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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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飛行誤入三次元的巫師,居德港人,平時愛撸猫、喝咖啡和寫一些生活隨筆,分享一些旅事,畫作和雞巫蒜皮的小事 。https://opensea.io/mopen 歡迎約畫稿設計稿~

遠離更年期的母親大人

我希望透過寫出這段黑歷史,讓大家明白情緒病是可以如此悄悄的植根在你我的心,當時人更未必能夠及時察覺,然後某天突然發芽侵蝕你。

我家的母親大人說不上是一個壞人,也說不上是一個十全十美的好媽媽。

冠上「大人」的稱謂是因為我對她總是帶着幾分恐懼和敬畏之心。青少年時期我更是稱呼她為「皇太后」。


父親由於工作的關係,常常都身在外地不在家,家中的一切大小事務都是由母親大人包辦,與此同時她還要幫父親做些文書工作。可怕的是,她是一位完美主義者,任何事都務求做到完美,對我更加是這樣要求。


母親大人一直以來都只對我採取高壓式教育政策,限定了我一定要名列前茅,一定要花時間去做她另外購買的練習,也要在她面前背誦全本書本的內容。但是對於我的弟弟,她卻抱著放棄的心態,因為我弟實在不是讀書的料子,她對我弟又狠不起來。

面對這樣的壓力,年少的我為了討好母親大人的歡心,便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做,很多時都成功達標,不過這對她來說是理所當然的事;做不到便要接受好幾天的暴打和語言暴力。

可怕的是我和弟弟一早習慣了她這種情緒性格,順我者生,逆我者死。(弟弟在青春期的時候好像也被影響了,有一點躁狂症症狀;現在卻已是獨當一面的哄媽高手)


不過,當我踏出社會後,母親大人的情緒好像越來越不受控制。對我的工作、態度、朋友等,總之有關我的事,她都看不順眼,每次回家她都是一直魔音般碎碎念,如果沒有人回應她,她更加會老羞成怒發更加大的脾氣。

當時我和弟弟都受了很大的壓力,弟弟也因此意志消沉工作不順,我也前所未有的感受到這樣大的焦慮不安,甚至自尋短見的想法又悄悄萌生


為了逃離這樣的母親大人,每天放工後我都會約住在附近的朋友一起吃晚餐,一起在街上流連,又或者在商場行逛直到他們關舖。因為實在不想回去那個充滿壓抑的家。

這段日子,我通常大概晚上10時才回到家,這個時候母親大人如常般開始她的音波功,她可以不斷氣地說着同樣的訓話內容幾小時。回到家後,如果我還是受不了,我會選擇到附近公園跑步。有時候跑到晚上12點多才回家,回去時期望着母親大人已睡。

當時我的解決方法是,可以不見面就盡量不見面,即使住在同一屋簷下,希望她至少可以冷靜一下,不會因為見到我的臉而受刺激。

下雨天的時候我便逃離不了,這時我就會偷偷的戴上耳機聽音樂,把音量調到最大聲,躲在房間。可惜有時候,母親大人發現我久久沒有回應,她便更加會訴諸暴力,說一些更加難聽的說話,整個人歇斯底里。


但是音樂把我這充滿破洞的心,或多或少的填充了一點。那個時候我最喜歡聽美式搖滾音樂,因為調整到最大音量便可以完全與世隔絕,而且歌詞都多是有關生命、自我存在的意義,而不是情情愛愛。不知有多少個晚上,晚禱過後,我便聽着搖滾音樂哭着睡(這樣對耳朵其實不太好,由於小時候因為母親大人希望我假日可以早起床,早上7-8點便把電視機調教到最大音量,來把我吵醒,因此自小我已練成在很嘈的地方也可以睡得很好,所以好孩子不要學)。


我也曾經試過好幾次想和她平心靜氣的溝通,好好解答她說的所謂問題。但是她完全不給我機會說話,又或者誤解我的說話,甚至一個人自說自話的越說越激動,所以之後我都採取不瞅不睬政策。


當時我還沒有意識到母親大人其實是有一些情緒病的症狀,我以為她純粹很憎恨我。天蠍座的她,更加會用一本筆記簿寫下一些她認為我冒犯她的事件和對話,揚言要記足一世。

所以單單是維持我個人的情緒,及在家外扮演一個「正常人」角色,心已經沒有任何餘力。



這樣惡劣的情況大概維持了一年多。

然而不知道那時候開始,她的情況開始慢慢好轉。某星期天,她突然告知我們,她已成功做了手術移除了整個子宮,因為子宮頸瘤惡化的關係,也因為更年期症狀所以她作出如此決定。然後,她語帶諷刺地說家中沒有一個人關心她,我們全家都傻了眼。首先她不說出真相,我們又會如何得知呢?因為我們不知道,又怎會懂得關心她的病情呢?她是連自己的丈夫也沒有告知呢!

