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章 二二八事變始末記 3/3日記

三月三日

昨天第一次廣播後引發效應 續第二次廣播

上午八點不到即起床，已有五、六人來店中請見，見半面相熟但已忘其姓名。

來者：我們今日來見蔣先生，是對你感謝昨天的努力，事件獲得寬大的處理，減少很多不必要的損失，對台灣造福無窮。

蔣：豈敢豈敢，這是我應該做的，尤其長官數次邀我出來，是愛民的德意，尚未達成完滿之處還望大家協力。

民眾要求再度去見長官

來者：協力也是我們應該的，昨日民眾聽了你的廣播和你冒險在汽車上對群眾的勸解，大家平常是信任你蔣先生的，你講的話大家能聽從。但是大家祈禱你不要被長官騙去，因為陳儀過去在福建有騙人屠殺的汙點，大家已經是從心理厭惡他的，但因為你先前廣播，然後陳儀公開重複，且也實行釋放人犯，所以我們看起來這次陳儀是有誠意的，可以信用。我們今天來是代表許多民眾來要求蔣先生你再對陳長官討論，將專賣局及貿易局取消，開放民營，則人心更可以悅服。

蔣：我此次出來是受長官之託來解決事件和收拾殘局，如果你們提的意見是對社會公益有利，我當竭力去做。但是改革公營事業機關這乃是政治問題，我對處理事件之外不想再提其他交涉，以免又橫生枝節，被誤解為威脅。希望你們諒解。

來者：事件是專賣局職員惹起來的，已成民眾的怨首，且在我們國內也沒有專賣制度，這是日本帝國主義壓榨殖民地的榨取機關，貿易局也是與民爭利、吸取人民膏血的機關，都應該取消。

蔣：現在已有處理委員會，各位可以將此意見提交他們去研究，我不便再做這樣的交涉。

來者：處理委員會已成立四天了，多是利用這個機會來宣傳自己的名聲，昨夜有某一位委員的廣播，將蔣先生與長官所會談決議的幾點，強調都是他的努力，這種專門邀功取巧的人實在是靠不住的，最好你再去見長官，替我們把民意上達。」

蔣：只要長官切實執行我昨天談到的四點原則，我已不需再去見他，因為長官體恤民情，誠意結束事端，我也已經制止了暴動，只要社會恢復秩序即可，我現在要去處理委員會看開會情形，如有機會我再託委員提出，再說如何？

【解讀：】蔣渭川不是「二二八處理委員會」的一員，也從來沒有試圖加入。戰後陳儀主政台灣的時期，蔣渭川的身分是台北市商會理事長及台灣省商會理事，另外是民間「台灣省政治建設協會」領導人。台灣省政治建設協會的成員可朔自日治時期「臺灣工友總聯盟」，戰後名為「臺灣民眾協會」(取1920年代「臺灣文化協會」與「臺灣民眾黨」合體)，中國國民黨來台以後黨部主委李翼中力勸命名為「台灣省政治建設協會」以致力於政治之改革進步，渭川同意。這個組織歷來的登記會址都在蔣渭川家。：

來人一行便同聲拜託而去。我吃早飯至九點半，到中山堂，處理委員會剛要開會。市參議會副議長潘渠源主席正在報告：

潘：各位委員及民眾，省參議長黃朝琴已撥現金貳千萬元，買糧食供給市民，今天周延壽議長去新莊、淡水等地採買米糧，不能來此主持，叫我代理進行會議。昨天陳長官通知追加各團體代表，及由市民選出十名代表來參加本會，所以今天出席的委員較多，我希望各位提出好意見，來討論對事件的處理辦法，請多多發表意見。

當時會場仍有數百人包圍，欲提出議題發言之民眾比委員還多，議論很多未能集中，極呈混亂。至秩序稍好時，潘副議長要我講一些話，多人鼓掌歡迎。我即起立說話。

第一次來處委會的發言

一、現在各位已提出的議論我認為大多是全省性的政治改革問題，全省民眾的總意見應該不是在台北的本會可以代表的，而政府是否可以全面接納採用？這也是一個疑問。目前最要緊的是我昨天與長官共同廣播的事件處理原則，長官已經分別照約定實行了。就是前夜鬧事人等已經釋放都回家了，且不予追究。再來是對傷亡者如何撫卹、怎樣醫治，還有對殺人者的審判和處刑今天應該研究出具體的辦法，促長官確實實行以展現誠意與信用。

