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厭鬼 aka 劉維人
討厭鬼 aka 劉維人

自由研究者,社科譯者。 譯作著重當代民主、政經制度等議題,如《反民主》、《暴政》、《修辭的陷阱》、《民族重建》等。開設課程如《北歐幸福方法論》、《AI要搶走我的工作了嗎?》等等。

新聞的混亂無法扭轉。因為優秀的內容很多,但我們都只想聽自己爽的那些

內容產製能力的普及,使得內容增加的速度,遠超過吸收能力增加的速度。​用另一種方式說,就是每個人都只想叫別人聽自己說話,而且只想聽自己爽的話。所以當越多人能夠說話,越多人能夠思考,譁眾取寵就獲得越大的力量。

我不懂新聞業,但錫蘭影片的討論讓人很哀傷。​

如果說metoo讓台灣開始討論人際互動界線,那錫蘭罵人讓台灣開始討論了資訊消費的責任嗎?

我希望有,但光是看metoo之後某些疑義大老復出的速度,就讓人覺得即使台灣開始討論資訊消費,也無法扭轉新聞環境。​

其中最大的問題是經濟。新聞品質會離散化(不是惡化。請聽聽新聞從業人員的說法,錫蘭自己也提到現在有很多好新聞,而且也不是大家只看劣質新聞驅逐良幣),跟書籍銷量降低、YTer壓力高、社群媒體上資訊操弄嚴重、動畫與影集現在2倍速撥放都嫌慢、商業遊戲玩法趨同等等,背後很可能都有一個最大共通原因:速度。​

內容產製能力的普及,使得內容增加的速度,遠超過吸收能力增加的速度。​

用另一種方式說,就是每個人都只想叫別人聽自己說話,而且只想聽自己爽的話。

所以當越多人能夠說話,越多人能夠思考,譁眾取寵就獲得越大的力量。

道德經說絕聖棄智民利百倍,就是在講這個。越是強調仁義巧利,以此胡扯自私的行為就只會越多,真正的安詳只能來自見素抱樸,少私寡欲。​

但這個看法也只是幹話。因為科技只會前進不會後退,每個人思考的能力與產製內容的能力只會增加不會減少,整個趨勢不可能扭轉。而且即使有了優秀的教育和文化也沒有用。你可以形塑社會壓力制衡心理偏誤,但只要允許人追求個體自由,市場就會接管一切,人們會在出教堂或出酒館大門的那一刻開始划手機。

所以接受現實吧!優秀的內容只會越來越多,但我們只會離它們越來越遠。因為所有的內容正在加速彼此推擠,就像宇宙之間的星系。​

是的,這是一個大紅移時代,而且這個時代早從1990年代就開始。​

我們該做的不是去怨嘆內容品質下降,因為內容品質的中位數和平均數很可能都是在上升,而且優秀的內容依然可以觸及我們的每日生活。會有目前這樣的焦慮,是因為我們越來越無法改變整體資訊分布,而且不知道有用的資訊在哪裡。

而解決的方法很可能是轉換框架:既然我們無法改變整體資訊分布,我們就讓生活往有用資訊比較多的地方集中。​

簡單來說:跟言之有物的人來往;盡量從事資訊環境較佳,需要深入思考問題的工作;遠離會系統性說蠢話的朋友;每天留夠多時間跟自己相處,不要去追那些快新聞,無論那些快新聞乍看之下有多緊急多正義。

這在不久之後的未來會更重要。deepfake和LLM會讓新聞與網路言論逐漸以不知真假的內容、斷章取義的內容、以及視角嚴重偏誤的真實內容為主。這沒有任何方法可以扭轉,即使有再強大的藍勾勾或浮水印也無法解決這種問題,因為沒有藍勾勾的內容比較爽,比較好笑。​

所以我們只能用內容之間的連結,來判斷說法和內容值不值得相信,只能用「這則內容都如何選材?」、「這個人都相信什麼資訊?」來判斷一則說法值不值得看,一個人值不值得相信。

現代性的巨靈已在遠方死滅

混沌的未來是永不止歇的河水

奮力划吧,划吧,

不要溫順地相信那安詳的岸

我們唯一擁有的

是腳下彼此連結的小船


以下丟幾則相關報導與討論供參。

  1. 黃哲斌的文章。主張主動選擇媒體,不要理會推播

  1. 艾連說的文章。指出對於個體而言,個人資訊與公共資訊本來就是兩種不同的東西。個人沒有誘因去選擇良好的公共資訊

  2. 哈佛法學院教授Lawrence Lessig的演講,認為AI與言論自由的規範原則已經到了關鍵轉捩點,需要改變

  3. 我自己的文章。認為我們只能從「這個人都吃哪些資訊」來判斷「它發的這則資訊是否可信」

  4. 我和黃彥霖的文章,認為AI將逐漸讓任何產物喪失價值,但同時讓擁有價值。套在資訊環境的脈絡,就是新聞文章沒價值,但媒體與人超有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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