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远省人民艺术家
绥远省人民艺术家

固执己见者。语言:汉语,阿拉伯语,乌尔都语,印地语,印度英语十级。

[民族院校狂想曲]我在民大的所见所闻

维吾尔族,蒙古族,民族问题,西北院校

本人只做个人回忆,不做价值判断。

2014年的我每天上课睡觉,下课尿尿。课间跟同学打扑克。高考第一次模拟360分(满分750),二模340。眼瞅着大学与我无缘,最后挣扎了一下,在世界杯荷兰对智利(印象中)的比赛中查到了自己的成绩502。欣喜之余想着自己怎么报个学校,最后选定了民院的阿拉伯语专业。

9月份背着书包第一次来到兰州,这个我父亲口中他生活的城市,既熟悉又陌生。很快分了班,班上有苗族,黎族,哈萨克族,维吾尔族和回族,在这里汉族反而成了少数民族。我当选了班长以后,带领男同学去教务处领书,一个维吾尔族同班同学叫做尼亚孜艾力.努尔买买提,一路跟我有说有笑,如果粘上胡子活脱脱就是一个阿凡提。尼亚孜同学的阿拉伯语进步非常快,因为维吾尔语跟阿拉伯语书写体系,包括很多单词都是一样的。老师和同学们都很喜欢他。就这样时间来到了2015年。

2015年的大二,所有学生可以走我校与埃及坦塔大学和亚历山大大学的交换生,学习成绩不限有钱就行,一年花费8-10万。这样的花费让尼亚孜同学犯了难,此时又恰好有一个留学机构宣称可以低价送到埃及去学习,同年级的四个维吾尔族同学包括尼亚孜报了名。

在2014年的外国语学院,穆斯林同学甚至可以占用了六楼一块小平台做礼拜,洗大小净的汤瓶,礼拜的毡毯也是随处可见,悠扬的诵经声从六楼传到了楼下。直到2015年东风压倒西风,民族政策收紧。学校发出通知,所有礼拜用品不允许出现在教学楼内,也不允许在教学楼内进行任何宗教活动。此时很多对政治敏感的同学就把东西收好放在了宿舍。只有少数几个维吾尔族同学和青海甘肃的回族同学仍然无视此令我行我素。最终几个带头大哥被叫去喝茶后回来老老实实的用毯子裹起所有东西收了起来。而前文提到的那四名想通过机构出国的维吾尔族同学其中三名取消了行程。只有尼亚孜最后敲定出国。我当时也觉得形式不对,劝他不要去,可惜人的决定还是自己来做,而这个决定足矣让他后悔一生。最终尼亚孜去埃及留学一年。

2016年9月新生到校出现一个插曲。听闻蒙古语言文化学院有一个传统即新生要挨老生的打,不打就要请喝酒。我们外国语文化学院有蒙古族英语班,班上总共只有的三个男生,陈庆格勒,巴特尔,另一个大概叫乌云什么。这三人跟另一个阿语专业的河南小胖儿住在一起,一次喝多了,看到胖儿打呼噜影响他们喝酒冲上去就甩了一个巴掌,可怜的胖儿在睡梦中被从二层床上拉下来操练了一番。而这三人在迎新生喝酒后与一个蒙古族新生发生了口角,徒手把这名新生打死在校外。三人被带走判刑。从此蒙英班男生全灭,只能靠班上的两个女生转变成了同性恋解决了谈恋爱问题。

2016年学校通知所有穆斯林同学摘掉头巾,并且宿舍内也不允许有任何宗教器物(包括佛像,圣经,古兰经等)。这一项规定引起了穆斯林同学的普遍不满,纷纷表示应该保持宗教自由,号召大家团结起来抵制摘头巾运动。过了一段时间政策起的效果不太明显,领导撤掉了外国语学院的书记换成了一名维吾尔族的书记热某某(我们叫他热教授,不过听维族同学说他的学历只是大专)。热教授上台后找了所有的新疆少数民族包括维吾尔族哈萨克族等的同学谈话开会,说现在形式大家比较清楚,我们作为普通学生还是不要太过于显眼,毕竟还要走向社会参加工作,建议大家在学校期间不要太显露宗教性。这番话我觉得是很诚恳的告诫话语,但是同学们并不能接受还都在私下里骂热教授是维奸。领导想了想,导致政策贯彻不到位的一大原因就是一直以来都尽量把少数民族与少数民族安排在一起住宿,引起了与汉族同学的隔阂。于是新规出台,打乱同学的宿舍。这一举措所有同学都不愿意,因为住了两年大家都有了感情。尼亚孜虽然人远在埃及但是在名单上仍然被分到了我们宿舍。后来从埃及回来的他也没有搬进我们宿舍,而是去了同级维族阿语生的宿舍。他的阿拉伯语进步不少,但同时他也不能理解为什么一年后的宿舍内不能礼拜封斋,尽管他的好朋友告诉他原因,但是在政策高压和领导换帅的双重变革,这中间的变化还是让他弄不清。

学校门口有一个临夏澡堂老板为了方便周围回族商户的宗教信仰设立了一个礼拜点。一开始仅仅是周围商户去,但是礼拜五是穆斯林的传统聚礼日,场地就不够用了,渐渐的校内学生也去这个礼拜点聚礼,有时候县城里的阿訇(伊斯兰教职人员)也专程来领拜讲沃尔兹(类似演讲)。后来听说这名阿訇被公安局请去喝了几天茶,以后再也没在校门口见过他,只敢在县城待着。而说回尼亚孜,2017年初他的留学结束了,而他的回国竟然引起了国家安全部门的注意,在一天临近黄昏的时候来了几个人到他的宿舍,在接近一个小时的询问攀谈后,几个人起身准备离开,与尼亚孜准备握手告别,两人四手相接之时,一副明晃晃的镣铐已经在他的手上了,随后被押着上了楼底下的警车。这是大家最后一次见到尼亚孜。在之后的某一天,我在校外的牛肉面馆跟学院的马副院长,云博士吃面的时候,我忍不住问了马院长尼亚孜不是就去读了个书吗,为什么被抓?马院长边剥茶叶蛋边回问:“你知道他读的是什么书?去的是什么学校”“那不就是坦塔大学么,走的是留学机构还能是什么?”马院长摇了摇头把鸡蛋放进面汤里:“不是,他被骗了,去了埃及的一个语言中心,学的也不是正规阿拉伯语课程而是学习宗教方面和古兰经。”我一听这么说心想坏了,尼亚孜不懂这些问话套路,估计警察问什么他都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在这种形式下说出自己曾经在境外参加宗教培训班的学习,这无异于自己给自己提前判了刑。

这碗面我是彻底吃不下了。

(后来听同学们的传闻,说尼亚孜是恐怖袭击罪,企图爆破学校校车。但是没有充分证据不足以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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