二、現在治安尚未健全，秩序也未恢復，長官要守誠信、民眾也有責任要恢復治安和社會平靜，大家都安心。此次本會要負責訂出辦法勸導民眾實行。

三、民眾停止騷動後，商店尚待開市、工人尚待開工，各方產業停滯，滿街遊民行來行往，這是因為謠言滿天，有人故意宣傳長官將調動軍隊北上屠殺人民，造成民心大不安。我昨天看長官態度誠懇，可深信其不會無故屠殺人民。這可由本會呈請長官萬勿調動兵力以防事件擴大。

潘：此事可不必議論，本會代表黃朝琴議長已與長官及柯參謀長交涉了，已獲答應不會調兵。現在要緊的是治安問題，治安組的組織問題！現在仍是軍隊維持治安，有發生摩擦的危險。

一時之間場內議論再起，數人同時一起發言，紛紛不一。李萬居氏發言請一方面派代表與長官談判解決，一方面準備組織治安組擔負治安責任，多數人皆表贊成。乃由主席潘氏指名李萬居及群眾中較常發言的二十人為代表。潘氏：「蔣先生昨日曾與長官共同決定處理原則，今天仍請與大家一起去解決治安組的問題，可以嗎？」同時間在場的委員與民眾異口同聲的附和：「是的是的，應該要請蔣先生同去談判。」

我看此情形絕不可能推辭了，就答應。

再赴長官公署 由處委會李萬居領頭 未得見陳儀 第一次見到柯遠芬

於是一行人有青年學生、商人、工人、參議員等二十餘人，共乘大型汽車，十一時許抵達行政長官公署。李萬居通報長官但直到十二點也不見長官出來。僅周一鶚(民政)處長之外的兩位處長出來與代表談論。下午兩點才見柯參謀長出來對大家講話。

柯氏保持軍人威儀態度，少言。談話主要以李萬居為主體談了一小時。對話甚不投機、沒有交集：

大家的要求是軍隊退回軍營、治安由憲兵及民眾的治安團體共同維持。柯問：「軍隊撤回則誰有把握負責治安？」青年謂：「處委會可以負責，而我們也可以協助，惟希望軍方貸給必要的武器。」柯氏說武器是軍人的生命且是為國家所用，怎能任意授予民間使用？若干學生再度堅持，互相僵持不下，柯氏也幾乎動怒，說若有敵人入侵時，需要軍民同心抵抗那時就不只授予武器，尚且要訓練民眾，軍民協力作戰，此時絕無借出武器與民眾之理。

我見狀才起立發言，折衷建議，軍部貸與武器確有困難，但維持治安需要武器也是事實，看目前情況也不能認為軍民絕不會起衝突，那麼是否由警察局長向軍部提出申請，於必要時才將武器貸與民眾，這樣折衷的辦法大家意見如何？在場的人都鼓掌贊成。柯氏默而不語，略點頭而已。繼而決議，今天下午六點以前所有軍隊全部回營，不許軍人任意外出。六點開始以後的治安概由處理委員會偕同警察與憲兵隊維持。於是有關治安的討論告一段落。

交通處長任顯群起立謂：「交通部希望把鐵路和客運儘速恢復常態，每天須從中南部搬運米糧，因目前台北食糧已成問題。特請蔣先生廣播時叫民眾萬勿阻礙或破壞。」我應允若有廣播將代為廣播(當時並不知還是否有機會廣播)，否則也會設法找人代播。會談終了眾人告辭，柯氏對我握手單獨留我詳談歷十五分鐘。

柯參謀總長

柯：蔣先生前天我寫一封信給你接到沒有？我老早知道非你出來收拾不可。

蔣：接到了，省黨部也有信來，而且長官也再三叫張團長要我出來幫忙，事情已到了這個地步我只好勉力而為，昨天已與長官談妥處理原則，同時也已開始活動。

柯：我已聽過蔣先生的廣播，並知道你一切努力的經過，現在台北已經完全抑平了，只搶劫與盜賊仍時有所聞，蔣先生你勞苦功高有了效果，應該非常安慰了，惟各縣市聽說有有暴動事件發生，你不可不注意星火燎原更不可收拾。

