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号房间
23号房间

一个上了发条的人

奔跑的太阳


  序:

  原文《奔吧,裸奔去》,已经被和谐的文章,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想知道了。追究事实在那个世界仿佛已经变得毫无意义。

如今我只是想找一个可以安放它的地方而已。那些年的创作都化为乌有,没有人告知你,所以也没有备份。找到一个些零碎的文字,希望它们不要死无全尸。

题取这名字决不是为哗众取宠,只是真的想要狂奔,但决不敢裸了去奔,只好在文字里裸,在真实里奔。我还是个俗人,所以脱不了俗的约制。特别是在中国这个有着上下五千年历史的文明古国。

  是的,文明。这个古老而又年轻的国度是绝对文明的。在英国澳国的球场上风行裸奔的时候,我们才刚刚从紧扣领袖的中山装中解脱出来。据说,在英国裸奔一次仅罚款十英镑。如果你在充满文明气息的中国裸奔的话,你将获得免费搭乘120直达精神病院的优等待遇。没有人会问你:“你为什么要裸奔?”因为所有的人都会很同情地了解你——这人是个疯子。十足的。

  我曾试想了自己裸了去奔后的情形:我一定会选择奔跑在又宽又长的长安街上,我还不曾生育,所以修长的身材一点儿也不会亚于1996年奔入英男温布尔登网球赛场的夏娃形象。所有的车辆都会因我而驻步,还有千千万万来自世界各地观看天安门的游客,当然,这天他们更有兴趣观看的不是红墙绿瓦的旧房子,而是在文明古国中心裸奔的我。

  我的奔跑路线不会很长,因为很快我就会被闪着警灯的车子请去喝茶。

  他们会问我: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你有什么不法企图?是不是想故意制造混乱?有没有幕后指使?

  我想拿出我的公民身份证或工作证来证明自己,可我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摸到(我忘了自己是裸着身子),我只好用嘴巴再三申明他们我是合法公民,并把家人单位朋友的电话统统告诉他们,以证明我的清白。而且很认真地向他们解释我裸奔的理由:我无非是想创个吉尼斯记录,以及体会天体合一的感觉等等。

  结果我越说他们越不懂,越不懂他们就越问,越问我就越解释,最后他们确定我的脑子或精神有问题。他们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多俊俏的姑娘,怎就闹上这毛病了?”然后,他们拨通了“120”。

  我又来到了一个白色的世界,那些白大褂的问题更加弱智:“你知道自己多大了?你饿了吃什么?你洗澡穿衣服吗?……”

  我耐着性子很小心很准确地回答他们的每一个问题。

  结果被确诊为:强逻辑性精神分裂

  我只不过是脱光了衣服跑了一回……

  正文:

  1、

  

  他不知道自己怎就走进了这条被人称作烟花巷的街道。这里没有璀璨夺目的烟花,甚至在烟花盛开的元宵佳节也没有。只有污水横溢,蝇虫纷飞,无地容足。杨伟知道,自己寻找的是在身体里灿烂开放的烟花。但决没想到自己会找上一朵即将凋零的半老黄花。

  “嗨,要吗?”那女人走近他跟前嗲声嗲气地招呼,语调与她的年龄声音极其不符。

  “很便宜,一次才五十块!要不要?”女人见杨伟不做声,继续小心地探着:“三十?包你满意!”

  “嗯。”杨伟明明有呕吐的感觉,他却应了她。

  “呐,跟我来……”女人的声音有些抑制不住地兴奋。杨伟感觉到,她一定很久没有男人光顾了。

  杨伟低着头跟在女人后面,他甚至没有看到她的模样。现在他也只看到她一扭一扭鲜红的尖头皮靴,像两根黑夜里燃烧着鬼魅火光的火把,引导着他走进地狱之门。

  女人走进一个黑漆漆的楼洞里,杨伟停顿了一下,他想起报上刊登的有关色情敲诈的事件。女人仿佛看出他的心思,拉了一下他的手,轻声说:“没事,就我一个人。”

