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逊
威尔逊

生活..........................................

集日

又快过年了,看着窗外的雪,不禁想起自小就生长在农村,每个月逢着个二、五和八的,就是我们公社的赶集日子。

小时候,腊月二十八不只是个集日,还被叫做“穷棒子集”。因为,宽裕的人家进了腊月就把年货准备就绪了,没钱的人家只能挨到这最后一个集日,希望能买到最便宜的东西。

爸推出那辆破旧的自行车,把家里唯一一个能装点零零碎碎的黑皮包挂在车把上,一大早就出发了。要知道往返五十多里路呢!

于是,我这整整一天都在期盼中度过。北方的冬天白天很短,天黑得飞快。我和妈不知道出去看了多少回了,爸终于在落日余晖中归来。

此时爸的眉毛胡子都挂了霜、结了冰。冰天雪地里冻了一天,又骑车走了几十里,他下了车还大口大口地不停地喘着粗气。

妈把绑在车座后货架子上的黑皮包解下来,爸歪着头,把棉帽子的帽遮里穿夹着的一卷白纸拿下来。

“爸,我拿!”我踮起脚尖争抢着。

“好,给你拿!”爸宠溺地看着我,递到我手上。这卷纸是我顶喜欢的年画,也许还有让爸买的小虎队的海报呢!

爸买的年货我大抵是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一大捧花花绿绿的糖,特别惹人爱。从大年三十晚上开始,爸每天都给我五块糖。那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品尝到过年的甜味儿。

我小时候基本不花钱,所以,这赶集的事始终和我不搭边儿。直至我十六岁那年,家里因有些稻糠要到集上去换钱,我就央求爸带我去看看。

这是我第一次去赶集。爸借了一个很大的双轮手推车,把装满稻糠的六个大麻袋摞车上,用绳子绑好。那时候的土路坑坑洼洼很难走,爸就像纤夫一样在前面拉,我在后面推,至今,我仍不敢想象,我和爸是怎样把二十五里的路程踩在脚下、甩在身后的。

到了集上才知道,卖稻糠的人很多。买的人也清楚你费力地拉了来,不会再拉回去,所以都不肯出个合理的价格。最后,见天已过午,等待无望,爸只得以每袋六元的低价出售,一共只卖了三十六块钱。

始入初夏,人们的衣着还没有跟上时令的变化,加之心情怅然,让人直觉得热得烦躁。爸买了两根冰棍儿,我们爷俩寻个阴凉处吃了。因在家时也没打算要买什么东西,再加上卖的钱少,眼见着太阳已偏西了,我和爸就开始往家赶。

空车拉起来就不那么吃力了,我拉着车跑一段就停下来等爸一会儿。后来,干脆把爸拽到车上,我像个孩子一样拉着他飞奔起来,洒下一路的欢声笑语。孩子的天真、单纯,暂时使我们爷俩忘却了刚刚的不快,到了家,居然也没觉得怎么累。

  此时,我闺女双手托着腮,仰着脸,就像在听一个很遥远的故事。的确,如今没有了集日这一说,哪天都一样,想买啥就能买啥。

过年的时候,再没有了满满的期待,和那望眼欲穿的盼望!年味儿也淡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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