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战争的冷峻反思

本来是电影《长津湖》火热的时候开始听《朝鲜战争》(The Korean War, 1987年出版)，而从10月《长津湖》上映到现在的王力宏之间至少应该出现了其他9999个热搜，但我还是坚持听到了最后。

应该说这本书给予志愿军的评价客观中肯，这支基本由农民子弟构成的军队在第一次参加的现代化战争中表现出惊人的勇敢和相当的专业素质，远超出美军的预估，当然志愿军也付出了惨重的伤亡。而美国军队的表现、尤其参战之初刚从由日本列岛的占领军变身为朝鲜半岛的野战军后，他们反击疯狂的朝鲜人民军时明显表现出不适应和低效，书中并未有丝毫隐讳。

作者、英国记者兼军事历史学家Max Hastings读万卷书以外也采访了成百的朝鲜战争决策者和参战官兵，整本书中他力图站在客观、冷峻立场。如果说金日成为暴君，他在南边对应的李承晚其实也就五十步笑百步。尽管如此，这本书成功地证明了美国领衔参战的历史意义。大家只需稍微提醒自己一下，今天朝鲜半岛的南北形成的是一种如何强烈的对照。

麦克阿瑟策划的仁川登陆当然会一直列入世界军事史上的经典案例，而作者给予他的是相对平衡的定位。麦克阿瑟享受着极高荣誉，他对促使日本彻底摈弃军国主义而成为繁荣民主国家起到过关键作用。朝鲜战争初期他几乎战无不胜，但战场上的胜利并不等于他有权自大，更不可能以军功左右美国的国家战略。杜鲁门总统不希望以任何方式增加第三次世界大战发生的几率，他无意动用核武器，所以麦克阿瑟最终只能成为悲情英雄，71岁的他如果早几年退休其实于国于己更为有益。当初的任何一项重大决策都可能产生深远影响，比如，如果美军并不越过三八线，则中国很难参战，太子不会阵亡，当代史或许重写。

书中的一个细节特别有趣。麦克阿瑟遭解职引发明显争议，但前线美军在李奇微上任后最强烈的感觉是伙食进一步改善，这是在美军后勤保障当时已经实现世界一流的前提下。他们从来不用靠炒面度日，各种肉类、蔬菜、咖啡甚至啤酒、香烟都从未中断。两位杰出将领的区别在于，“麦克阿瑟对自己的历史定位感兴趣，李奇微只对狙击共产党军队感兴趣。“

这本书中有趣的细节远不止于此。美国第8集团军司令沃克最初得知战场上的对手中出现中国军人时，他的判断很独特：朝鲜战场看到中国人并不奇怪，因为“得克萨斯也经常可以见到墨西哥人”。不少韩战官兵一直未能从困惑中解脱，为谁而战？结果如何？历史如何定位？他们上战场前听的还是Glenn Miller的大乐队爵士，回美国以后猫王Elvis Presley和摇滚乐已经挺立潮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