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对疫疾的政论中，得出一种虚妄的胜利

每年的某些时间，我都要看一遍《颐和园》。很难说清楚为什么，但的确每一次观影，我都沉浸在愤怒和惶恐之中。这些情绪让我痛苦，让我纠结，对我的生活并无丝毫的帮助，甚至十分有害，但是我的确因此而将自己内化为一个亲历者，不完整而又偏颇。这是我认为的，一种真实的失败。

失败是一件正常事，特别对于我们这些异见者，体制的抛弃物和终将被”人民民主专政”的反动派而言，不失败才不正常。如果我们不失败，难道是利维坦终于被我们打倒了，还是我们终于也成为了利维坦的一部分？但是人又不能经常性地面对失败，毕竟再顽强的意志也有断弦的一天。所以，我们要发明一种虚妄的胜利。

这几天豆瓣友邻在讨论，分组可见的朋友圈在讨论，品葱和Matters上也在讨论。的确，我无法指证我所参与的讨论中，有任何一例，任何一人，完全脱胎于冷血的政治论述而摒弃对病人的共情。但是我放眼望去，马基维利啊，马克思啊，齐泽克啊，我们操之于哲人之口，有意或无意地构筑自己的堡垒。我们用话语做枪炮，用30年来、17年来、8年来的个人经历做弹药，去攻打一个早已经被占领过无数遍的据点。的确，他们，包括我在内，从未将这些讨论有意识地认作胜利。我们自承失败，哪怕没有一句不是出自肺腑，没有一句需要再做辩证。

如果说我们之间有唯一的，难以启齿的共识，那么就是我们的确在做完累累的赘言后，感到一丝如释重负。我们证明了，我们与小粉红不同，我们与愤青不同，我们与不戴口罩、不怕死的盲流不同，所以，这件事情对我们来说，结束了。当然，灾情还在蔓延，恐惧还在传播，我们仍然关注仍然扼腕仍然顿足，但是，这件事情，对于我们，从最重要的意义上来说，结束了。我们因此而获得了一种虚妄的胜利，凭而对抗无处不在的，真实的失败。

”太阳底下无新事”，现在想来，这句话也是一种形而上的虚妄胜利罢了。

当然，我写这些牢骚之言，似乎也是对“虚妄的胜利”的一种“虚妄的胜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