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伯軒
陳伯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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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區活動|簽?不簽?|爭寵與失寵,以個人經驗,聊聊研究生的「賣身契」

既然自己把別人的真心推開,你又有什麼理由要求別人把你推心置腹,當成知己呢?何不選擇「一簽了之」,大家好聚好散。

幾乎所有的研究生,一進研究所,都會想過的一個問題:

「我要簽給誰?」

一個關乎未來幾年的命運之「簽」,也不得不簽的命題,讓很多人傷透腦筋,對於想要順利平安畢業的人,通常都會思考的重要命題,這個「簽」與「不簽」之間,往往又有更多的思考或抉擇,簽得好,保數年平安,簽得不好,斷然離去無法畢業的也不少。

也因此,「求學長,告學姊」,成為很多人必經的過程。

我自己,則比較沒有這個困擾,但這個「簽」差點就讓我畢不了業。


記得我剛考上研究所,從可怕的房東手中逃跑(請看「這篇」),最後終於熬到開學,因為自己是考上母校的研究所,也就沒有所謂「不知道教授是誰」的困擾,熟門熟路,連問人都不用。

一位大學時期認識的教授,立刻聯繫我,聽到我正在找工作,馬上就跟我說:

「唉呦!伯軒啊!你可以當我的計畫助理啊!再加上辦公室那邊的缺額,我也可以幫你問問,你這樣就不用再去外面找工作啦!」

這個教授我以前就跟他合作過,當時在工作上算是好商量的對象,報酬也合理,就接受了這個邀請。且相當然爾,幾乎只要「為誰工作」就等同找到了未來的研究指導教授,雖然還沒有正式簽名,但這是所有人的默契,一邊跟著做研究,一邊也發展自己的研究題目,等到時間到,「簽賣身契」也成為理所當然的事情。


我順理成章的開始幫忙工作,協助他發展整個大學部班級的課程,因著當時剛從校園實習回來,教材教法也都很熟悉,於是,他便把整個班級的教案(大概就是教師說明自自己的教學計畫)都給我負責批改,那陣子我每週都要去教授的研究室,搬回一整個行李箱的教案回家批改。

大概就這麼大箱。

這些也都還好,甚至因為教授本人對於現場教學並不熟悉,我也得親自上台教學相關格式跟寫法,最後連學生的實際演練都是由我打分數,儼然成為負擔整堂授課的「教授」。

現在自己想想,幾乎所有課程的事情都是我在負責啊!幾近肝腦塗地的那種,我也都沒對外聲張這件事情,只對幾個朋友抱怨過這工作過於繁重,但想到一來也是有薪(雖然不多),二來也算是給指導教授賣人情,希望未來更好畢業一些,也就沒多說,順利幫這位教授度過了一門「他根本幾乎不會教」的課程。


不過我也算是在指導教授的學生之中很得臉面,這種事情就跟工作升遷(或宮鬥)沒兩樣,誰可以跟教授走得近,誰就可以換到更多方便,但自然也得奉獻更多時間。

我陪教授跟他的家人週末安排野餐,過程還幫忙帶孩子;也參與對方的宗教聚會跟活動,即使我根本不信那套;還時常被「邀請」去教授家裡用餐,即使不是非常想去,但是礙於情面,通常還是得出席。

只能說我幾乎在公領域跟私領域都完全付出,儼然教授「心腹」,任何人要找他之前,都會找我問問,不論是安排時間還是探詢教授的「意願」。

不過事情卻沒有我想得這麼順利。


某次教授找所有的研究生到研究室,跟大家說要所有人都要繳交一篇文章,要去某國進行學術研討會,到時要一起發表。

對於外語不是很好的我,摘要幾乎就快要我老命,但是最後還是盡力通過第一階段審核,只待後續去現場發表。

有次我在研究室聽到其他研究生在聊天。

「你們機票訂好了沒啊?」

「好了啊,我跟○○他們一起訂的啊。」

「那旅館呢?」

「也都訂好了啊。」

接下來那位已經訂好的研究生說,他跟我的教授他們一起訂的,連帶他手下的研究生都一起訂好了。可是……我完全沒有被「通知」這件事情,被排除在外,所有人跟說好似的,沒有任何人跟我說過這件事情。


某天我自己跟教授在研究室工作,卻被突然指責「工作態度」問題,還指稱我完全不尊重他教授的地位,這讓我非常驚訝,我向來完全配合任何工作要求,即使是一大早到五公里外的學校做研究,只給一個鐘點的基本時薪,我也都不叫苦,工作也都是有目共睹,而今天,只是因為我工作時間吃早餐而被罵?完全讓我匪夷所思。

