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過那座山

難得假日一同出遊登山健行，一些興奮一些不安。有很多一起相處的時光，對於許多夫妻戀人來說都是求之不得的，而那些不安，卻不知由何而起，就像餐桌上那塊不小心焦黑的痕跡，拭不去地存在著。

或許是擔心自己會不會體力不濟，給對方帶來麻煩，畢竟鮮少運動的自己，老是伏桌工作，總是被體諒且照顧著，日子一久彷彿兩人各自安生在各自空間，偶然交集聊個幾句相互關心，老夫老妻都這樣吧。向來隨興慣的工作狀態，很明顯地把兩人生活交集切開，一同休假的機會也少之又少，實在不能一直錯過直到白首，或認為理所當然地對方會在自己身邊，於是狠心的推掉工作讓自己配合休假。

他倒是很開心地去買了把登山杖，還有輕便攜帶的塑膠水壺，準備著一切需要的東西給自己。出發之時倒是很開心，每個景致或花草昆蟲，都令人著迷注視，他也會任著自己端詳一會再催著繼續趕路。擔走不到半途就開始喘氣略落後，他很自然拿過背包幫忙減輕負擔，又走了一段路，汗流浹背幾乎想放棄了…

「再多走一段身體就會習慣了，不要太早放棄。」

可是我的腳真的不太聽自己使喚了，是不是平時太養尊處優，是不是從來都是一切都太理所當然被他護著，突然感覺在他面前毫無自信，也不知道如何相處才好，原來，這就是不安的源頭…

他的手放上自己肩頭，那湧入的關懷著實嚇了自己一跳。「怎麼了？有任何不適嗎？」溫柔依舊，呵護依然。

「沒有…」我還在想著自己怎麼是這般反應，他往前走直到意識自己遠遠落後，他停下轉身：「還好嗎？」看見自己搖搖頭，他小步跑回來，有些擔憂的注視著。

「不好，很慌…」

他仔細觀察了一下自己的呼吸頻率，「還好吧，沒有呼吸不順暢或急促…」

「不是這樣，而是，而是…突然有時間和你相處，這麼多年過了，突然要和你長時間相處，我擔心以前相處的感覺已經變了，我再也不是你心目中的那般美好，這一切都讓我好沒自信而心慌了…」

「就這樣？」他似乎要笑而不敢直接笑出來。「當然都不一樣了啊，我們年紀都大了嘛!」往他肩頭捶了一下，他順勢牽住自己的手，示意跟著他走。「隨著時間經過，很多感覺都會變化呀，就如同這一路走著周遭景色也會變化，如果我們都停在原地，那麼甚麼都看不到啊。」

「到底要看甚麼啦…」

「跨過這座山你就知道。」

走上山脊，眼前開闊的景象果然動人，河水潺潺入海，煙霧山嵐隨著時間風向緩緩飄移，雖然登山道沿著山脊延伸過去，眼前一切美好實在令人感動，淚水立刻撲上眼眶。

「就知道你會喜歡，你心裡就有這一樣片天地，而我因為可以每天看見這樣的景緻而開心感動，這一點倒是至今沒變。」

停滯許久的空白，那股不安既然不知何時溜走了，他掌心傳來的是一種篤定感。

「呵，倒是你變了，」他一臉不解。「年紀越大倒是變得肉麻了!」

他笑了，和我一起注視著眼前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