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数与少数，也谈代表问题

突然想心平气和地写几句反驳。

1

诚然，民主的内在要义是多数决制，将多数人的利益和意愿作为决策的标准。然而，多数人的意见，必须在意见与资讯自由流通的环境中成型。只有掌握相对充足的信息，个体才能锻炼并调动自身理性思考的能力，对问题进行合理的评判和抉择。在性教育缺失、性科普栏目举步维艰、有关同性恋缺乏科学依据的说法仍然盛行的当下，我不认为坚持民主等同于固守多数人的保守理念。

2

即使高扬民主的价值，我们也应该看到，多数决制有其自身的缺陷，也有着应用的限度。个体所享有的平等权利，是对其应用范围的合理限制。也就是说，在涉及个人基本权利的议题上，多数人即使希望剥夺少数群体的合法权益，其意愿也不能成为最终评判的准绳。

这个道理再简单不过，因为每个人都不能保证，自己能够站在所有“鄙视链”的顶端，能够永远不成为那个被忽略、被排挤的少数派。天资聪慧者可能是一位面临残酷迫害的少数族裔，大名鼎鼎的科学家也可能受到肢体残障的困扰。反观历史上层出不穷的种族屠杀与政治清洗，大多是以多数为名义施加的暴行。

3

在现有语境下，国内任何伸张少数派权利的团体和个人，都谈不上激进二字。自嘲地说，我们纯属“键盘侠”，只会“打嘴炮”。英国妇女在争取平等选举权期间，由于和平请愿长时间得不到回应，只能选择显得更为激进极端的形式，通过上街游行示威、砸破商店玻璃、炸毁邮筒、炸毁部长空闲的官邸、只身与马匹相撞血溅赛道的方式，方可争得一丝呼吸的空气。相较之下，国内所有少数权益的倡导者，都显得不能再温和了。

4

与其说现在的竞争态势是多数派与少数派“切蛋糕”、“争夺话语权”，不如说是少数派别面临着全方位的歧视，不仅日日夜夜面对着社会上的污名与贬损，更承受着官方政策的公然歧视（急剧限缩性少数群体的舆论空间、剥夺少数派在文学影视作品中出场的机会、在联合国反对同婚动议与设立SOGI独立专家），在奋力抗争中苟延残喘。

若少数群体的合法权益得到保障，多数派别的利益就必然受损吗？权利观念的传播与扎根，只会使更多人对自身应有的权利保持敏感，使当局的滥权行为更有效地得到警惕与监督。这绝对不是一场你死我活的零和博弈。

5

最后说说代表。

私认为，缺少自下而上的选举和委任机制，是谈不上代表二字的。在理想的竞选过程中，不同的政党抛出不同的施政方案和理念，选民认可哪一种，就将手中的选票投给它。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执政的政党与个人才算得上代表了大多数选民的利益和偏好。

秦晖在讲座中提到，古代的皇帝嘴上说既代表富人也代表穷人，但实际上，他们谁都不代表，只想着自己一家一姓的利益。某些人认为，皇帝代表了地主阶级的利益。皇帝哪有那么大公无私？地主高兴了，皇帝不会上台，地主不高兴，也没法把皇帝弄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