蔣：台北已無問題漸可恢復秩序，我所能做的無論任何困難都是應該去做的。至於地方也起波動我也有所聞，必要時我也願意跑一趟，務使全省秩序完全恢復，希你指教。

寒暄幾句握手告別。出公署大門我步行至中山堂，見處委會仍熱鬧開會中。青年學生數人輪流報告方才與柯參謀長會談經過及所做決定，繼而由李萬居再詳細報告。

這時有人來報告說現在由市長與許德輝在警察總局開治安組會議，「已來找過你幾次了」云云。我匆匆想應該離開此會議場趕往警察總局才對。尚未走出門口，又有幾位半面熟的民眾擋住，說：「蔣先生我們今日幾次去三民書店找你你皆不在，所以在這門口等你，我們有幾點意見要對你建議，並要求你努力！」我說：「我現在要到警察總局，看看治安組的會議，現在沒有時間，大家今夜來我書局商量可以嗎？」「這是有時間性的問題一定現在就要談。」說罷一群人半強迫的把我推上二樓，又來了比方才多十幾個人，包圍一同坐下。其中一位中年人說：「我們要對蔣先生你建議的和要你勞力的問題，因為你可以代表民眾而也是最敢對官廳講話的人，這一定要打擾你和拜託你。事件的發端就是專賣局，和與民爭利的貿易局，要拜託你對長官建議和交涉取消這兩個局，你肯不肯？」我即答道：「若對國家社會有利而為民眾做事我斷無不肯做的道理，不過我現在是介於政府與民眾之間協力幫忙事件之解決，現在事件已漸平息將要告一段落，其他的政府組織的問題應由處理委員會辦理，你們應該向處委會建議才是，我不應該過問這些，增加事情的複雜。」他們說：「這個問題已有人提至處理委員會但至今都沒有下文，處委會那些人都是只為自己打算的怕事之人，不如你面見長官直接交涉。」此時民眾已增至三十多人，我力陳為免他人誤會，盼大家諒解我的立場。

此時一青年大聲的說：「像這樣一件小小的事情你就這樣怕死，不敢去做嗎？」又一人接說：「蔣先生你素來都為民眾說話，也不是沒膽量怕死之人，莫非陳儀長官對你有甚麼特別約束，限你不得涉入其他問題嗎？」民眾又是七嘴八舌起來，有的懇求、有的冷言諷刺、有的謾罵攻擊，搞得我萬分頭痛。最後有一年長者說：「拜託蔣先生你就把民眾要求的向長官表達，若得長官承諾，形式上再由處委會提出，這樣就不用擔心委員們忌妒你了吧。」又一人說：「何必這樣麻煩，就由蔣先生主持的政治建設協會提出來就可以了。」

我立刻起身大聲說：「由政治建設協會提出這樣的建議不是我單獨一人可以武斷做決定的(編按：台灣省政治建設協會雖是民間政治組織但是有健全的組織結構，是延續自日治時期就建立的民主開會程序，非一人可下令或做決議)。各位的意見有頭緒時還是要由處委會向長官提出才對。」眾人又大叫：「不成不成！若處委會沒有機會會見長官那要如何？必須要你去直接交涉才行。」我說：「我現在要去警察總局開會，時間已經超過許久，我一定要去了，你們擇日再說吧。」民眾仍是包圍不肯放行。我厲聲斥責：「你們不放我走也不是會達到你們的目的的辦法，大家這麼躁進做甚麼事都不會成功的！」年長者說：「蔣先生是一個硬骨漢，他說的話一定會去做，也不會屈服在強力下，大家請他講話的時間已久，不可再誤他的時間才對。」民眾才讓開一條路。我立即趕到警察局三樓會議廳。

【解讀：】抵達時已開會許久，只有二十多人。市長游彌堅擔任主席坐中央，左右分別坐副主席陳松堅、許德輝。始知這是市長召開的臨時治安委員會，參加的人是市參議員：黃朝生、陳春金、黃火定、陳海沙、陳屋、林水田；青年代表張武曲、陳學遠、蔣炳佳；學生代表數人。渭川到時治安委員會已決定組織「忠義服務隊」許德輝擔任隊長兼治安組長，隊規也已決定，一切都已定案。開會之初游市長急找蔣渭川是欲要他報告今日與柯參謀長會議的經過，但在渭川到達前青年和學生代表已向他報告完畢。

見渭川已到，游市長和黃朝生要求我去廣播通知民眾，將今日與柯參謀長協商與決議的維持治安辦法告知民眾，並要民眾大家協力共同負起維持治安的責任。我就答應，請黃朝生均通知電台約定六點廣播。游市長對青年學生訓勉，「治安責任很重，你們要小心努力維持。」學生代表方面答應以學生自治會名義出來擔任；青年代表謂現在沒有團體，三四天之內及組織團體分擔服務。游市長敦矚組織團體很重要，越快越好。我要趕赴電台廣播，離開警局時游市長猶在訓話，未等散會我即離開。

