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咒語

第57屆金鐘獎戲劇節目獎的得獎是《斯卡羅》，它是改編陳耀昌醫師的作品《傀儡花》。故事以1867年在臺灣發生的羅妹號事件之後所發生的故事，描述「臺灣原住民、閩南人、客家人與西方國家等多個族群間的衝突、協調與發展」［註1］。最後是排灣族斯卡羅酋邦頭目與美國簽訂《南岬之盟》的歷史事件。這書結合正史人物與虛構角色，是長篇歷史小說。

為何在此提起它？因為最近閱畢了一本，閱讀時感覺到如《傀儡花》般的時代感。書名《迷城咒》，作者鄧曉炯。他的作品有《迷魂》、《轉運》、《刺客》、《浮城》等。我曾閱讀《迷魂》，是一本以1622年荷蘭人企圖侵佔澳門的穿越小說。這本書亦是一本以歷史背景作建構的小說。

故事設定於1839年的澳門，理事管利馬（代表葡萄牙政府）要準備林則徐（代表清政府）來訪問澳門；與此同時，義律（代表英政府）來到澳門要求葡國政府對英國僑民提供保護。就在9月3日，林則徐來澳門訪問澳門之際，發生了一件大事，影響往後香港、澳門及清朝的發展。［註2］

林則徐、義律，都是大家熟悉的人，而他們的背後，代表了一樣東西，一件事件：東西是「鴉片」，事件是「鴉片戰爭」。但大概沒有太多人知道，林則徐、義律都曾在澳門留下足跡。這樣的橋段，已經感受出那時代感。

與此同時，作者採用牽引方式寫故事：即利馬、林則徐、義律，還有另外兩位主角瑪利亞及安東尼奧這對混血兒姐弟，本來都角在一方，隨著被時代/命運，有如有一位坐高位的人（其實是作者），慢慢地「收緊魚絲」般，將他們拉到中心點，並在那一刻爆發故事高潮。

歷史小說的確不容易書寫，是真實與虛構的融合，傾向真實會讓人感資料性，傾向虛構又會被人指責與事實不乎，要拿捏分寸。過程需要閱讀大量的資料，然後將資料轉化作人物性格、故事橋段。作者在後記亦這樣提及：

歷史小說的書寫創作，還給我帶來另一項挑戰——到底真實和虛構的邊界在那裡？關於那些真實存在過的歷史人物，確實發生過的歷史事件場景，該如何下筆？（頁244）

可見當中的難道。董啟章先生的《香港字》、陳耀昌醫師的《傀儡花》，還有司馬遼太郎的歷史小說，可謂是歷史小說系列的佼佼者。可幸他安全地找到邊界（下面會談論）。不過，可惜他沒像董生般，在《香港字》後頁列出參考書目/資料，我相信會引起讀者繼續理解這段歷史。

因為林則徐來澳門後不久就發生鴉片戰爭，作者在後記寫道，他幻想在這戰爭前，究竟會發生什麼引出往後改變一世紀的戰事。所以兩個虛構人物瑪利亞及安東尼奧，成為引發點：兩個混血兒，瑪利亞是外國人臉孔，卻有華人的黑色眼珠，而安東尼奧卻是華人臉孔。這樣的配搭正好代表當時澳門已是華洋雜處，比香港更早。而安東尼亞冒險賣鴉片，正好串連著當時事代的背景：林則徐要銷鴉片煙，義律要保護當時仍賣鴉片煙的英國商人，利馬則夾在兩個強勢人物的中間者。

另一個可能是作者「幻想」出來的，應是林則徐與洋人交流時，得悉君主立憲、首相、總統等政治體系。林則徐聽了以後覺得匪夷所思沒法理解。當然這是天意授權思想太深入中國人的血液中，他沒法接受如美國般，總統由人民選出，到任期屆滿回復平民身份；或者是英國般女王只是象徵性，國家是首相負責。但由於林則徐本身是個思想開放的人，對新事物並不抗拒，所以這的確不失為好點子，不過這段有感造作，背後意義強，雖然這是利馬的口來表代，皆因他曾參與政治改革，他對政治體制熟悉不過。

如果大家認識歷史的話，1840年爆發鴉片戰爭；而澳門再一次被「捲進」戰爭中，因為澳門的關閘，成了英軍及清軍開戰地點［註3］。

而1841年1月26日：

公元一八四一年一月二十六日，英國駐遠東艦隊支隊司令伯麥（Commodore Bremer），率領他的部屬，登上香港島西北部一個高約二百呎的海角，舉行一項隆重的升旗儀式。數百名官兵在英國國旗冉冉上升的當兒，鳴槍慶祝，海面上的英艦同時亦放禮炮，一時煙硝彌漫，炮聲隆隆，打破四野的沉寂。（林友蘭，《香港史話》（增訂本），頁1）

香港，從此開始成為大英帝國上的一個殖民地。小說中亦講述義律為何要選擇香港。當然事情並不是這樣的簡單，大家可以參考港識多史的資料［註4］。

至於為何書名叫《迷城咒》，也許這是原因：

在「時間」這座迷城裡，所有人到最後都一樣：衰老、死亡，然後被遺忘，就像咒語一樣，應驗在每個迷失在這城裡的尋路者身上。利馬曾經以為自己能打破這個迷咒，但現在他已厭倦了那些錯綜幽暗的黑巷，只想快一點抵達有亮光的出口。（頁223）

不論是古時、還是現在，澳門、香港、台灣這三個在邊陲位置，仍是受著大國們的政治所影響。生活在這地的人，有著同一個盼望——快一點抵達有亮光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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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傀儡花》（維基）——
https://zh.wikipedia.org/wiki/傀儡花

［註2］1839年（清道光十九年）大事記（澳門基金會）——https://www.macaumemory.mo/entries_e27d39d9635d4670b5f8ffb8658e35f0

［註3］澳門之戰（維基）（按：英文較為詳述）——
https://zh.wikipedia.org/zh-hk/澳门之战

［註4］【香港開埠】不聽上司的命令，使香港變成英國殖民地？（港識多史）—https://www.wetoasthk.com/【港識．香港開埠】不聽上司的命令，使香港變成/

《迷城咒》（星光書店）——https://skbook.shoppoint.mo/buy/636c9f8ddd477f0004411d32?fbclid=IwAR1eVcGPNx_OquPe3tUkhneBCdoBUZdreMxZ-ZrUTsDVX9rfFlwqRfV3CF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