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躍剛《趙紫陽傳》：中國的漢密爾頓？納吉？杜布切克？

昨晚在z library意外發現了2019年新進出版的趙傳，花一整天時間大致將三卷本中最為感興趣的部分草閱。在此之前先是讀了《文革前的鄧小平：毛澤東的副帥》的緒論與結語，明白鄧在大躍進、反右運動中也是【左】的，不過是歷經了文革的幾度失勢後才有了對【左】的反思。

又讀《趙紫陽傳：一位失敗改革家的一生》。其實我不認同作者把趙稱之為失敗改革家。他的【社會主義初級階段】一直到目前的【新時代】都被官方的意識形態敘述所承認，【社會主義商品經濟】也為後來鄧小平南巡後中共黨代會提出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打下意識形態基礎。趙的這兩項關鍵遺產為中共的轉型重塑了意識形態合法性。

趙跟鄧一樣，在文革前都有經歷過很左的時期。他在滑縣主政時就響應了毛的號召推動暴力土改。中共建政後又赴廣東配合陶鑄主政十五年，期間發生了著名的大逃港事件。陶鑄失勢後趙也失勢，文革後期又到四川推動包產到戶改革，形成安徽要吃米找萬里四川要吃糧找紫陽的局面，鄧小平也因此提拔趙進京當總理。

胡耀邦因八六學潮、反資產階級自由化不力失勢後趙勉為其難地當了總書記，保守派李鵬主政國務院。

六四時因【不願成為對學生開槍的總書記】而辭職，隨後遭遇十五年軟禁。李銳指出，趙紫陽和陳獨秀是中共唯二的兩位下台後不做檢討的總書記。陳獨秀後來成為托派，周恩來於中日戰爭時期曾派人與陳接洽，籲請陳承認錯誤，中共可以幫他一筆。但陳拒絕。趙也一直拒絕作出檢討。

值得一提的是，趙下台後很快就讀了《大失敗》並作了許多筆記，後來也跟許多《炎黃春秋》的老體制內自由化改良派一樣讀了顧准。趙一直以來主持政改工作不是要取消中共的執政地位，而是改進執政方式。而許多自由派知識份子一廂情願地認為趙如果繼續當鄭會成為中國的戈爾巴喬夫，或者期待趙在六四時成為中國的葉利欽呼籲軍隊倒戈，這是不切實際的。

習的政改則是【全面加強和改善黨的領導】，不再提倡趙紫陽政改時以鄧小平80年政改講話為意識形態背書的【黨政分開】。八十年代政改的一大特徵是推行首長負責制，例如學校推行校長負責制；九十年代以降則推行黨委領導下的首長負責制，例如學校推行黨委領導下的校長負責制。

歷史已經滾滾向前。李鵬已逝。大陸自由派知識份子舉杯歡慶李鵬逝世，然而趙紫陽卻繼續被遺忘在歷史的洪流中。後浪對歷史知之甚少，進步青年高舉正義旗幟，美歐的身分政治與取消文化又開始像五四運動後德國的馬克思主義與法國的浪漫主義、日本的軍國主義舶來，女權主義扛起身分政治大旗成為進步運動的主軸，中共已不再推行運動治國，疫情下的鐵腕防控的確取得了一定成效。滄海桑田，最高領導的任期限制被廢除。徐賁以微弱的聲音吶喊啟蒙，劉擎則從左派成為中間派。劉曉波海葬老虎灘。

歷史不會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