到達廣播電台已五點四十五分，想起午飯未食，頓覺飢餓，託台長太太的福，贈我晚食，我吃完剛好六點，即進入廣播室。

(渭川第二次廣播全文1947.3.3下午6：00 P.41~P.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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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同胞，昨天下午我與長官同時廣播的事件處理原則，大家都聽過了，長官已經分別付諸實行了。被捕的人民全部送交憲兵團，由各家族領回釋放了，釋放手續極簡單，如有不知的家屬，請到憲兵第四團去辦，因為憲兵團不能供給要釋放的人的食糧，所以大家要趕快去領，這是憲兵張團長託我通知大家的……各位同胞，長官昨天也已宣佈對這次事件，不再追究任何人的責任，同時也宣佈不再捕人，今天一整日也並無繼續捕人的事故發生，大家可以安心了。關於死傷者撫恤的問題，待處理委員會調查決定了，提請長官裁辦。緝煙殺人的兇手，則由公署促進法院嚴判執行。所以緝煙事件可以說已經完全解決了。尚未處理的問題，盡可交處理委員會繼續辦理，大家可以安居樂業，拿出守法精神，保持秩序，絕不可再生事故。各位同胞，國家已在制憲進行中，不久就要實施憲法。若憲法實施後，繼而實施地方自治，就是完全還政於民，簡單說就是政治交還老百姓自己辦理。假如本省到了實施地方自治時候，不但省縣市會議員是由我們選出，即縣市長、省長有都是由民眾直接選舉出來，那時無論政治經濟文化社會工作，都可以遵照大多數民眾的意思來辦，當然可以解決一切不合民意的問題。中央深知本省的交通、文化等條件，比較普遍發達，所以一旦憲法實施可能是本省最先實施地方自治，大家的希望可能最先達成。可是無論如何總是秩序安寧，是實施地方自治的第一個條件。此回發生的不幸事件，若不及早收拾繼續擴大或延長恐會失了中央的信用。那麼憲法下的地方自治，我們享受的時間大成問題，大家的損失很大，所以希望民眾須慎重冷靜迅速恢復秩序，切不可因此而阻礙民生自治的實施，這是最要緊的事。各位同胞，昨今尚有種種的謠言惑眾，這是有人專門在破壞秩序。昨日與長官廣播後，我即巡迴各處演說，群眾非常理解，集群行動的人都已分別解散。而夜裡突有人公然打鑼宣傳，稱長官已由南部調兵北上，經過桃園將到新莊。不久就到台北來屠殺人民，大家須要準備對抗，又稱是區會僱他打鑼通知的。這種謠言一傳民眾疑心又起，果然大橋町、永樂町一帶的街路，馬上就有將石條、木材、藤箱、石磨、石臼等粗重東西橫置馬路。其目的是要阻止北上軍隊卡車的交通，並欲乘其倒車時，齊起解除其武裝，像這樣的做法是宛如搬囝仔戲一樣，大家想想軍隊碰到銅城、鐵壁、堡壘、要塞，都要攻破通行。若果真實陳儀長官調兵北上，這樣的阻止有什麼效力呢？何況我確信長官絕無調兵北上之意，這明明是破壞者的伎倆要製造糾紛，大家不可輕信，今天一天大家看到一個兵北上沒有？可證明昨夜打鑼的人，所講的話完全是謠言。我希望民眾大家信任長官並信賴處理會的處理。各位同胞，本日各代表與柯參謀長，在長官公署會商維持治安問題，決定六時以前將軍隊全部召回兵營，六時以後的治安由民眾方面負責維持。所以本日下午游市長、陳局長在警察總局主持召開過臨時治安委員會。決議組織忠義服務隊，公推許輝德氏為隊長，兼治安組組長，並由游市長邀請青年及學生參加協力。憲兵與警察是必要時由處理委員會治安組聲請的，才有出動。我是真誠希望不再有事故，可以不要勞動警察憲兵的出動。不過這要看各個民眾的努力。各位同胞們，這樣的事若是民眾大家不肯協力偏要胡為亂做，即有游市長主持的臨時治安委員會及忠義服務隊，以及青年學生團體協力維持，也是沒效果。所以我希望民眾大家個個把自己當作治安維持負責人的一個。第一、自己要鎮靜。第二、要努力解說給大眾明白，共顧大局，萬一有發生強盜小偷，或其他影響治安的事件時，大家就一齊出來捕捉制裁。總講一句，今後治安好不好，能否達成使命，是關係大家信譽和面子，假使再出亂子，即我們將前功盡廢，將來前途就毫無希望了。各位同胞，交通處長又託我代播，且也是我所同意的事，現在交通必要恢復，火車將要開運了。一面運載貨客，一面要購運中南部的食糧來解除北部糧食的困難。大家要切實保護鐵道交通，切勿阻礙。因食糧關係太大，糧食一起恐慌，秩序就會再亂，那時的亂不是誰可以收拾的（誰都無法收拾）。

