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oughts in Pose and Yearsandyears

近期大致观看了耐飞剧Pose（Season 1)以及BBC禁剧Years and years(1-5)。

Pose所描绘的是1980年代末NY的Trans群体生活，题材很棒，堪称华丽骚气，但从其他方面来看，依然是一只手能看得过来的美剧老套路，生生放低了艺术层次。从此剧我才知道原来Trans有类似于人妖的一种状况：还未做完整的手术，但已经在外表上作为生理相反的性别。剧中也直言不讳的指出他们的性市场：存在一定量的男性在生理上喜欢这样的错置。Trans的悲惨处境首先源自家庭的抛弃，成为在都市的流浪之人，无法进入社会秩序，但最终他们组建了自己的地下王国 - 即便仍然在社会边缘挣扎，偷窃，抢劫，色情服务，毒品等等，但也有了自己的House以及对他们来说心理上至关重要的Ball。由Trans演员Dominique Jackson所饰演的绝对华丽的House Mother，其多年经济来源是一个白人金融大鳄daddy，以此养活并促成了她的地下事业的传奇。由此其实可以想见，耗费颇巨的Trans社群（因为她们要保养皮肤、整容等等），其实也是秘密地满足上层社会的某种需求而存在。

House的存在恐怕是全剧成立的核心 - 既作为叙事背景线，更作为当下一种价值观的宣传，这恰巧与小偷家族（经huang老师指出）有异曲同工之妙，一种无血缘和族群关系的家庭是否在今天可以成立？认同，无论是性别认同，处境认同，是否具有这个力量？剧中主角Blanca的House成立，我主观性的认为是她个体意识的真正觉醒，在艾滋癌的推动下，她想自己建立一个有意义的家庭。加入她家庭的人，无论是什么原因加入，剧情所彰显的均是逐渐找到这个家的温暖和认同，这是在别的地方无法获取的 - 完全出自Blanca的努力，以及一种外部结果：正是因为外部无可能，所以才能如此紧密的团结在一起。但中间诸如Pappy的叛出，也能看出Blanca的无力 - not a family这一点总会被攻击。所以这其实也是无力的。再现实一点看人性，在一个by default 的家庭里面，即使有仇怨，人似乎还是被束缚的，要花很大的能量才能解脱，这与基因和童年经历必然也有莫大的关系，而在仅凭认同的家庭中，这样一种想象的家庭中，只要成员的个人状况、社会状况有了改变，这一想象就有被入侵的可能，总需要一种主观性的努力来进行维持 - 这不是世间的常态，坚固的往往是习惯，是那些头脑中不假思索的事实。

Yearsandyears描绘了一切英国人所理解的世界和世界将要产生的变化：中美战争（结局是中国忍下来了），欧洲夹在中间受到重创，以俄罗斯为首的民族主义，宗教和独裁回潮，打击LGBT等一切违反传统价值的形态，难民无休止地涌入和遣返，气候灾难，城市骚乱，欧洲各国陷入分裂，极右上台，民主彻底失效，隐隐约约的种族歧视残留，数字一代与现实的脱离，代际因为技术和媒介产生的鸿沟，超人类，机器性爱，物联网，依然虚伪的政府和资本，趁机获利的投机商，重回种族清洗和纳粹的可能.....于我个人最喜欢的，是Edith和Bethany，在所有的灾难和分离面前，她们就是可能的救赎 - Edith是坚定的价值者和行动者，她像是文明火种的继承人，去坚守人的价值，并且机警而坚强地与世界周旋，Bethany则是技术的火花，她没有任何作为人的负担，一如毫不留情的理性和科学，向着未来而去。Edith和Bethany的结合，就是人文与技术的集合，就是行动与头脑的结合，就是击垮虚伪秩序的代表，以及重燃人们希望的火把。当然，无可否认的是Edith的存在需要Lyons这样的家庭进行维系，Bethany的脆弱也需要Celeste这样的母亲来保护。Years and years的悲伤论调实际上也在于未来的不确定性，没有任何人，任何政府知晓我们应该如何前进，这是对于几个世纪以来人们自负的理性最大的打击 - 作为一个整体，我们失去了前进的意义和方向，只能发泄式地相互攻击和斗争 - 做我们最擅长的事。

Yearsandyears对比于黑镜之类的剧集的高明之处，就是它对于未来可能会发生的快速现实做到了一种高速聚集，从而产生了末世的效应。无以伦比的音乐也促成了这一情感的形成。与其说我们在看这部剧的时候的心情，是悲观地看待未来接踵而至的灾难，不如说我们是在享受现实焦虑痛苦之外的末世奇诡，我们可以不必缓慢地体验每一秒的灾难和煎熬（这便是现实），而是通过假想的眼睛来体会一种忽然涌起的速度和吞吃过去难以接受的情形，这里面甚至饱含了suffering所带来的愉悦，我们看到了，看见了，目睹了，便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