我老婆要下飞机了,我去接她了,我要问她,艳遇没?

老婆一下飞机就说:“这次是为公出差,怕影响国家形象,没有接受任何暧昧信息。”听这话,我顿时为她感到无比的骄傲。祖国没有白白培养她,她为祖国长了脸。不过,我老婆接着说了一句让我无比同情的话:“主要是没有人勾引我,我是不是人老珠黄了?”

我说:“老婆,你真的非常年轻,如花似玉,虽然年近中年,但是,那些二十出头的小妞,没有哪个能比得上你的,你的皮肤比她们白,你的头发比她们秀,你的学识比她们高,你一出场,那些小妞都下台。”

老婆知道我说的都是真话,她一直笼统地把我说的话当做真话。她问我:“老公,为什么那些比我丑的女人有人勾引呢?”

我告诉她,这世界,有眼光的男人快死绝了。

京都大酒店,我给老婆洗尘,我们一大家人全部到齐,儿子一手牵着姥姥一手牵着姥爷,正儿八经地坐在桌子上方。

我当面跟全家人说了我的计划,我要去周游列国。我编造了一个谎言,说去做学术考察,研究各国宪政,努力把自己打造成为享誉全球的法学家。

全家人都忍痛割爱地支持我,我们一顿饭吃得温馨又快乐,就像我马上要出发似的。老婆说,临走时别忘了带上卫星定位仪,我好随时定你。我疑惑道,就算我啥都不带,你不是也能定我么?她说:“我不想用国家的设备做私人的事情。”

也是,那就带上吧,带上我老婆制作的定位仪。

晚上,我跟老婆亲热之后,开始操心她如何度过寂寞时光。老婆不屑一顾:“我不会寂寞,我可以用我的技术,把全国最优秀的男人都筛选出来,然后,进行模拟配对,我会挑出最爱我、同时也让我最养眼的那个男人,之后,我们就开始一段浪漫的故事。”

我道:“这设想好,但我还是担心,一是怕我一走,你忘了这事,你心中只有计算机,这我知道;其次,我也怕你挑选的不合我意,毕竟,我是你老公,我也是评委之一呢,关于你的事,我可以做评委的。”

“那你说咋办?”

“我亲自给你选一个,选好后,我就放心出门。”

“我们明天一早就去小云山医院,好不?”

“去哪干啥?那是精神病医院。你以为我得了精神病?”我不禁火冒三丈,但是我转念一想,凭我老婆的学识,她的判断应该不会太错,虽然她不是医生。

我怯怯地问:“老婆,我的情况,真的是那么回事呢?”

“自从你看了那封信,就这样了,脑子比原来更离谱了。”

哦,原来这样,谢谢老婆提醒我。

第二天,我没有去医院,我得感谢我亲爱的老婆。她说,因为我承认自己有病,所以给我一个观察期,暂时不带我去医院。观察个屁,我马上就出发了,到了外面,谁还会说我有病,就算我真的有病,也不会有人强迫我去治病,我这病,又没有攻击性的。

我是个固执的人,在老婆断定我有病之后,我还是悄悄地给她寻找情人,如果我不知道在我走之后她跟谁鬼混,我会很不放心的,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处理好,给老婆找个她喜欢的情人,最好是我的好朋友,我可不希望素不相识的人来跟我老婆接触,万一他欺负她,怎么办?

我找了一个我非常要好的哥们,相貌:非常帅。性格:温文尔雅。知识:渊博。我问:“兄弟,我家媳妇漂亮不?”他说:“哥,嫂子天下第一漂亮。”我又问:“兄弟,你想不?”他说:“哥,你喝醉了。”我又问:“兄弟,你嫂子寂寞。”他说:“哥,你让我考虑考虑。”

我向他透露了我要周游五大洲的想法,我忍住内心的悲戚说,如果我不幸死了,就帮我照顾好嫂子的后半生。

我兄弟说:“哥,万一我媳妇发现了,咋办?”

我说:“跟她离婚,然后跟你嫂子过。”

曾子曰:“可托朋友之妻,可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君子人与?君子人也。”

我朋友,君子人也。

十六

就在我万事俱备,准备出发的时候,预测大师华仔先生来电,紧急召见我。亲爱的老婆对我说:“神经病老公,你去行么?需要我陪你么?”

我说:“万一不行再电话你。”

预测大师摒弃所有信徒,跟我一对一传授神机。

他说:“小子,我要涅槃了,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老哥,你要成佛?”我无比惊讶。

“我本如来一化身,嬉戏人间几十年。”

这话听得让我想吐。我到底是佩服我老爸呢,还是该骂一句老不死呢?佛啊,你到底在哪里?你咋不说一句话,让我老爸随便败坏你名声呢?

