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田油条
沙田油条

向日葵的爱https://tieba.baidu.com/home/main?un=%E5%90%91%E6%97%A5%E8%91%B5%E7%9A%84%E7%88%B1&fr=pb&ie=utf-8&id=tb.1.1cd9ae0f.nzrRWDC8MqXgN29zPMwuCA

几年前被传唤的事儿

flajjimier

佳士事件同时期,我生病了,加上生活上遇到了一些烦恼,于是每天躺在床上在狗粉丝群里聊天瞎骂,最后觉得日子没法过了,于是有点自毁欲望。一直以来我在网上谨言慎行,精神上总察觉到一个无处不在的监察者,让我在许多时刻屈辱的绕过敏感的事和词汇,自我审查。在当时我生活不如意的情况下,我不想绕了,不想委屈自己了,委曲求全过这种病痛、昏暗的日子是不值当的。我饿死的话共产党都不会管我,但我发一句骂领导人的话,共产党就要制裁我,这太可气了。

基于此,我骂了徐俊平,说的话大概意思是凭什么工人被赶尽杀绝,贪官污吏黑社会商人却吃香喝辣,王健林是黑社会关系户,有钱人都是违法赚来的。随后我说当年日本人太可惜了,要是侵华成功现在中国人日子好过得多了,八国联军要是赢了也行。一个狗粉丝说我发神经,然后把我举报了,随后我的微信号被封了。

在几天后我依旧久病未愈,心情愈发低落,阴天屋里不开灯,一天到晚躺着,精神上感觉非常疲惫,感觉患处始终又痒又疼,每一分钟都折磨着我。我偏执的申请解封那个微信号,等待回复。在一个下午,我被警察打电话来了。问我这个宽带有几个人使用,我说只有我一个人,于是他让我去警察局一趟。

警察局大院的正门关着,想进去需要经过户籍科的房间,里面一个柜台,后面坐着几个警察在弄电脑。我进来以后,一个柜台后面的警察问我是干嘛的,好像是认为我是闲杂人等、准备要让我出去。我说x警官叫我来的,他让我进去等,我走过一个地铁检票口似的机器,进了警察局大院。

大院里一个正对正门的大楼,侧面两边是平房,其中有间是厕所,淅沥沥的水声一直响着,暗蓝光,定期冲水的”大通铺“蹲厕,蹲位中间用铺着瓷砖的水泥墙遮挡,很寂静。其他房间都看不出是干嘛的,有停电动车的棚子。很空,没有人。我走到大楼里面,通往二楼的楼梯我没敢去。一楼促狭的正厅两边都是走廊,左手边的走廊锁着门,右手边的走廊关着门,闲人免进。我在门口等,看他们的一个业绩表格,网监大队、刑侦大队等,还有一些板子宣传物。

警官来了以后,带我去右手边走廊里一个房间,我进去前看了一眼走廊对面窗户外面的景色,一颗瘦树,叶子不多。屋子里四张办公桌拼成一个大办公区域,有电脑、传真机等,东西很多,警察们被大办公桌分隔为东西两个小组,隔着桌子面对面、背对墙坐着。有一个文件柜,在门的旁边。房间很小,大约十几二十个平米,我没有准确概念。

我坐在文件柜前的一个小圆凳上,距离门两米远,没有洗头没有刮胡子,穿着拖鞋,衣服上一股脑油味,表情灰郁狰狞。我正对着西侧小组外面这张桌子办公的警官,他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出去了。里面有两个警察,年纪轻,顽劣戏谑,嘻嘻哈哈,我听出他们在看我的聊天记录。

他们一边看一边不禁念了一些,我猜测他们可以翻阅我的所有私聊,包括我和别人发的裸照,我感觉很脸红,我发给网友的照片都是美颜过的,和现实中五大三粗胡子拉碴的本人基本上没有多大联系,我感觉有一种乔碧萝的羞耻感。于是我很不安的挖鼻孔,希望证明自己是一个恶趣味的人,然后有丝毫睡意我就开始打哈欠。两个年轻警察笑了一会又咬牙切齿的说,或者是感叹:”这不是标准的汉奸么?“

