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n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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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ajo, luego existo.

Utrecht 文本西拉雅語與當代大武壠語比較

開始讀 Utrecht 文本,注意到了一些可能彼此有關係(或相同)的西拉雅語(Siraya,以 S. 代稱)與當代大武壠語(Taivoan,以 T. 代稱)詞彙的異同。

過去一百多年來,幾乎已經沒有大武壠語的母語使用者,當代還有在使用的單字,多半跟信仰祭祀有關,以及大量出現在民族植物,或少部分動物的詞彙,可想見這些主題的單字,在 17 世紀荷蘭人以傳教為主的語料,或是後來的新港文書裡,都不太可能提到。

雖然如此,還是硬找了一些在當代與 Utrecht 文本均有出現,且可能有關聯的單字,試圖做個比較。

一、說明

  1. 本文「當代」定義為二戰後至今,包括 1963 年陳漢光先生至小林村等各大武壠族部落採集的語料。主要是比較當代大武壠語與 17 世紀 Utrecht 文本(西拉雅語)的異同,因此僅列出同時出現在兩個來源,且可能有關聯(同源或借字)的字詞。換言之,其他同義但差異非常大的單字,我不會列出。
    排列方式是以有找到古南島語字根的字詞在上,依序排下。
  2. 當代大武壠語又根據來源分為 3 個社群:頭社社群(小林村、阿里關、甲仙埔)、茄拔社群(匏仔寮)、芒仔芒社群(枋寮、荖濃、六龜),另包括花東地區的語料。原四社中的霄里社群因沒有當代語料,故暫不列出。另「/」後列出日治時期小川尚義等日本學者於當地採集的語料。「中譯」均以當代大武壠族人受訪時的解釋為主。
  3. 「Matthew Taivoan」指 17 世紀馬太福音(the Gospel of St. Matthew)中的語料,荷蘭學者 Alexander Adelaar 稱為「Gospel 方言」或「Taivuan」,小川、李壬癸及土田茲認為就是大武壠語。「Utrecht Siraya」指 17 世紀的 Utrecht 文本(the Utrecht Manuscript),Adelaar 稱為「Utrecht 方言」或「Siraya」,小川等學者認為是西拉雅語(Adelaar, 2011)。其中 Utrecht Siraya 的語料又以個人對當代大武壠語的記音方式轉寫,以作為兩者比較。

二、幾點觀察

根據小川尚義、李壬癸、土田茲及 Adelaar 等學者的研究,大武壠語與西拉雅語間,應有以下差異:

  1. 音韻演變(1)最穩定,例如表一的 S. salom > T. ralom「水」。另一個可能的例子是,當代小林村等大武壠族人稱「狗」為 liuliu(完全異於古南島語派生的 asu);若此字原意是「朋友」,那麼也符合音韻演變(1),只是當代大武壠語受閩南語影響,當代族人發音為 l < d, r)。
    有趣的是,Utrecht Siraya 有 mackdiou [makdiu](交朋友)這字,但這部分我的解釋是,古南島語 *D 或 *d 在大武壠語裡保留為 d,在西拉雅語的非字首也獲得保留,但在字首派生成 s-,所以會出現 Utrecht Siraya 同時有 sieou「朋友」和 mackdiou「交朋友」的情形。
  2. 再來可觀察到音韻演變(5),如 S. miraong > T. miuung「坐下」(除了日治時期 parenren 仍保留 -r-)。若 tapakua「等一下」真的與 magcola 同源,那麼也算音韻演變(5)?但畢竟原文是 -l- 而非 -r,因此這部分算過度猜測。
  3. 關於音韻演變(2),令人好奇的是「雞」在 Matthew Taivoan 中是 tauka,但在日治以降的大武壠語區卻都是 takuka,保留了 -k
    其實 Utrecht Siraya 原本就有 tauchka [tauxka] 這個字,因此直到日治時期,許多西拉雅語區都還保留了 taukatahuka 的音;二來可能是因為「雞」這個字原本就是擬聲字,因此在發展上比較隨機(Blust & Trussel, 2008; J. Alves, 2015)。第三個可能是,許多大武壠語區都採用 kuka 此字,或是與 takuka 兩者並存(例如日治時期的小林、阿里關、灣丘等),因此屬於不同於一般 *k 的發展條件。
  4. 「美好」這字,從 S. maganig [maxanix] 到 T. mahanlu,也算符合音韻演變(3),不過我覺得 /x/ 和 /h/ 對於大武壠語而言,可能只是同位音(allophone)。
    題外話,日治時期在阿里關採集到的同義字 masaliu,也讓人不禁聯想到排灣語的 masalu「謝謝」,不知兩者是否有關連,畢竟當地的大武壠族已經有從布農語借一些字,而那瑪夏也的確有排灣族移民。
  5. 古南島語的 *Rumaq “house” 沒有派生為 S. *xuma 或 T. *huma, *uma,反而全都是 kuma(或 kuba, kuva),可能是因為在字首的關係,k- 因此而保留了。參考:PAN *kuCu "head louse" > S. kutu

三、參考文獻

  • 李壬癸(2010),《珍惜台灣南島語言》,139–182。台北:前衛出版社。
  • Adelaar, Alexander (2011). Siraya: Retrieving the Phonology, Grammar and Lexicon of a Dormant Formosan Language. Berlin: De Gruyter Mouton.
  • Blust, Robert & Stephen Trussel (2008). Austronesian Comparative Dictionary, web edition.
  • J. Alves, Mark (2015). Etyma for ‘Chicken’, ‘Duck’, and ‘Goose’ in China and Southeast Asia. Chiang Mai: Payap University.
  • Li, Paul Jen-kuei (2004). Origins of the East Formosans: Basay, Kavalan, Amis, and Siraya. Taipei: Academia Sinica.
  • Tsuchida, Shigeru, Yamada, Yukihiro, and Moriguchi, Tsunekazu (1991) Linguistic Materials of the Formosan Sinicized Populations I: Siraya and Basai. Tokyo: The University of Tokyo: Department of Linguistic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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