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的风
野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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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和春天

一支桃花引发的遐想

走到飘摇的小雨里,在庭院剪了几支桃花,带回来安插在桌上的玻璃花瓶,春意被倒进房间。春日迟迟,不过终于来了。

 

小学语文课曾学过一篇关于花的课文,当日作业就有一篇“我是__花”的半命题作文。当时心想这可以很简单,去网上搜一搜关于花的特性介绍就可以凑出一篇了。

虽然一直都不是十分用心的学生,但是对语文课还是有点不同的。

于是还是顺着题目想如何标新立异,惊喜地知道“野花”会是个很好的主题。完成后的全文,是大致描述了外形并表达了对类似于高洁品质的宣扬赞颂,洋洋自得地预估,这是一篇值得被红笔写上优加的杰作了。

然而第二天忘记带了。老师利落地按照既往经验判断“没带就是没写”。补交后,看到评语是“这么好的作文为什么不能按时交呢?是舍不得给我看吗?”。这是小学时感受交杂的一件事。

 

喜欢花,连带着喜欢花店、花市、花圃。

大学时拮据,但也仍有一段时间订购鲜花,那家花店大概也不很忙,每周都是店主乘公交送到宿舍来。送来的也多是最常见的玫瑰、百合康乃馨一类,但是每周都在期待:下一次会是什么?

逼仄的学生宿舍,被花照亮了。什么“生机勃勃”“流光溢彩”一类的成语,尽可以堆砌上去而毫不夸张。室友曾问:为什么不买仿真花呢?我说可以在花的变化中感到时间的流逝,这是有点矫饰意味的真话。另外一层是,远远看到一束光彩照人的花,走近了细看却发觉是虚伪的,难免要失望。

 

后来开始到一个粗蛮的城市工作,但是好在它的春天到处都有花。

还在修缮的路边花圃里,浅紫色牵牛花铺得密不透风,多得溢到马路上;住所附近的荒地里,有人开垦种菜,但亮的晃眼的油菜花偏要去界限外,悄悄扎在马路边上——它们的种子早已飞过去蛰伏;再热一些的时候,有个公交站后面的一小片野地里,满是各色小菊花,黄的、橙的、红的,在愣头青的太阳下面烧得劈啪作响,一直烧到萎缩成一团焦黑的小拳头。

 

在春天桃花总最先应卯。它光是立在那里,就透出古中国的情调,绕着桃花树端详,偶然发现有一两支分明是宋代画里的枝丫。

胡兰成《今生今世》描写南方乡村生活的那个章节,说桃花好在“一派静气”。每每看着眼前的一角风景,都要一再感慨,仿佛花能让时间慢下来。

 

一次在城市漫步,不经意进到一家花市,一大簇一大簇的各色鲜切花齐齐整整站在大水桶里,种类丰富且价低,可是真正到了选购的时候,却发觉并没有什么心动的。

精巧、规整,被分门别类扎起供挑选。此时想要追求独特的心情又不得被满足了,“我的这束和其它那几百束又有什么区别?”,或者说因为太多,而缺少了细看的情致了。

 

现在越来越体会到野花的趣妙了。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采野花的过程如果是计划性的,未必就会有好结果,偶遇更是合适的相见方式。

野花形态多小,看似淳朴粗糙,它的精细恰恰在于不向着世人的审美着力,漫不经心地随心所欲,有点倔强任性的意思,“我就是要”“我不在乎”地自得其乐。

 

每次在路边看见仰着头生长的野花,都让我想到童年的那篇习作,暗自笑道原来人生哲学早已得以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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