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憂鬱的日子是無法形容的

光是坐著，下一秒就好像要哭了。哭的時候，臉會熱熱的，腦袋會擰成一塊兒，外頭的聲音會突然變小，時間彷彿停在難以呼吸的這一刻。

但不會，她說，她不會哭。

我說，哭不哭沒有那麼重要，記得呼吸就好。

*

接近憂鬱的日子是這樣的，早上醒來覺得悶，蹲廁所洗臉的時候還會想試著找出原因，但打開冰箱準備早餐時已經思考不了，把麥片塞進嘴裡時眼神已經空了，只知道要把麥片吃完。

走出家門後，她會變成她，目的地明確，手上的工作明確，大家的名字都很明確，她也不得不變得明確。有幾個瞬間，她會停止思考，就像在家中，就像網路斷了線，不過只需幾秒一切又正常運作。還有幾個瞬間，她會反胃，覺得想吐但吐不出來，她會喝口水，就像在家裡含著水那樣，然後繼續動作。

在家門外，目光所及的是別的事、別的人，跟很多光鮮亮麗的花朵擦肩而過，或是交談上幾句，同時也看到許多醜陋不堪的人事物，覺得悶，更覺得無力。她說那時候她只想離開，可是不知道離開後要去哪，到了那裡會更好嗎？

家門慢慢關上的那刻，她在慢慢變回她，把包包放下，外套掛回衣架，把外面的東西物歸原位。思考變得緩慢，連餓的感覺也遲了幾步才襲來。她說她想好好笑一下，但又不覺得笑了之後事情會變好。頭腦又開始發熱了。邊吃邊追搞笑片，好像會好一點，她說她這麼做之後，好像真的開心了一些，但腦門發熱的問題還是沒有解決。

她說她有很多不確定的地方，對那些不確定也感到不確定。她太討厭這些不確定了，不確定這麼做好不好，不確定那麼說會不會留下不好的印象，不確定到底要走哪條路才能抵達目的地。外頭人事物的名字是如此明確，走路的方式明確，微笑的角度明確，朝她走過來的目的明確。她說她明白不確定是正常的，但是聽到明確的人在另一頭笑著跟自己說：「沒關係，照著自己的速度就好。」內心就覺得可惡至極。

回過神來，她又坐回同個位置，頭腦還是沉沉的，呼吸還是不太順暢，要很有意識地大力吸氣，才比較呼吸的到。夜晚的空氣，比白天再冷冽一些，她很喜歡，好像可以降溫。在這裡不用死命想柴火要放多少，才能燃燒得跟其他火苗一樣旺。不冷不熱，是很溫暖的。夜晚有幾個瞬間，可以一段段連接成長一點的時間，可以頓時明白某個道理，嘴角微微上揚一些，稍微安心地度過這個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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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結束，她窩進喜歡的被子，跟喜歡的人講話。

她說她不會哭。

我說，我不介意你是哭還是笑，記得呼吸，記得吃飯，明天太陽升起時我還會在這裡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