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一支口哨，然后吹响它

“李文亮医生去世了。”我给女友发去微信。

彼时我对李医生的了解只限于他是率先披露疫情的八个医生之一，却被官方定义为造谣者。在他死之前，我没有去翻过他的微博，甚至到现在也没有完整看过他接受媒体采访的文章。老子早已被颠覆多年，邪恶统治下的无辜冤魂今天又多了一个而已。我们刚挂掉空泛的、持续近一个小时的电话，聊疫情扯日常，如同茶余饭后的道德批判需要，或像做完爱开灯后的优越时空，我随手分享了那条消息。

“看到了，有朝一日上街应该举着他的照片。”女友的回复颇让我感到意外，打开微博和朋友圈一看，就像站在了广场上，情绪被调动了起来，一下穿越回那些个因社会公共事件而彻夜难眠的夜晚，悲伤、气愤、绝望。我恍惚了一阵，在李医生被安排好死的时间之前，发了条生于计划，死于随机（生于随机 死于计划）的朋友圈便睡了。

一觉醒来后，看到好多有关李文亮医生是否是吹哨人、是否是英雄的讨论。是的，我参与了，并且得出了否定的结论——他无意成为吹哨者，他的无意差一点拯救了中国人，很多人说他是英雄，根本不是的，连他自己都没有那个野心。他只是个普通人，做了件他认为正确的普通事情，然后被训诫、死亡。我们不应该不明白他的死因，更不能忘记。因为忘记，就是罪孽。我在手机里记下这小段，以为对这件事可以画上句号。

直到晚些时间思考这件事的意义（因为听了梁先生的节目），我惭愧难当。前有冒着危险联系外媒披露非典疫情的记者蒋彦永，今有同学群里友情提醒疫情的眼科医生李文亮，而已经自我审查到在微信群里几乎不发言的我，哪有资格评判李医生是不是英雄！我们这些围观者又究竟要退到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