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程洋
莊程洋

台灣人。所以捍衛自由、改革民主與追求獨立。

抗中時代下的台灣政治、社運合作的概說及後續進路

受邀前往「反服貿十周年研討會」第一場次:「十年的政經情勢變化與十年的運動推展」與談,此為與談稿改寫。關於政治部門及社運部門間的競合關係,此次研討會中有許多豐富討論,讀者可注意《經濟民主連合》後續的發文。

「抗中年代」下,政治工作者與社會運動者的合作

吳介民老師定義2000年至2024年是「抗中年代」,我自己其實也是在這當中成長,因此腦中浮現許多運動現場與面孔。「公民社會」在這二十多年如何抗中?回到「公民社會」幾乎等於「黨外」的1970、80年代,行動者接地氣的將大眾的生活經驗與論述接合,將大眾組織化,並指出對抗保守價值的終極願景為台灣共和。在進步運動議題分殊化的狀態下,不同的行動者在各領域回應各種保守意識形態,如:經濟自由主義、漢族沙文主義、父權主義、開發至上主義,提出各種價值主張及政策訴求,一直進展到1980年代末,隨著民進黨逐步取得各層級政府的行政權或立法權,要求官員或公務員回應從街頭而來的民意,並在媒體上曝光各種意見,而能被大眾檢視與討論。這形成各種議題對峙、運動者在其間向大眾現身的公共領域。各種運動的樣貌不一,例如「反核就是反獨裁」這般清晰針對黨國體制的訴求,但同志運動相對去民族主義色彩,亦有「藍甲」的參與。

在確立「選舉總路線」後,政治與社運部門促使從地方到中央的政權輪替,衝撞原本的統治思惟及治理模式。進步的政治工作者,在體制內為了改寫制度而妥協、為了守護改革成就而壓制保守勢力,與社運行動者「合作」,在各領域與保守勢力拉扯,最終雖仍需在選舉上與保守勢力對決,但選舉語言中所描述的願景,召喚出選民的熱情,透過選舉去決定我們共同的未來。

在總統選舉層次的願景,第一次是「台灣人出頭天」、第二次是「反貪腐」、第三次是「抗中保台」,接下來是?我們的進步政治菁英會提出怎樣的願景?以讓對執政黨不滿的大眾,不因為賭爛心情而蓋不下去?過往選戰,富有魅力的政治明星針對願景、提出解方以獲得選民支持。但現在只要指出問題,就可以變成政治明星,根本不用向大眾自陳願景。但也不能不提出願景,操作妒恨政治。目前就有許多具有魅力、也不一定是政治人物的言論領袖,以不同的說詞號召群眾(甚至褫奪進步的說詞)不斷引導輿論、頻繁表態,影響投票意向。

在地方層次,進步的政治願景遭逢在地利益的競合。治理面上,進步的政治工作者要面對理想政策如何落地的問題,至終仍取決於是否有多數民意支持,因此需要結合過半在地頭人,打贏一場逆風或是順風的選戰。

此時又面對媒體、第四權的墮落。曾作為黨國鷹犬的媒體,不令人意外地與中國合作成為島內共鳴者;加上當前多元且分眾的傳播媒介,雖2014年前得以使公民社會迅速傳播主張及動員,但當不同量級的對手如中國網軍進場,並在政黨競爭下,本就發聲微弱的公民社會個人與社團,被擠壓出大眾的視野外,致使被邊緣化,但主張並沒有,社運團體一概被簡稱為「民團」。

繼續抗中的反思與對策

某些政治工作者甚至公民認為,公民社會僅是政治部門的次領域,是動員與論述的來源,應要服務「奪取政權」的終極目標。如前述使公民社會被大眾認識為面目模糊的「民團」,角色的淡化,也使公共領域中的討論輕易被支持/反對不同政黨的言論領袖帶領,未明言地使公共討論目的淪為支持/反對特定政黨的政策主張/方向。我仍認為《自由的窄廊》一書所述,社會力與政治力的合作,才能使國家持續進步。因此社運社團也不得不去思考,如何與政黨保持均衡的合作關係。

在2014年後,許多新興小黨憑藉著改革民意進入大眾的視野裡頭,改變了政治地景,也嘗試讓進步價值落地。但小黨幾乎都無主動地與公民社會建立合作。合作不僅是共同曝光、互相聲援,而是在追求共同價值願景的目標前,將各自的社會網絡相互聯繫,延伸與投射本身的輿論影響力及動員實力。我認為無法達成以上狀態,源於小黨的權力結構仍以列寧式組織的權力集中制為主,決策圈小、人數少,精力、時間有限,難以與多方社運行動者建立信任及合作,又必須回應政治的快節奏,權衡下自然忽略與公民團體合作的多種可能。

當前資訊戰在生活中發酵,將大眾的注意力轉移至政治攻防上,公民社會更難與大眾建立關係。近幾年,政治部門引進參與式民主的技術,在政策制定的過程中進行社會溝通,而公民社會是否要發展,也是以回應民眾需求為目標、建構關係網絡的行動方案?公民社會也多為各領域專業者組成的社運團體,各自有本身的社會接觸面,應善用此易於建立關係與促成行動的優勢,例如老師之於學生、社團的幹部之於會員。近幾年公民們已能不在專業社運工作者的協助下,去號召大型集會與發展在地行動方案,因此社運組織,如經濟民主連合等由學者專家組成的社團,與公民合作時能回饋的是對政情及趨勢的研判,使公民們能更進一步地去規劃本身社群的行動方案。並且形成跨地域、跨社群的團結及協作。

稍早賴中強律師盤點三一八運動的成就,除了當初客觀的運動訴求之外,自然有個人的主觀心願。我個人的心願是台灣獨立,我想許多三一八運動的參與者也是如是想,我也更進一步期待台灣人的歷史經驗能對人類文明有所貢獻,並且打造世界秩序。做如此想,自然會正視中國的對台意圖,並分析中國透過何種手段去投射自身的影響力,嘗試發展行動方案去反制。吳介民老師提到台灣在此地緣政治時刻,逐步邁入核心國家之列,而如何在「全球台灣」的視角來洞察對手的各種作為,成為往後公民社會展開行動的起始點,據以發展多層次、多面向的「在地行動」,應是未來的公民團體無可迴避的要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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