我安靜做完自己的工作,心裡還是很委屈,早早就離開,自己到圖書館看書,等到下午五點之後,我才發現,我家裡鑰匙跟機車鑰匙都放在教授研究室。

我求助無門,校園警衛室沒有教授個人研究室的鑰匙,系所辦公室也早就下班,我打給關係好的學長,對方也剛好人在其他縣市無法幫我。

最後我只好硬著頭皮打給教授(否則我真的回不了家)……。


「老師,我鑰匙放在研究室,怎麼辦?」

「唉呦,老師人已經不在校園裡了,你問問其他人吧!」

「我有問過○○學長了,他說他在其他縣市,其他人都沒鑰匙。」
我語帶絕望,因為那位學長是教授身邊的一把手,而我是二把手,我都沒鑰匙了,剩下的人怎麼會有。

「你問問看○○學妹,他有老師研究室鑰匙……,老師先忙了,你自己想辦法。」


隨著電話掛掉之後我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我都拿不到這間研究室的鑰匙,可是剛進來的某學妹居然已經有了?我幫他賣命這麼多年,連私人生活都賠進去,我連研究室鑰匙都沒有,而一個剛來不到半年的新人,居然已經可以任意進出,那我算什麼?

我根本拉不下臉去跟學妹說「可以過來幫我開門嗎?」自己坐在走廊邊的長椅上,喪氣得無以復加,完全沒有辦法思考當下的困境,只能想著自己在這裡肝腦塗地,是否換來一場空?

所幸有個學姊知道我的困境,幫我找來大樓管理員,我才順利脫困。


不過這也埋下我心中的懷疑,雖然只是一把鑰匙,但我卻已經難以再次相信這教授,本來我以為他是真心對我好,還跟他分享一些很個人的議題,我真的懷疑,我的真心換來什麼?


另外,研究生還有一個潛規則,就是:「指導教授開的課,都要選。」營造一個「大家都想來上他的課」的幻覺。對於學生而言,也可以藉由課堂加強跟教授的互動,除了擔當「內應」,在教授問問題的時候隨時回答外,也可以藉由好表現,換來教授青眼。

而我跟那位「有鑰匙的學妹」都在課堂上。

那堂課在期末考要求一項作業,由教授指定主題,讓學生選擇去習寫,而我沒有選擇地被指定某項主題。我不敢說這題目有多難,畢竟有很多人天賦異稟,但對我來說是難度有些高的挑戰。

我在發表前三天幾乎都沒闔眼,甚至在當天早上4點就到研究室趕進度,不過最後結論部分還是沒有完成,但當時教授有先言明,即使沒有完成,也沒關係,先發表再說。


發表後,幾乎所有研究生,包括教授本人在課堂上都對我的撰文讚譽有加,雖然還沒完成,但可以看見品質。

而那位「鑰匙學妹」,卻只有短短七句話,因為他說自己「實在沒空完成這作業」希望等之後再補上完整版。

教授也沒多指責,只是說這七句話也有提到某些重點,就帶過去了,我想著我自己也沒完成,也不好多說什麼。


學期結束後,教授不斷催促我完成該項作業,他說:「不完成也可,但分數會比較低」。

當時已經發生訂機票、訂房被排擠的事情,又發生鑰匙的事情,其實我對這教授已經是心灰意冷,加上我是使盡洪荒之力,才把那篇文章寫到那等程度(完全靠自習,該主題不是課程內容),也因此我知道自己的極限就在那裏,加上求去的心,我不打算完成文章,只求70分及格就好。


分數出來之後果然不佳,以我課程中表現,卻只有拿到84分,連跟我同門課的其他人都為我抱屈,但我自覺被扣分合理,反正只要可以通過就好,我也不求什麼高分。

「你知道○○學妹……她……94分嗎?」

「可能她完成那篇文章吧!我沒完成,被扣分也是合理。」

沒過多久後,學妹進研究生研究室,我同學立刻趨前探問。

「沒有啊!後來我實在太累了,所以也沒寫完那篇文章。」

我聽聞立刻走到她前面,不露痕跡的問她:

「所以你最後就課堂發表那樣嗎?沒有多補文字?」

「對啊!因為真的太累了。」


研二要繳交研究生選擇指導教授意向書給系所,算是正式簽署「賣身契」,後來我並沒有拿那張賣身契給教授簽,我拿的是「更換指導教授同意書」

其實我倆本就沒有簽約,只是礙於潛規則,我新找的指導教授要我先去找這位教授「好好談談」,不然會有搶學生的嫌疑。

其實我早已下定決心,在接連打擊之下,我完全沒辦法再繼續幫她工作,更遑論給她指導,本以為她會很乾脆地簽一簽讓我離開,卻開始自以為是的「開導」我,認為我一定是跟他有誤會,才變成這樣,殊不知他的行為早就已經出賣自己,雖然在我當下極力堅持,且要求

「要是不簽名我今天就不離開這裡,追到你家門口都會要你簽名」

的魄力之下,還是簽名了。

但後續他依舊不斷嘗試「解開誤會」也讓我覺得「你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既然自己把別人的真心推開,你又有什麼理由要求別人把你推心置腹,當成知己呢?何不選擇「一簽了之」,大家好聚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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