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要保育嗎？

2023年5月3日，無國界記者公佈世界新聞自由指數排名，香港在全球180個國家與地區中，回升到140位，屬於「艱難」（difficult）狀況［註1］。政府回應則是毫無事實根據，「香港的傳媒環境蓬勃依然」［註2］。那究竟那種說法才對，是真的生態變了，還是我們太敏感？最近由香港中文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教授李立峯所著的《閱讀新聞－專業價值和媒體批判》，剛好教授讀者，如何分析新聞自由度的新聞。正如前端傳媒執行主編張潔平所言：「漩渦裡的人，有責任說出漩渦的樣子」。

整本書是從學術角度出發，分析新聞背後的人與事。當中包括新聞歷史發展、科技如何介入新聞、風險管理等技術性資料。閱讀時已有心理準備，但幸好作者已盡量用淺白的言語解釋，所以讀時仍能應付，亦感到自己在修讀新聞學一個學季的課程。當然還有很多理論作者沒有放入書中，這也是書的一個限制。

有些題目已經聽了很久，亦並不是不知曉，如公共廣播、香港電台的立場問題。作為曾是香港電台粉絲，港台伴著成長的我，已經聽過數次台長張敏儀大姐，如何推動香港電台變成英國BBC般。只可惜從殖民政府開始到特區政府，都沒有這意思改變。結果，換了一個處長，港台的公信力，如一江春水向東流般，不復再。

有些題目如經常讓人疑竇的是「消息來源」，作者也有一章論述分析。消息來源是新聞的來源之一，是要時間建立，亦要查證。作者引用了1972年發生的美國水門事件作為例子，如何從一點點的消息，令到整個事件曝光。作者也同樣指出，這樣的共生關係，可能會影響記者的獨立性。這樣的過程，要考驗記者/傳媒機構是否能夠在有限能力，確認其真實性。

這樣就關係到風險管理。「最佳例子」一定是亞洲電視錯誤報道江澤民逝世，回頭看自然覺得當時沒有做好消息確認，但在新聞競爭激烈的情況下，第一個報的就贏。在立即報與確認之間，做到那種確認才是最好？遲報的後果是什麼？報錯的後果又是什麼？這都是風險管理。作為從事風險管理部門多年的我，總會覺得很難拿捏，因為不是一條容易畫出來的線，要越多資料才能越準確，但往往這些資料都很難得到，那就只能「盡量」評估。有時很多同事都會跟我說，項目是”no risk”（無風險）。如果是，那客戶會自己做，不用聘請我們，所以只可以說”low risk”（低風險），或者”managable risk”（可管控風險）。

到了今時今日，國安法已加入在風險因素中，再讓新聞人多一層顧慮，而且界線模糊，即所謂的Grey Area（灰色地帶）很大，究竟如何自處，又是一個難題。記得作者與新聞記者對談中，說到他寫時會想，最大的風險是什麼，就是被捕入獄。但與此同時，他亦會在想是否值得做，如果值得，就去做［註3］。所以現在香港的新聞管理，可以很理性，也可以很直覺。

再進一步，值得我們細想的時，究竟我們怎樣看「新聞價值」，即我們願意付多少錢在新聞上。現在新聞都是免費，不論是免費報紙或是網上新聞，靠的當然是廣告。但如果要一些有「質素」的新聞，無疑是要金錢。還記得2015成立的傳真社，以集資方式從事調查報道的新聞機構，最後因財政問題在2022年結業。往後仍有不少以收費模式的新聞機構，但都面臨財政困難，當然也有法例、時局的改變而關門大吉。我並不認為，免費新聞的價值低，但若要維持「好新聞」時，就需要讀者，願意付出。就如某天聽講座，講員說，當每次看到舊建築物要拆時，市民說為何不「保育」？問題是，要那一種保育方式，要花多少公帑去保育，市民其實是沒有一個概念。更重要的，為什麼我們要「保育」？

但願我們的新聞，不會到達要「保育」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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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香港於世界新聞自由指數排名140屬狀況“艱難” 中國跌至倒數第二（美國之音）——https://www.voacantonese.com/a/kc-hong-kong-ranks-140-in-world-press-freedom-index-china-second-to-last-20230503-ry/7075872.html

［註2］香港新聞自由指數稍升至140位仍低過盧旺達　港府：傳媒蓬勃依然（香港0人）——https://www.hk01.com/%E7%A4%BE%E6%9C%83%E6%96%B0%E8%81%9E/894077/%E9%A6%99%E6%B8%AF%E6%96%B0%E8%81%9E%E8%87%AA%E7%94%B1%E6%8C%87%E6%95%B8%E7%A8%8D%E5%8D%87%E8%87%B3140%E4%BD%8D%E4%BB%8D%E4%BD%8E%E9%81%8E%E7%9B%A7%E6%97%BA%E9%81%94-%E6%B8%AF%E5%BA%9C-%E5%82%B3%E5%AA%92%E8%93%AC%E5%8B%83%E4%BE%9D%E7%84%B6

［註3］什麼人訪問什麼人：記者的風險管理和覺悟（明報）——https://ol.mingpao.com/ldy/cultureleisure/culture/20230806/1691259009668/%E4%BB%80%E9%BA%BC%E4%BA%BA%E8%A8%AA%E5%95%8F%E4%BB%80%E9%BA%BC%E4%BA%BA-%E8%A8%98%E8%80%85%E7%9A%84%E9%A2%A8%E9%9A%AA%E7%AE%A1%E7%90%86%E5%92%8C%E8%A6%BA%E6%82%9F

《閱讀新聞－專業價值和媒體批判》（草田）——https://www.ggrassy.com/product/%E9%96%B1%E8%AE%80%E6%96%B0%E8%81%9E%EF%BC%8D%E5%B0%88%E6%A5%AD%E5%83%B9%E5%80%BC%E5%92%8C%E5%AA%92%E9%AB%94%E6%89%B9%E5%88%A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