  杨伟像孩子一样,跟着女人上了楼。

  楼道里堆满了杂物,有时候杨伟不得不挤着女人软软的身子,他的呼吸就逐渐急促起来。四层的楼高,杨伟仿佛爬了四千年。

  房间里亮着一盏红色的小灯泡,微弱的灯光正好可以看清鼻子眼睛嘴巴。杨伟闻到一股霉烂的气味。他甚至能分辨出里面掺和着如烂荸荠的精子味。他的胃部一阵阵地翻腾着,下面却在这气息的熏陶下蠢蠢欲动。

  在读大学的时候,他曾幻想着自己的初夜是多么的浪漫热烈。他应该和心爱的女孩水乳相溶,散发出如八月金桂的淡淡清香!他还没来得及展示自己,所有的女孩听见他的名字就嗤鼻一笑,再美丽的容貌也因此变得丑陋。杨伟发誓要找一个崇拜倾慕自己的女人做妻子。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会是从烟花巷出来的比他大近十岁的尤丽娟。

  2、

  尤丽娟看见得只是一团黑影,这个男人把自己整个都藏在厚实的质地不错的棉大衣里。职业习惯告诉她,这是第一次光顾烟花巷且口袋比较丰厚的男人。

  现在什么行当都难做,就连前两年得腐败之利开一家火一家的大小酒店随着那长着倒八字眉毛的总理上台后关门的关门,转行的转行。紧接着三天两日的扫黄行动扫得她们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

  偏偏烟花巷位于这城市火车站前,地处黄金地带,是块谁都想啃的大肉骨头。而在区管行政划分上又出了问题,铁路派出所说这地儿在火车站附近当属铁道部;北城区站前路派出所说烟花巷在地图上都是划在他们区里毫无疑问是他们的责任。就这样,两个派出所轮番着来“管理”。他们的好处少不了,可苦了尤丽娟她们这些无本经营的商家。她们合计着,再这么下去,还不如免费让他们轮着上自己呢!于是,她们开会商量了对策,谁的帐也不买。东家来说给了西家,西家来了说有东家保着。

  结果,那日什么都没捞到的两家火拼起来。真刀真枪的来了好几百号人,把个烟花巷塞得水泄不通。痞子流氓斗殴尤丽娟天天见,看警察叔叔和警察叔叔动家伙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那边拔弓拉弩箭在弦上,尤丽娟她们却悠哉悠哉地嗑着瓜子看热闹,心里边偷着乐。

  双方僵持了几小时,把围观的人急得直骂街。终于,不知是哪边一沉不气的家伙走了火,“砰”得一声,烟花巷的上空第一次冒了点儿火花,尤丽娟算是开了眼界,眼看就要血溅烟花巷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数千名身着迷彩防弹背心的武警官兵,真枪荷弹的比那些小警察威风多了。只见他们三两下把那几百人都围了起来,端着枪瞄准了所有的人。

  也不知哪里来的高音喇叭在喊着:“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别忘了你们是人民子弟兵!你们的职责是为人民服务!你们这样做是危害人民安全的!你们这样会给一些不法分子可乘之机!你们要严肃自己的纪律!……”

  没多久他们就被迷彩服带上了几辆大卡车。据说这事惊动了国务院铁道部。

  几天后,烟花巷被拦腰切断分管,一半归铁路一半给北城区。尤丽娟她们离间内讧的计划圆满成功,以前双份进贡减了一半。

  这不,前不久请北城的警察叔叔吃了拿了摸了,答应每逢扫荡之前打个电话通风报信。她们在扫黄风暴中才幸免于难。

  只是,那些馋食的男人们不知道其中干系,他们大多有色心没色胆,谁也不想在电视上或报纸上弄个头版头条。偶尔有些子憋得难受的窜上门来,三两下就完事,又急匆匆地跑了。有时两三天也接不上一客人。她只好把价钱压得很低很低,很多次仅仅是一个一荤一素的便当的价钱。

  就像现在,她又好几天没有钱入帐了,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眼前这条初涉“泥潭”的大鱼……

