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燕北
王燕北

从道人生都是梦,梦中欢笑亦胜愁。初来乍到,想找一个可以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们一起写字的地方,请大家多多关照。 ​​​​

小説連載 藍台笑| 第三卷 第二十五章(下)

嗯哼,我既然已經是顧離,便與你不熟啦。

雨慢慢地小了,然後悄無聲息地停了。新月挑破烏雲,閑閑掛在渭水邊。秦硯來凝神細探唐七經脈,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又慢慢舒展開來。

「你這功法甚是奇怪,我參詳了多日,仍是不能看透,」她語音裏帶著一絲迷惑,卻也有一點歡喜:「適才我以內力探你經脈,你可有察覺?」

「仿佛……水流花落……」唐七也有點迷惑:「一時就過去了,與往日大不相同。」

秦硯來想了想,忽然笑道:「咱們叔侄也有日子沒有一起練功了,這就一起練一回拳吧。」唐七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朗聲說道:「請師叔指點。」

秦硯來笑道:「你可要小心,我不讓你。」說著身子一轉,果然攻了過來。

唐七雙手垂在身側,連讓三招,這才舉手相擋。她唐門自來多是女子,一套七十二式倚竹拈花手走的是擒拿的路子,卻不許對手近身糾纏。招式狠辣,姿勢風雅,在江湖上鼎鼎有名。唐七和秦硯來都是唐門少見的高手,這套拈花手都是自小練熟。兩人這一使了開來,果然是風流雅致,逸氣飄然。

秦硯來早知唐七手快,這一搭上手,便覺得比那日所見似乎又快了兩分。兩人雙手一交,便覺得唐七順勢而動,快得不可思議。那一雙手看著儀態萬千,實則細微之間殺機陡現。如果不是自己熟知這拈花手的變化,只怕十余招便會落敗,更莫要提恐怕唐七還已經是手下留情。這孩子這次下山不知是何等機緣,武學上的境界只怕早已不在唐紅藥之下。

又戰十幾招,秦硯來只覺得唐七的招式越來越快,平淡處的變化令人驚艷。她心中愈發喜悅,微一凝神,輕喝道:「撤手!」

唐七知她心意,果然撤了手。秦硯來雙手一錯,右掌已結結實實地打在了唐七的左肩。這一掌凝聚秦硯來數十年功力,還未及身,唐七已經被掌風震得輕飄飄地向後飛了出去。

她寬大的袍袖逆風而舞,整個人纖弱至極。

只有秦硯來知道,那一掌的勁力,有一半如泥牛入海,還有一半,根本沒能「追」上唐七。那勁力一觸到唐七,就仿佛雨水遇到了溝渠,自然而然地「流」了進去。借了她的力,唐七順勢而走,其疾如白羽,那後一半勁力,壓根連她的衣角也沒有碰到。

果然是絕世的功法!

便在此時,有人大喝道:「住手!」

一道藍影如青煙一般疾奔而至,向著唐七直迎了過去。

年輕姑娘衣衫早已濕得透了,勾勒出極清瘦單薄的雙肩,不盈一握的細腰。數月不見,她更瘦了,瘦得仿佛只是薄薄的一片紙。她也仿佛更加蒼白,濕發淩亂披在額頭,晃得人幾乎要落淚。

白澤原本遠遠看著二人交手,看到唐七被人一掌擊飛,只覺得一顆心要跳出了腔子。他踩著爛泥提起奔跑,濺滿了泥點子的野草弄臟了他的錦袍。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跑,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躍了起來。他張開了雙手,想要接住他心愛的姑娘。

他根本忘不了她。

他已經很努力地想不想起她。他晚上很晚才睡,不到天明便起身。他把每一天都安排的很滿,滿到應該想不起任何其他的事情,任何其他的人。

但是這一切都不能阻止他想她。

在黑沈沈的夜裏,他的夢裏有她。零零碎碎,但是到處都是她。在他拿筆握劍的時候,他會突然想側過頭去,好像她還在身邊,一側頭就會看見。他與人談話的時候,有時候會突然想,不知她會說什麽。他在用飯的時候,時時會想起來,不知道她在吃什麽。

微笑的她,沈靜的她,淩厲的她,疏狂的她。

在每一個轉彎他都會想……會不會遇到她。

他有時候覺得或許他可以不要天下,只要唐七能在他的身邊。

風愈發的大了,那是來自涼州的風。他合身撲了出去,後背無遮無擋地亮給了秦硯來。在夢裏他無數次地看到唐七站在懸崖的另一邊,蒼白的臉,烏黑的發。在夢裏他也是這樣無數次的撲出去,卻次次撲了個空。

他又撲空了。

唐七袍袖微拂,在絕不可能之處,忽然向旁邊平平挪開數尺。微涼的衣襟在他的手指上一擦而過,帶著冷冷的花香。

她的層層袍襟微亂,如曇花綻放;她的人如一片落花,無聲地飄落在一邊。

年輕姑娘纖細的手指攏著袍袖,一雙寶石一樣的眸子冷冷地看著白澤,緩緩說道:「不知二殿下有何見教?顧某洗耳恭聽。」

我已是顧離,你便只能是趙忻。

「今夜一過,長安城便遍插我顧家旗號。我若是殿下,便當走避,」唐七似笑非笑地說道:「殿下金尊玉貴,還要保重。」

長風灌袖,她瑩白的手腕露了出來。手掌一翻,掌間滿滿都是各色暗器。她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微微顫了顫,忽然一聲輕笑,收了手中的暗器:「我的暗器出手,必要見血方還。殿下還是速速離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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