殯葬

背景，

一親戚去世

時間線（時間只能大概了，以5的倍數取捨），

5:00 起牀騎行去死者家（凌晨2點睡覺）

6:00 坐在露天吃早飯（半桌菜，沒胃口，吃了半張煎餅）

6:30 看着屍體裹在土黃色袋中，被搬進火化車內（方言：火化車，專門用以運送屍體）

7:00 達到殯儀館，排隊，等候殯儀館8點開門（氣溫最高37度，7點的太陽已經讓臉發燙）

8:05 辦理窗口領取號碼牌（不鏽鋼、標有阿拉伯數字）

8:25 殯儀館工作人員把屍體轉移到他們提供的推牀上，進入告別儀式靈堂。屍袋被打開，可以看到蒼白像是抹了一層白灰的臉頰。接着我趁機打開手機的錄音，錄下主持人重複無數遍的臺詞 （讓我想起大學的金工實習課的老師，我因此替同學簽到又上了一遍他的課。他重複着上次同樣的笑話，內容流程如同復讀機一般。這麼枯燥的工作，一個是說給死人聽，一個是說給大學生聽）

8:40 進入等候室，聽說光是火化一個至少要40分鐘。外面時而聽到痛苦的聲音，又來了好幾位死人

9:00 枯燥的等待，遠離其他親戚，不然聽到的無非還是車、房、小孩的話題。等候室的空調葉片上積累了幾年的灰塵，離得近可以聞到海鮮的腥味

9:05 出去走走，太陽雖然熱辣，但是味道不壞。告別室傳來剛剛聽過的戲詞，我站在一處陰涼下，旁觀生者的表情

9:55 看到活着的人把紅色的毛澤東（人民幣百元是紅色，所有紙幣上面都印毛澤東）當面數給殯儀館的工作人員，紅布包裹着領到的長盒子，回程

10:25 靈堂佈置完畢，與一大早完全兩個世界，這回像是來到了人間冥府的十字路。棺材內擺放了中華人民共和國50年代冬季穿的那種，藍色的很土的棉襖。一個老頭把帶回盒子裏面的白色的燒剩下的東西填入棺木的衣褲內。

10:40 蓋上棺木的那一刻，死者家屬一女眷哭暈過去。左右攙扶，一掐人中。我把電風扇悄悄挪了位置，對準她吹，圍着的人太多空氣不好

11:00 今天沒我什麼事了，明日還要早起過來，晚上更是在那守夜

11:30 把買回的雪糕甜筒塞滿冰箱底層，洗澡，換衣，吃飯

思考，

• 關於農村和鄉下的區別

對我而言，兩者的區別是，鄉下，牆上貼着毛澤東和「還珠格格」年代的偶像明星；農村，有着開元超市且超市內可以買到安全套

• 死亡

完全沒有難過的心情，因覺得死者正常老去，死去的臉上看似很安祥。我雖然和這位親戚沒什麼交集，但就外形和氣質而言，他在親戚中排第二位。希望你聽到我的這句話能夠開心，鄉下難得有儒雅之士的。我對這樣的死亡而感到傷心——不遵從自己意願的死

童言無忌，

在靈堂，兩個小女孩，妹妹模仿奶奶對着棺材哭着唸叨的話，我走過去，輕輕點了一下她的頭，示意她小聲點。接着她們倆站在我的旁邊，我對着她們笑。這個姐姐呢，估計覺得我比較親切吧，雖然我們第一次見面，就問我問題了。

「那盒子裏面是什麼」『骨灰之類的，就是燒掉身體剩下的東西』

「爲什麼要燒掉呢」『你看呀，不燒掉太佔用地方了。而且，死掉後的肉慢慢變髒發臭的。你不害怕嗎』

「我不怕，有點好奇。那還放進棺材裏面，不是一樣佔地方嗎」『這倒是，我估計這是個儀式，不見棺材不掉淚，噗。嚴肅點，不能笑出聲』

「那個阿公爲什麼把盒子裏面的東西放進棺材裏呀」小妹妹問，『嗯，棺材裏面只有布，需要填充一些棉花，才能夠做出毛絨玩具。大概這是這樣子的』

倆姐妹不顧室內揚起的灰塵，擠到棺材旁邊想要看清楚。「小孩子都出去」被一個糟老頭呵斥一句，她們不情願的再擠出去了。我微微皺眉，哼，臭老頭

不多寫了，再幾個小時又該起牀了。不知道又會發現怎樣的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