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耳又
曰耳又

反殖民主义历史学生 专注于南亚研究 生活在西方世界, 阿弥陀佛 支持维族人的抗争

亲历黑命攸关与美国枪支文化

白人男子后来上门道歉,说自己是不小心打的,还保证要修复墙壁。他住的地方是街角,房子的另一侧是便衣们会使用的大街。被子弹打中的墙,他修了一半,修不下去了,选择把自己check in到戒毒所。上一辈人的Facebook没有记录他进戒毒所的后续,只是叙述中强调自己的不安情绪以及人遇事不应该激化矛盾的基本主题。

近日看到两段视频,让我触动很大,因此回顾一下这两年在美国的见闻。一则视频是陶杰先生接受明镜出版社的何频先生采访时说,近期推到塑像的白左黑左是美国的“低端人口”。身在纽约的何频对此没有说什么,把话题拉回他们当天的主题(——中国历史)。一则视频是Vice新闻记录美国基督教新秀Unification教会开创人之子的教派,Unification Sanctuary。纪录片名为《Guns for God》。发起人文亨真毕业于哈佛大学Extension School,最近说圣经中的一些话允许教会的人在教堂内随身携带AR-15等机关枪。美国土生土长的亚裔掌握了美国一文一武的精髓, 实在是太厉害了。前面一段话是发生在不少亚裔在美国遭受别的族裔的暴力歧视(其中有一些施暴者把疫情和亚裔的存在联系到了一起),而Sanctuary发起人的活动则是早于疫情。Vice纪录片中能看到各个族裔的和平共存,肯定也给许多近期开始参与各种枪支俱乐部的亚裔一些“希望”。而那些反对自身携带枪支的人则是感到“绝望”,因为文先生得到神意的近日还发生了一起弗罗里达校园枪杀案,17人死亡,17人受伤。教会参与人士对此的言论就是,学校保安什么都没做,那还不如让自己小孩熟悉枪支,才能成功地制服敌人。这话听上去确实有道理,而超人系列好莱坞电影又是那么得受欢迎,很多美国的对此想法心服口服,只是教堂一向被看作是说话或者唱歌跳舞来敬神,拿枪敬神还真有点“以夷制夷”的味道(他们部分人很反对穆斯林圣战士,因此决定成为基督圣战士)。网上也有很多人抄起了90年代韩国人在洛杉矶单枪匹马战劫匪的视频,大意也是警察管不了的,我们要有自卫队。上一辈人虽然把这些经过一一看在眼里,但疫情发生之前估计也不觉得这和华人有什么关系。

现在开始说自己。我的父母从来没有在我面前用过刀枪,因为他们是大陆的知识分子。在中国,文压倒武的传统比较深,而在美国则不然。我上小学的地方离文先生的新教会开车两个多小时,但也幸好没有过亲历什么枪击事件。第一次知道枪的普遍性大概是认识了Yasir。他是我第一个知道怎么用枪的好朋友,在2016年我离家出走的时候收留了我。或许因为他的战地经验,他从来不害怕街头上的人。街上的人,在他眼中,基本没有家乡伊拉克那么危险。而伊拉克文化中向来是乐于助人。因此,如果我一个人看到一个路人向我求助,考虑到背后的风险,我可能是选择回避,而他就会迎面解决这个人的难题。

我们2016年所在的城市正好是黑命攸关运动中的关键城市Louisville,位于肯德基州,KFC的发源地。2020年,医护人员Breonna Taylor在家中被警察杀害的时候,我和Yasir已经不怎么联系了。其中警察的辩证词是Breonna的(黑人)男朋友手持枪支,因此警察开枪属于自卫。其中的对错,美国人民还在集体消化,而我离家出走的原因也是因为上一辈亲戚2016年在Louisville租房时与我产生争执,叫来了警察调解家庭矛盾。调解结果:我走,她留。

2020年,Louisville的“低端人口”上街抗议时,我拿着自己做的牌子,出去看了几眼,不过看到没什么认识的人,还是匆忙赶回来了。他们成功地把一尊confederate(美国南北战争时的南方军队)石像涂鸦了,一位骁勇之士还把法国国王Louis的手砍了。后来市政府也派工程队把confederate石像拉下来了。我当时晚上独子在客厅里刷推特,所有的分析与行动都是自发的,并没有人与我交涉。如果有人认识陶杰先生,希望能把我这些在地人的经过转告他。

没过多久我又离开了肯德基,回到黑人没那么多的东北。也参与了几次抗议,但氛围明显没有在Louisville火药味那么浓。上一辈亲戚对此也是嘴上和Facebook上表示支持“低端人口”,散发人民团结的正能量,行动上则是远离。同辈华人的社交媒体上也差不多是这个基调。

肯德基州在2020年期间出动了很多警察、便衣以及直升飞机。上一辈人看到直升飞机后自我安慰说这可能是媒体的直升飞机。

“低端人口”上街没过多久,上一辈人的邻居,一个白人男子,发射了一个子弹,中了客厅的墙壁,穿过客厅,又击中了内梁墙壁。这位白人男子我平时出于华人的低调谨慎从来没有说过话,只知道他年纪不大,养了一条狗。事发当时,上一辈人独居,正好在听比丘尼pema chodron的《When Things Fall Apart》的有声书,选择以和谐的方式处理。她写了一封信,问起子弹的来源。白人男子后来上门道歉,说自己是不小心打的,还保证要修复墙壁。他住的地方是街角,房子的另一侧是便衣们会使用的大街。被子弹打中的墙,他修了一半,修不下去了,选择把自己check in到戒毒所。上一辈人的Facebook没有记录他进戒毒所的后续,只是叙述中强调自己的不安情绪以及人遇事不应该激化矛盾的基本主题。

随后,上一辈人离开了Louisville,卖掉了这个被枪打过的房子,来到了另外一个州。这个州的持枪率更高,也有像文先生家族那样的反共韩国人。但非“低端人口”的学者是不会写这个群体的想法;矛盾太突出,不方便登上大雅之堂。

我打开交友app,随便一刷,白人男子大部分都是炫耀自己身体壮,有枪并且会用。反思以前我的交友标准之余,我住那里的短暂几月时间内也考虑过收一支来“自卫”;毕竟价格都不比一件奢侈品贵。后来我卸载了这个交友app,离开了这个州,至今仍然不会用枪。

文末,我相信大家能看出业力因缘的作用:虽然黑命攸关的运动结果现在还不是很明显,但我相信好人有好报。如果2016年,我没有选择离开,没有Yasir的庇护,我回到了上一辈人的住所,那么2020年的晚上,那颗枪子会不会就会打到我了呢?冥冥中,我是被保护的。

(封面图片为1930年,美国南方的黑人教堂。)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喜欢我的文章吗?
别忘了给点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

加载中…

发布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