  杨伟像剥玉米似的把身上的衣裳一件件扒去:棉衣,毛线衣,羊毛衫,内衣……直至露出结结实实黄澄澄的“玉米芯子”。

  尤丽娟看见一个年轻壮实男人的身体,窗外昏暗的灯光在他光滑的肌肤上反衬得竟有些耀眼。尤丽娟第一次在这阴冷的屋子里觉着嗓子发干,身子又燥又热。

  她没有像以往那样急烘烘地像在工厂上班时拉线纺织那样地扒去身上衣裳。甚至,她竟有了少女般的矜持羞涩。

  她轻声说:等等啊。

  然后进了洗漱间,把涂在脸上用来勾引那些老男人的脂粉洗得干干净净。虽然屋子里的灯光根本就看不清所以然。她也说不清为什么要这样做。从洗漱间出来,她觉着自己干净了许多。

  3、

 

  尤丽娟已经四十冒头。样貌并没有显得等同她的实际年龄,而且还说得上有几分姿色的。

  那男人遗弃她的原因简单直接——他们结婚四年却没有孩子。两人跑遍这城市的专科医院,访遍名医隐士,检查结果是双方各方面功能都是正常指数。有病却找不到病因,唯一的方法就是截肢。男人说不能就此断了自家的香火。然后就卷着铺盖另立门户了。

  尤丽娟不怪男人,毕竟他还很有良心地给她留下了一套足够她栖息的小窝。

  可祸不单行,没多久尤丽娟成了他们纺织厂的第一批下岗女工。对于一个快奔四十,脸上已过早爬满皱纹的离异女人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有好长一段时间,尤丽娟都想不通,自己从十七岁进厂,任劳任怨地工作,熬到车间车长,手把手带了一批又一批的挡车能手,年年是厂工作先进分子,获得市三八红旗手称号,还是市劳模。没有孩子的她几乎把自己整个都奉献给了厂子。那些纺车就是她的孩子。现在一张红本本就割断了她和孩子几十年的关系,一个月两张老人头就把她打发了。她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事实。直到她的车间主任老季也下了岗她才找到平衡点。

  尤丽娟不能让自己饿死。就跟着她们一起下岗的女工们在烟花巷租了间屋子晚出早归。这城市把她们叫做“鸡”。自从事这行以后,尤丽娟再也不吃鸡。甚至听见有关鸡的事情就头晕泛吐。

  那些经常光顾烟花巷的男人个个如饿虎下山般,瘪瘪的荷包又让他们像葛朗台一样吝啬。他们总是像菜市场里的老太老妈一样精打细算,一边压制着身体内即将喷涌而出的需要一边娴熟地讨价还价:“五十?不要吧!这街头街尾不都是十五块吗?”不时地他们还伸出树皮一样的手捏女人的胸部:“小馍啊!就二十吧!”

  有一回,尤丽娟竟接待了车间的主任老季。当然,他没有讨价还价,尤丽娟一招呼他就跟着上了楼。尤丽娟如果知道他是老季打死她也不会上前拉客。老季也没有认出眼前花枝招展的女人就是自己的老部下,他甚至都没正眼看她。整个过程他都闭着眼睛,速度快的惊人。整一个“一二三,买单!”。

  尤丽娟只要了他十块。然后关上门在屋子里狠狠地哭了一回。

  4、

  杨伟气宇轩昂地立在那儿,却找不到进入的城门,女人温柔地引导着,杨伟很快顺流而入,直蹈黄龙。他像一个冲在战火纷飞的阵地前沿的勇士一面冲一面喊着:“立!立!挺!……”

  在堤倒水泻的那一刻,杨伟脑子出现那些常常在他身后诡秘的笑脸,他们常常假装窃窃私语的声音却恰恰足以传入杨伟的耳朵:“杨伟!嘿嘿,你猜他是不是真阳痿?”

  “你瞧他那萎靡不振的样,整天把自己藏在不见天日的地方,不阳痿才怪呢!”

  “他老爸也真TMD有见识,给儿子取一这名字!”

  “说不定就因为他爸阳痿,他妈才给他取这名字呢!”

  “哈哈,不会吧!真有她的!……”

  “你说……”

  “嘿嘿……”

  “知道他为什么守着图书馆么?据说当年他举报咱现在的校长诱引女学生呢!八成是他心理有问题。”

  “阳痿的男人心理十有八九不平衡,要么他为什么现在还不成家呢?!”