既然想我們知道,為什麼又要這樣秘密地行動呢?

我們七嘴八舌的對她說,你不告訴我們,我們怎能知道呢?她呆了一下,好像也發現了矛盾,「老羞成笑」,竟然不是發怒?我們又一次被衝擊到。

是的,她的確是有幾天不在家,但她謊稱是回鄉探望親戚。我和弟弟不是名偵探柯南,根本沒有可能會發現一切都是謊言。

不過那一剎那我立刻明白了,原來一切都是荷爾蒙作怪,更年期的問題


 於是當晚我躲在房間上網查看了些有關更年期的文章,看了相關的症狀,發現和她之前的行為都是100%吻合

天呀,謎底一切都得解開,真相永遠只有一個! 我覺得整個人都解脫了,為這些年的苦難找到一個答案。我坐在電腦前笑著哭了,心情變得前所未有的輕鬆。


而自從這一天,母親大人整個人變得温和了很多,有好幾次她更好像回復到小時候我記憶中的好媽咪,這對我們全家來說真的是很大的欣慰。


現在我長居在德國了,更加沒有什麼機會讓她嘮叨。

然而神奇的事情開始來了!


大概因為分居太久的關係,每次當我回去香港的時候,母親大人竟然會派父親和弟弟來機場接我回家。她更是在家中利用了半天的時間,準備一枱美食和一些我愛吃的餸菜。這些時候,我竟然產生了「在家千日好」這想法,是我這輩子的第一次。有時候又會寄一箱零食補給品來德國,對我來說她已邁了很大步示好。

不過這又不代表自此我們的關係可以情如姐妹無所不談,不,當這段親情變得太親密的時候,往日那個魔鬼又會偷偷地現身。我發現,原來保持適當的距離後,大家更加容易相處,正正是廣東話的一句諺語「相見好同住難」。

這時我悟出一個道理,或許對待情緒病更應是這樣,給大家一個喘息的空間,讓壞情緒不再發酵下去。現在某程度上,我算是還在遠離中吧,遠離了整個城市。雖然很遺憾我不能和母親大人有如膠似漆的關係,亦都很羨慕別人的好媽媽,例如德國先生的母親便是一個寵孩魔人。但我更加期望自己未來當人母時,可以好好的用心對待子女(不是什麼富養窮養學)。


我希望透過寫出這段黑歷史,讓大家明白情緒病是可以如此悄悄的植根在你我的心,當時人更未必能夠及時察覺,然後某天突然發芽侵蝕你,而發芽的誘因也有機會是生理上的問題。即使有些人看起來特別愛笑和開朗,其實他們都有可能正在背負著某些事情,有時候多問候一句,或許足以牽動他們的情緒了。讓他們可以脫下面具,適當地釋放負能量,這是絕對有必要性呢。


附上幾張幼兒照片:

幼稚園時已被迫參加各樣比賽,曾經家中有一面牆都是貼我的獎狀。這個時間的母親大人還算是正常的。左邊是校長^_^
我小時候已有點怕被人看著,但為了滿足母親大人,我記得當時我還是硬著頭皮的表演朗誦
猜猜那個是我? 芭蕾舞,畫畫,游泳等興趣班都是母親大人的意思



作者後話:

關於本巫奇葩的母親大人,將來或許會有機會再寫吧,她的人生還是挺有趣的。另外,因為有這樣的經歷,我和我弟的感情是不錯的,所以我還是覺得我是幸運的人。

本巫愛聽的美式搖滾樂團之一是Linkin Park,想不到幾年前主音因為情緒病自殺死了。難怪一直以來聽他的歌都有很大共鳴,更說出好多本巫心中想法。他的死真的很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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