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正法律，还需要公正的适用

1935年纽约一个老太太为孩子们生存偷面包，市长拉瓜迪亚在法庭为她“众筹”捐罚金的故事，太像《悲惨世界》的改编版了，我无从考证它的真实性，怕又是我朝的蜜汁写手、鸡汤炮制者，把自个当伊索，改编的故事？ ——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们的律师、网络公司和NGO的工作者，能合力建一个社会公益组织，为全国因为发表网络言论而被监禁和处罚的人，众筹资金，也不失为协助维护社会治安一个办法。一则，大量处罚案例可以集中在一起，使普通人知道，说什么话是要被处罚的；二则，如果这个公益组织，只接受1块钱或者1毛钱这样的小额捐，有案子有处罚后，众筹补上被处罚人的罚金和误工费，或许也算健康地表达了民意；第三，这可能防止地方权力滥用《治安管理处罚条例》，也算是民间的合理回应。

那个鸡汤故事的结论是，人们“讲道德而无人性会变伪君子“，“法律缺乏实质公正会变恶法”，看起来很正确，似乎又什么都没说。

人们的道德，用来要求自己（包括家人和孩子），观察周围的亲朋如何对待身边的人，如何对待“下等人”，比较合适。但在公共事务上讲道德，容易出问题；把这些道德句子，换成合法与否来讨论，会比较清楚明白：因为法律的条款，是写在纸上，现在网上查得到的。然而，这样又出了新问题，法律一定是公正的吗？

我先说说普通法律（非宪法法律）本身是否公正问题吧。论较法律本身是否具有起码的公平，要看它怎么平衡，它限制了什么利益？保护了什么利益？

我住的城市，街头无家可归的人可以行乞，法律规定他们不能追着人要钱，但坐着行乞不妨碍行人是可以的。我觉得这就是大致平衡了公共道路上的行人和流浪人的利益。无家可归的人们也有免费的“公社厨房”吃饭，也能入住某些地方，但是有些人可能不耐烦那里的规矩，晚上自己找地睡。在哪里可以搭帐篷睡，也是有法律的。我估计是市政禁止他们在某地聚积的时候，又划了一块比较隐蔽的地方供他们搭帐篷；但这也连累了周围的地价房租。

本地的规矩，有一整套的公示、参与讨论，公开投票，最后公布、登记的程序，因而，这些州、市法律在公平问题上，还算合格吧！我签的长租合同，即使与另一个租户是各自单独签的约，合同上也写明了我们的“连带责任”，能感觉这个地方的租赁，是比较倾向保护房东的。 

关于宪法的公正与否是指什么？纸短事长，你有兴趣的话，我们以后再讨论吧。—— 本身还公正法律，比如我朝的《治安管理处罚条例》，在适用中也有个是否公正的问题，这个问题，我也先打住吧，说了太多的法律，实在太枯燥。 

不知道你看了百老汇的歌剧《悲惨世界》（十年版的那个很经典的）或者金刚狼的演员主演的歌剧电影《悲惨世界》没有？静心看完，歌剧也能让人深爱的。主人公的名字虽然都洋，但是故事我们或许有经历，并不陌生的，1862年的法国小说，有些桥段跟发生在身边一样……虽然，宗教说教那部分，可能让有些人不喜欢。所以，有时候我想，我们经历的事情，也许并没有那么独特，当然，我可能是错的。

1929年股市崩盘后的大萧条期间，罗斯福当选总统之后，做了很多“联邦出钱，请人干活，让人活下去”的事情。（尼克松就成长在这个时期。见美国断代史《光荣与梦想》）从尼克松当总统，美国经济整体够强壮，却又发展乏力，开始解除很多约束大企业的法律，倾向劳工的福利政策也都逐渐取消，所以，今天美国，似乎又到了社会矛盾很激烈的时候……（这比较接近民主党的说法，共和党的说法，几乎完全相反。）

美国新闻和文学，对大萧条情形的描述，也没有经历什么新闻审查的。大萧条时候的照片，当时报纸发表，现在看着都触目惊心。小说《愤怒的葡萄》大致描写了农业大产业化＋环境灾难下，阿克拉荷马州（德州亦然，沙尘暴漫天盖地）的一家失地农民流浪加州的故事。小说、电影都是很有时效地跟进的。 

我这两年重读过小说《愤怒的葡萄》，想到舅舅家的地，也产业化了。（他有年纪了，不想种地，也不用种地了。前些年，地租给了一家农业公司，每年公司给粮还给钱。看起来是好事……只是不知道最近如何。反正效果似乎比《愤怒的葡萄》好。）

亨利方达是电影《愤怒的葡萄》(1940)的主演，可能片子太老了；黑白片《十二怒汉》(1957)也是他主演的——十二个男陪审员判断一个穷孩子有没有犯弑父罪，对白精彩，现在看也不过时（俄罗斯和中国都重拍了，但中国太少力排众议的人，所以模拟法庭的故事，咋样演也不够真）。他主演的另一部Gideon’s Trumpet(1981),是说美国贫穷被告人的故事，这个真人故事，发生美国刑事法律援助出现制度性变化的时刻。（本地法学院给刑法学生的推荐片）—— 都是好故事。第二部《十二怒汉》，从只有一个人在陪审团里反对定罪，到最后结论被翻转的故事，太经典了！细细想想，又觉得从有罪到无罪的翻转，全赖一个人陌生人的坚持，也挺可怕的。

当然，如果正为股票和汇率的事闹心，上述电影，还是一部不要看。秀兰邓波儿种类的电影，更适合人们在困境中消遣，是励志而结局光明的故事。那些长歌当哭的反思，需要痛定之后，才有心思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