  “是啊,肯定……”

  杨伟亲眼看见那时的年级主任现在的党委书记兼校长魏健紧紧抱着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女学生,像头猪似的在她脸上啃着,一只手伸进女学生的红色校服里。娇小的女学生徒劳地挣扎着。直到杨伟的出现,她才哭着离去……

  身为团支部书记的杨伟怎能看见如花似的女孩被凌辱。在他眼里,魏健变得连牲畜都不如。当日他就奋笔疾书了一份举报信,洋洋洒洒近万字把魏健的丑行揭发的淋漓尽致。

  他没想到,自己的名字会让自己成为这事件的牺牲品。

  那女学生坚持说到办公室替魏健批改作业,整理资料,并一再称赞魏健老师如何如何的高风亮节,为人师表,而决不是杨伟老师所说的那种斯文败类。

  杨伟被党支部叫到一个封闭的寝室谈了三天三夜,他们甚至建议他去进行心理及生理治疗。几番折腾之后,他们说:“杨伟同志,为了照顾你的身体,党委组织部决定调你去管理校图书馆。”

  杨伟这一管就是十年。那本应分配在乡村小学的女学生留在了市某重点小学,魏健则由年级主任到政教主任到党办主任到党委书记,平步青云,扶摇而上。

  杨伟成了这校园里一道别别扭扭的风景。他让那些十六七岁的女学生男孩子们都知道了“阳痿”的意义。不堪世事的孩子们看他的目光有赤裸裸地讥讽,掩饰不住的同情。杨伟害怕看见那眼神,他总是给自己穿着厚厚的外衣无论春夏,像别克夫斯基。这更增加了他的神秘感。

  但杨伟不能让自己这么“阳痿”一辈子,他要证明自己并非阳痿,所以他走进了烟花巷。

  5、

  杨伟还要证明自己心理与常人无异,所以他和尤丽娟结了婚。当然,并不是以身相许后非她不娶的缘故。只是因为尤丽娟说她怀孕了,并且怀得是他的孩子。

  他当然不相信,信她才是傻瓜!谁知道每天有多少男人在她身上播种插秧。凭什么他的就开花结果呢?

  尤丽娟说,生下来就做DNA测试,如果不是,她马上带上孩子走人。

  她说得这样坚决肯定,杨伟反而没辙了。

  何况她还挺贤惠很懂得体贴人,杨伟一半是她的丈夫还有更大一半是她的孩子。尤丽娟坚信她和杨伟是有缘分的,因为她和她的男人结婚几年从不采取措施都不曾结果。而和杨伟第一回唯一没有吃药的那次,她就有了。

  她没敢告诉杨伟她是故意的。在杨伟光顾她的第十次,她才正式告诉他。

  她从来没有指望杨伟会娶了她,几次接触,她知道了他是学校里的教工,大学生的学历是她遥不可及的。她崇拜他,敬仰他,想到可以拥有一个这样高学历男人血统的孩子,她感到一种天生母性的幸福。

  杨伟要娶她是因为他骨子里还纯得像冬天里的初雪,他不知道怎么能让一个鲜活的生命在肚子夭折,况且他还流淌自己的血液,假如尤丽娟说得是真的。

  就这样,尤丽娟挺着肚子住到杨伟的宿舍来了。

  半年后,杨伟给儿子取了个名字,叫杨挺。

  “你看他居然娶了个半老徐娘回来,你说他是不是心理有问题?”

  “还生了个儿子呢!天知道那是不是他的种!”

  “听说,那女人离过婚。”

  “啊??那难怪,难怪了……”

  “哎,哎好象那女人还在烟花巷待过!”

  “怪不得,怪不得。搞不好杨伟这小子替人拖油瓶呢!”

  “唉,谁让他那个那个呢……”

  “他还给那孩子取名杨挺呢!”

  “这可能是为满足他隐秘的心理需要吧!”

  “唉,真可怜……”

  ……

  魏健常常在路过图书馆时,很亲切地叫杨伟那在泥沙里打滚的儿子:“挺!过来,大伯给你吃糖!”他当然没有糖给杨挺,却伸手一把抓住杨挺那小笋尖儿似的小鸡鸡:“嘿!小东西挺着呢!”

几次后,杨挺看见魏健也学着说:“嘿!小东西挺着呢!”