“小子,看你样子,已经走火入魔了。”

我心头一震,有点害怕了,对他说:“我媳妇也说我得了精神病。”

“我这一涅槃,人间怕再也没有人能震住你了,你是专门和佛作对的波旬魔。为了你能老实过日子,今天我要授记你,你可愿意。”

虽然说的都是屁话,但毕竟是我老爸,临死时就让他折腾吧,听他的话。

我说:“我愿意。”

“再过无量百千万亿阿僧祗劫,我授记你当做佛。”

“大师,你这不公平,为啥你现在就成佛,我还要那么长时间呢?我不干。”

“小子,毕竟有个盼头,我很少授记,你要珍惜。”

“好,好,就听你的,还有啥说的?”

“听说你要去寻找莫科莎?”

“你怎么知道?我跟谁都没有说这事。”

“我是佛,知道否?我有天眼通,我有三十二化身,知道否?”

你瞎编吧,我想,不过我还是感到惊讶,这个老头子居然知道我的内心,我问:“你死之后,我当怎么安葬你?”

“烧了,把我的舍利分给信徒。”

他真的当自己是佛了。

“还有呢?”

“还有啥?这房子我给了胡长利,你小子不需要这个破屋。不过,我还是给你留了一点人民币,给。”这才是我老爸,是人都逃不过这招的,我接过银行卡,问:“多少?”

大师眯着眼说:“几百万吧,或者,还多一点吧。”

听了这话,我替信徒哭泣了,这都是信徒们一点一滴捐的!这该是收刮了多少民膏民脂啊!管他呢,只要老爸能给我忽悠来钱,就是我的好老爸。

我心想,你死后,我决定真心真意地哭一场。

第二天,作为见证人,我亲眼目睹了佛祖火化的过程,不,应该是涅槃的过程,我完全成了一个多余的人,胡长利不让我插手,所用信徒不让我动手,我想最后看一眼预测大师的机会,都被他们剥夺了。

他们像庆祝盛大节日,安葬他们心中的天神。他们虔诚地跪拜作揖,默默不出声,记住天神生前的话,不哭泣,不悲伤,慎重其事地处理他的后事,然后分了他的骨头,不,分了他的舍利。

信徒给他做了一个衣冠冢,我参加了跪拜,我在信徒走之后,悄悄开始流泪哭泣。我哭的内容很杂乱,不过基本上没有讽刺和挖苦这个老色鬼,他最喜欢听我喊他老色了,他认为一个男人如果能够足够色,就是顶天立地的,我就是受了他的教唆,才如此好色的。我不哭他这个,我把哭的内容经过整理,再重复出来:

老色,你终于死了,信徒终于有了一个永远的天神,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你是个大好人,你让这些愚昧无知的人活得有了方向和准则。我谢了,替他们谢你了。

我哭你的第一条理由,是你好色一辈子,却没有一个女人怨恨你,除了我母亲,她曾经说你不行,也许是我的误解,她可能是说你干家务活不行。不管怎样,我都佩服你,你不仅没有让女人恨你,你还让女人尊敬你,敬仰你。王娟本来是受命来勾引你的,你却跟她屈膝夜谈,让她对你尊敬有加。从此你成了她心中无比敬仰的老前辈,你这是何苦呢,你都色了一辈子,却从不乘人之危,你是要给我做榜样的吗?我可不像你,我专门乘人之危,勾引女人。所以我只有以哭来表示对你的佩服,可我一时半刻还不想改变我卑鄙的人生观。

我哭你的第二条理由,是你为劳苦大众奉献一辈子,却没有骗取他们一分钱,今天我去银行查账,你的卡上只有八十八块钱,你欺骗了我,我就因为这个哭,你骗我骗得好苦,你让我的希望一下子跌到谷底。不过,我知道这是你跟我分手的特别方式,你是说,即使钱财再多,最后我们还是要跟它拜拜的,那张卡就是个身外之物。

以上就是我哭泣的基本内容,如有遗漏,今后陆续补上。

十七

回到京都,我万事无忧,提了包准备出发。老婆问我:“买机票没?第一站到哪个国家?”是啊,我目的地在哪里呢?老婆看我呆呆地不回答她。加重语气问道:“你去各国考察,总得有个规划,先去哪里,再去哪里。”

我心里想到,莫科莎,你在哪里呢?快快告诉我。

我顿了顿,想出了一个好主意,顺便也能糊弄我的老婆。我蒙上眼睛,手里拿起一直飞镖,对着墙上的世界地图扔过去,我想,飞镖落处,就是我的目的地。

我问老婆:“我射中哪里了?”