全省的同胞們，現在台北的緝煙殺人的事件，經昨日我與長官所廣播的處理辦法，已逐條實現了，暴動也已停止，秩序漸漸恢復，事件至此應該告一段落，算是圓滿解決了。所以希望全省的民眾應該急速歸於平靜，恢復常態……各位同胞，民主憲法實施已迫在眼前，地方自治的問題也就要實現了，大家要充分準備迎憲，並做名實相符民主國家的主人翁，切勿再因少數人的搗亂，而使政府不放心，而致遷延地方自治之施行，請大家慎重關心。

各省各地同志們，尤其是各地方會的負責人們。過去五十一年間吾人努力的民族鬥爭，犧牲許多的先烈爭取來的民族解放成果。台灣光復了，五十一年間苦鬥的目的，達成了，吾人須顧全大局和台灣的前途，不論如何事件是要收拾，才不被異族外人恥笑。所以希望各地同志，出來協力向民眾說明大義，制止妄動，速歸鎮靜，恢復秩序，並領導民眾準備迎憲的工作（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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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播完回到店內已七點多。有青年張武曲、楊文彬、蔣炳佳等及同業鄰居十數人在等著。青年們是來商借團體籌備的開會場所，我即撥借政建協會的會議室，青年代表離去後，與其他人談話聽取對廣播內容的批評。多半都說今天市內已無問題，再來就看長官實行諾言的程度。另外對處理委員會的意見，多數人主張的第一要緊是廢去專賣局與貿易局兩機關，大體與今天在中山堂二樓所聽的一樣，此聲量極大，不能小看。

怪型林姓青年半恐嚇

近十點半忽有一從不見過的青年，頭部有傷痕，一見而知非善類，隨行有二青年，他自稱姓林，自動坐下就攻擊我說我不該對長官讓步。對談如下

林：蔣先生你這三天來的行動我們不太滿意，民眾絕不會放你干休的！明明是這半年來貪官汙吏和無能政府所扔起來的官迫民變你應該要出來率領民眾打倒這個政府才是台灣人的意思，你為什麼做長官的走狗出面來制止暴動，失去了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蔣：要消滅貪官汙吏、改革無能的政府，並不可能利用這個機會。我們需替國家民族想，若事情不及早收拾，延長而擴大下去，越軌的行動必更增加混亂，萬一政府真正出動軍隊制止動亂，那時好壞不分民眾的生命將受打擊而大犧牲，你想那是甚麼後果呢？

林：蔣先生你不知道政府現在沒有軍隊嗎？在台灣的軍隊總共也才數百名，且都是些怕死不中用的東西，若民眾方面有人組織起來絕對可以勝利。我們希望你改變方針，做民眾的領袖，來推翻這個政府包可得到勝利的。

蔣：你這樣思想太危險了，我們沒有這樣的準備，也不可以這樣做。我想事件的處理解決是一件事，政治改革和消除貪官汙吏那是另一件事，我決心將事件收拾圓滿解決，待社會恢復常態太平無事時，才對中央建議改革，你說台灣沒有兵，可是中央有沒有兵呢？希望你這一點也要想清楚。

林：現在我已有少壯士千餘名，也有多少的武器，這時要搶軍庫內的武器是很容易的，若兵器入我們手中來動員群眾，中央再派兵來我們也不怕！如若亂得相當時間，國際尤其美國也會出來干涉，台灣不一定會失敗的。

蔣：你這樣的思想，是台灣還要做不同種族的人的奴隸嗎？我已決定要照我已廣播的話實行，一點也沒有變更的意思，我同時勸你所領導的千餘名青年，切勿輕舉妄動。

林：你不聽我的話怕會後悔不及，我甚擔憂你的老命危矣，請三思。

蔣：謝謝你的好意，我們都要三思吧。

【解讀：】民眾加入處理委員會意願高張，都想提出政治改革意見，有的理性、有的立場鮮明、有的態度激烈，更有的欲以暴力解決官府的貪贓枉法。蔣渭川習於社會運動，明白改革須有方針與步驟更需要團結眾志成城。目前一盤散沙的態勢斷無成功的可能，他只堅持和陳儀互相的承諾把二二八事件後的紛擾彌平。

眾人走後已近十二點，我整理日記和處理停頓了數日的店務和帳務，就寢時已不知幾點。

三月三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