  魏健从此就绕开了图书馆走,毕竟他还是一校之长。

  6、

  渐渐地,尤丽娟也听说了关于杨伟的点点滴滴,她对杨伟说:“我知道你比正常人还正常就够了,管人家怎么说呢!”

  杨伟把手里的碗往桌上一摔,狠狠地说:“不用你管!我会向所有的人证明我杨伟并非阳痿!”

  尤丽娟不知道他要怎样证明自己,她却用自己的方式来证明丈夫是多么的强健威猛,每次他们作爱时,她都故意开着窗子,然后在杨伟的撞击下喊着叫着,并不完全是故意造作,杨伟确实每次都能让她高潮迭起,她要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快乐她兴奋是丈夫的功劳。

  楼上楼下的同事听到没听到不知道,他们那五岁不到的儿子却在第二天问她:“妈妈,昨天晚上是不是爸爸欺负你了?我听见你喊疼呢!”

  尤丽娟搛起一块鸡肉塞住儿子的嘴巴,一边说:“别胡说!你爸爸给我挠痒痒呢!”

  下一次,儿子学乖了:“爸爸,昨晚你又给妈妈挠痒痒了!?”

  杨伟不想糟践儿子纯洁的心灵,于是再行事他们一定先把儿子哄到睡得雷打不动了才关紧房门。  但尤丽娟依然喊依然不关窗子。

  “听见他们家里传出来的声音没?”

  “听见了,吓人啊!”

  “你说会不会是因为他做不了那事,换着方法找乐儿呢?”

  “有可能啊,我听说还把人绑在床上那样那样呐!!”

  “哎呀,那女人真可怜,你看看至少瘦了好几斤呢。”

  “有什么办法,各有所需,只好相互委屈了。”

  “唉……”

  尤丽娟再也不敢叫了,实在控制不住就蒙着被子做。

  那天杨伟无意中看见这么一条旧闻:1996年,一位23岁的姑娘以夏娃的形象奔入男子温布尔登网球决赛场,英国的《太阳报》甚至称之为“这个时代最妙的主意”。“温布尔登裸奔”是20多年赛场裸奔历史上最具轰动效应的事件,英国比较严肃的《每日电讯》报对此的评价是——美丽莎创造了历史,以赤裸的身体面对世人已是现代社会的一种文化,它跨过了地域的羁绊,填平了种族与文化背景的鸿沟。

  一个惊人的构想在杨伟脑子里生成。

  7、

  尤丽娟本来一直奇怪从不关心学校事情的杨伟那几天却把即将召开的运动会进程打听得清清楚楚。直到运动会那天,她带着儿子坐在看台上看见——

  杨伟跟着教工队伍走进运动场。他依然穿着那件又长又厚的大衣,没有人注意他里面的一丝不挂。

  所有的人都各就各位等待魏校长的开幕词,全场一片寂静,振奋的运动员进行曲却在杨伟的耳边响起……

  人们就看见杨伟扬着他那雄赳赳,气昂昂的旗帜在魏校长的致词中走进运动场,他就像一只骄傲的大公鸡,在红色的塑胶跑道上向所有的观众炫耀他美丽健壮的体魄。

  除了那些整日健身美体的影视明星,再没有哪个男人像他一样四十挂零还有着如此健美的身材,身上没有一块赘肉,腹部结实得可以弹弹子球,他奔跑的速度不是很快,姿势却像修长的鸵鸟一样优美。

  拿着话筒的魏健早就忘了昨晚背得滚瓜烂熟的开场白,他紧盯着场上那奔跑着的杨伟,忘了眨眼忘了呼吸,桌子底下的双脚却不自觉地夹了起来,仿佛要藏起他那早已萎谢的第二生命。

  当然几分钟之后,就有人拨打了“120”。白大褂们没有花吹灰之力就“抓住”了杨伟。实际上是他自己穿上白大褂走到车上的。在车门关上的那一刻,杨伟听到身后传来雷鸣般的掌声,回荡在运动场的上空。

  

  杨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像极了孩时挑了满满一担柴火回家听到妈妈称赞后的笑容。

  这是尤丽娟几年来第一次看见丈夫最真实最开心的笑脸。

  /END

  〔2003年/太阳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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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花依旧笑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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