他们看了我一眼,从头到脚,蔑视的审视,像是在说”发这种言论的就是你?“。我很痛恨这种趾高气昂、作恶不自知、没有脑子的轻浮的年轻男警察,像是小混混。年纪大的警察我不痛恨,比如把我叫来的这个矮个年纪大的警官,他公事公办,不多说什么,不表露个人情绪,后来说一两句责备的话也是以教师般的矜持庄重的向我说的。

等了很久,大约二十分钟。警官回来了,年轻警察把我的聊天记录打印了交给他,他问我是不是本人发的,我说你让我看看,他说不能让你看,随后问我有几个微信号,我说就这一个,他说你不要说谎,随后开始摆弄电脑,随后问我xxxxx是不是你的微信号,我说是,他说那你怎么说只有那一个呢?这不是两个了?

我说这是游戏用的,随便注册的,忘了。他随后让我把所有游戏用的微信号也写出来。我写出来了。之后问了一通我的情况,学历、年纪,我说了之前确诊过精神方面的疾病。他不置可否,东侧一个三十多岁的警察高声说,你这,日本人打来了你不是第一个当汉奸吗?整个屋子里除了我面前这个警官的其他四名警察似乎已经开始传阅我的聊天记录。我说我发着玩的,我不是真心的,我自己在申请硕士,去韩国都不去日本,我讨厌日本。

三十多岁的警察说:可别了,去外面留学那还不无法无天啊,还留学。

我面前的警官研究了一会我的文件,询问三十多岁的警察,”那那那,那训诫?但是训诫怎么办?“

”有往期的范本,你查一查,去网上找也行。“

于是警官点起一根烟,伸长脖子看着电脑屏幕,我也看。他先在硬盘里搜索,随后去了一个政府的网站,看往期的判例,不久后找到了几段话,复制在一个word文档中,把关键词改成我这件事的,又添加了几段内容。他一边打字一边喃喃念出来,打的很慢,两根手指头用着键盘,像是仙鹤的长脚踩在水里一样。他做的非常拖沓笨拙,看起来文化水平不高,我想替他写,戴罪立功争取好感,但没有敢出声。

他打好以后,打印了训诫书和笔录,让我签字,我签字了,然后让我按手印,我按了。他跟我说这是国家机关监测到的,发到基层让他们所来传唤我,这个训诫的结果只是他决定的,要往上回复,如果国家不同意,打回来,那么就要拘留我,甚至事情更严重到判刑,因为我毕竟骂了领导人。

我无话可说,我觉得判刑也无所谓。陈独秀蹲过监狱,他说年轻人在那个时代最好的出路就是监狱。我对吃住都没有太大要求,给我几本书我进去静下心看更好,我记得49年以后有一个国军将领在共产党的监狱里研究永动机来着。让我在社会上继续生活又有什么用呢,挣钱,花掉,度过平庸的一生,所有感想都有十四亿份雷同,所有经历都是平平无奇,那有什么用呢。我觉得这个国家快完蛋了,最多不过几十年而已,到时候蹲过监狱岂不是我人格优良的证明吗?即或是不完蛋,那么蹲过毛泽东时代的监狱,在2018年这种信息发达、大众眼球疯狂渴求奇趣见闻的时代,岂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写出一本畅销回忆录吗?

我可以认识很多狱友,我可以打听他们的故事,了解这个社会和世界,了解他人,充实自己的经历,去人迹罕至的社会的角落,活成一个新奇的人。有的人初中学历去非洲混了十几年,懂得当地语言,被后来到的华为的工作组倚重,只是因为母亲去世、妻子去世造成的打击使他浪迹海外。有一些左翼大学生去工厂做普工,就为了和工人在一起。有很多厂里技术骨干的老人几乎等同于隐姓埋名,工资不高,忠诚于企业,每天只要求白酒和好烟。他们都是随自己感觉过生活,不功利的看待人生。我可以自学语言,我可以借此过寡淡艰苦的生活,我打听过许多宗教上的苦行僧,自我鞭挞。总而言之,我不怕关进监狱。我回去以后开始查拘留所和监狱中的生活,看到最大的问题是被褥酸臭,厕所和床铺太近,没有隐私,有很多狱霸,饭菜过于清淡等等。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喜欢我的文章吗?
别忘了给点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

加载中…

发布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