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宁做我
毋宁做我

I read about the good, the beautiful, the self and love. *The better part of my heart is open.

爱与有朽

我们是否会爱一个注定走向毁灭的事物?


在讨论应不应该爱国的时候,一位友人打趣道,“总有一天国家制度会毁灭,到时候是不是要提爱球(地球)主义了?”他似乎是说,因为国家制度注定毁灭,所以我们不应该爱国。这一推断隐藏的大前提值得思忖:我们不应该爱一个注定毁灭的事物。


这一论断甫一阐明,恐怕很多人都会摇头。毕竟,我们的爱在分给国家之前,早已托付给许多事物,而他们的存在轨迹都比国家要短:比如朋友,比如爱人,比如自己。虽然我们希望友谊万岁,爱情永恒,但是在发出这些愿景的同时,我们清醒地认识到,这些都不过是有朽的人类的幻梦罢了,毕竟荷马早就说过,“no mortal man can vie with Zeus”。有趣的是,这种对“有朽”的觉知,无论多么强烈,都不太会成为我们放弃爱的理由;相反,我们反而会更加珍惜毁灭前宝贵的邂逅。


无独有偶,同样的情绪可以迁移到我们的宠物,盆栽等活物上,也可以迁移到字画,家私等人造物上。为什么对于某些人来说,同样的情感不能迁移到国家之上?这个问题似乎很难澄清,因为是否爱一个事物,很多时候是一件私人的事,它与多数人的趋势无关,而唯独与个人的历史和价值倾向挂钩。


因此,我们可以有两种极端解释。一种是这些人先天就不会对国家移情;阻碍他们爱国的不是国家的注定毁灭,而是关于国家的其他特质,比如集体性,比如虚构性,比如由上到下的权力结构等。另一种极端情况就截然不同。这些人之所以选择不爱国,是因为他们无法承受国将不国之后的幻灭感。与人和人造物等有朽的个体的毁灭相比,国家的毁灭带给他们的冲击力更大。这对他们来说是真实的灭顶之灾,甚至会让人产生与现实的隔膜和脱节,无法参与毁灭后的世界,仿佛自己的灵魂已经死去。为了规避这种风险,他们不会轻易动情,并且一直试图寻找更加稳定,可能永恒的替代品,比如历史,比如理性,比如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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