“京都。”老婆回答。

京都就京都,我取下头巾,我决定就在京都的大街小巷去寻找莫科莎。这就是命运,你还能咋地?

我老婆说,你不是出国考察吗?我说,谁叫飞镖不争气!我老婆当我是精神病,自言自语道,你去疯吧,最好别在我眼前晃悠。

我出了住宅区,开始以一个流浪者的身份,在自己的城市流浪,因为我要寻找莫科莎。飞镖告诉我,莫科莎就在京都。我用奇怪的方式打听莫科莎,我心里想,如果哪个陌生人主动跟我打招呼,我就认定他是莫科莎,或者哪个小偷扒窃我,我就认定他是莫科莎。只要谁和我发生关系,我就认定他有莫科莎的嫌疑。主意已定,我开始向四周观望,期待有人跟我发生关系。我一边走,一边吹着口哨,从西城区走到了东城区,又从南向北走完整个中轴线,我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没有遇到一个主动跟我打招呼的陌生人,我开始颓废失望,是不是我的飞镖出了问题?

我是个名人,至少在京都有不少的人认识我,为了万无一失,我将自己打扮了一番,弄得男不男女不女,还挎了一个大大的塑料袋。我在黄昏时分,终于看到了几个老熟人,当我路过京都大酒店的时候,我看见他们从里面走了出来,周围还有秘书保镖一群。我老远就喊道:“王部长,程总,你们好。”

这两个京都的名人望着我,刚要和我打招呼,又忍不住闭上了嘴巴。一个小声地问另一个:“是不是华中国?”

另一个坚定地说:“你开玩笑,怎能是他呢?”

说完,就钻进小车,走了。

这下好了,不仅没有陌生人主动和我打招呼,连老熟人也不肯认我了。我来到城市广场,准备在这里看降国旗仪式,我看过很多次升国旗仪式,唯独没有看降国旗仪式,我整了整衣服,庄严肃穆地站着。我上身穿的是我老婆的一件深色大衣,我老婆买回之后,一直没有穿,因为买大了。我自己动手,把它改成了一件适合我的上衣,虽然有点紧,但是刚好显出了我的窘相,我就这样把自己弄成不男不女,我做名人太久,现在我要享受一下无名小辈的乐趣,能把自己弄多丑就弄多丑,看这个世界给我多少分。

一个威武帅气的警察走过来,站在我的面前,仔细地打量我,好半天不说话。我笑容满面地用我老家的方言对他说:“小哥,我来看降旗仪式,我爱伟大的祖国。”

警察微微一笑,走了,我知道他肯定是笑我的打扮,估计在我没说话之前,他一直望着我犯愁:这人到底是男是女?

夜深了,我还没有准备找住宿的地方,今夜我不能回家,我已经出发,开始寻找莫科莎,我决定露宿在城市的街头。说不定,有一个好心人看我可怜的样子,会主动开口跟我说话。

我准备寻找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马路上是不可能了,车流太多,突然我看到帝国电视台丑陋的大楼,我决定去那里寻找,那是我非常熟悉的地方,我参加过那里的很多节目,出席过那里的很多活动,我走近后,在大楼脚底不起眼的位置,开始安营扎寨。

“干什么?走开!”一个高大的保安走了过来,大声地对我吼道。我被他震住了,愣在那里不动。

“走开,听见没有?”保安义正言辞。

我猛地醒悟过来,他就是我要找的莫科莎,绝对没有错,他是今天第一个和我大声说话的人。我走上去和他握手,不料被他躲开了,我还是兴奋地问他:“你是莫科莎,对不对?”

“神经病!”他回答。

“你是莫科莎,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固执道。

“你走不走?不走我报警了。”

“你承不承认你是莫科莎?你是不是不敢承认,你说。”

保安不耐烦了,他提起我的塑料袋,就往远处扔去。

我一下子怒火冲天,抓住他的衣领,和他纠缠起来,我不停地问:“你不敢承认,是不是?”

保安彻底失去了耐心,他打了我一拳,把我踹倒了,我爬了起来,吼道:“操你妈,小心老子把你灭了。”

附近的几个保安也赶了上来,把我按在地上,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快报警,就说这家伙想炸大楼,是一名恐怖分子。”

警车闪着刺眼的光芒来了,他们把我关进车子,悠然而去。

我没有被关进看守所,被关进了疯人院。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老婆是多么伟大,她早就断定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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