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ypto 投資日記 11/6 - 典範移轉

Ray Dalio 是一位我尊敬的基金管理人，他的著作大債危機檢視了人類百年來經歷的債務危機，描繪出 5–10 年等級的小循環，與 50–100 年等級的大循環。他認為我們目前所處的環境/時代，大約等同於 1920 年代美國經濟大蕭條之前。

今年掌管美元的 FED 三度降息，美元利率來到 1.75% — 1.50% 的水準，這是近 70 年來的歷史低點。

美國政府的公債則在今年突破 23 兆美元，這是歷史新高。一般人都知道欠錢不是件好事，欠越多越難還，更不用說借新錢還舊錢肯定不會有好的結果。但這卻是這世界上主要經濟體的政府一直在做的事情。

股市呢？歷史新高：道瓊工業指數剛剛突破前波高點，已經是美國股市有史以來最高的價位。

世界人口數量的成長，則是很明確地在往下走。(注意是成長減少，不是人口總數減少)。這意味著地球人口已呈顯飽和的狀態，老年人口比例逐漸增加。

而人口成長，帶動消費支出增加，帶動收入增加，這個模型是當代經濟運作的基礎，一個很棒的學習資源是 Ray Dalio 拍攝的這部影片：經濟機器是怎樣運行的。

OK，在這樣的總體經濟環境下，Ray Dalio 今天寫下了他對當前經濟的憂慮：The World Has Gone Mad and the System Is Broken。要知道 Dalio 是非常務實的投資專家，他經營的橋水基金是世界級、非常知名且成功的基金，他們團隊長期以來總是能夠持續穩定利用投資工具來賺錢，我的重點是，Dalio 不會無病呻吟，而當他提出警告時，我認為世人應該傾聽。

我也知道大部分的人很忙，沒空閱讀這類太宏觀的東西，所以我想幫忙摘錄重點，以下：

這個世界已經瘋狂，而經濟體系已經崩潰，這麼說的理由是：

• 資金氾濫：央行不斷印錢，但經濟金字塔的頂端，這些拿到錢的人/機構卻沒有管道或動機，把錢層層傳遞到金字塔下層，讓普羅大眾拿錢去消費，而這才是刺激經濟成長的主要動力。頂端拿到錢後，主要拿去投資 (錢滾錢)，其結果是 1) 金融資產價格上漲，2) 投資獲利卻不斷下滑，因為 3) 經濟成長與通膨長期停滯，央行的寬鬆政策不再有效。投資賺不到錢，而這不只侷限在債券市場，而是股市、私人基金、甚至風險投資的普遍現象。自從 dot com 時代以來，投資人已經到了「迷信」科技新創公司的程度，大部分的科技新創 (Startup) 其實都是在賠錢的，然而錢還是大把大把地流入這些只靠「本夢比」的高風險資產。甚至於公司都已經取得夠多的資金，投資人還是硬要把錢塞給這些公司！原因無它，這些管錢的經理人都有著巨大的獲利壓力、以及滿手的資金 (無論是現金還是信用能夠借到的錢)，那只剩下無所不用其極去投資這條路可以走了。
• 與此同時，政府赤字 (花得錢比收進來的要多) 不斷升高，政府必須賣出更多公債才能平衡赤字，而這味著必須拉高利率把錢從市場上收回來。然而當今的經濟環境，因為整個世界都高度槓桿化，把錢收回來將對市場經濟產生致命的打擊。因此只剩一條路，央行印錢把公債買回來，至此，什麼健全財政體系都已經丟掉不管了。以上流程都將持續，甚至加速進行，尤其是儲備貨幣 (Reserve Currency)：美元、歐元、日圓。
• 與此同時，由於人口老化的趨勢，退休基金與健保基金正面臨越來越高的支出。退休基金答應要給出的利率，都是過去在高經濟成長時代看到的水準 (例如在台灣俗稱的 18% 退休基金)，那個利率在今天的環境下就是給不出來 (如第一點描述的，當今資金氾濫，投資回報率的趨勢就是不斷下滑)，這些保險受益人可不會默默接受權益受損。而健保基金更慘，退休基金至少還有投資部位可以獲利，健保體系則是有收入才能持續運作，然而整個人口結構不斷老齡化，健保體系的支出只會不斷上升 (人老了更需要醫療)，而收入卻不斷減少 (年輕人數量減少)。最終必然踏上三條路：1) 縮減支出 (越來越多醫療健保無法給付)，2) 提高稅收，3) (央行) 印錢。其中印錢是最便宜也最容易的做法，但是將無可避免導致儲備貨幣 (Reserve Currency) 的貶值，進而失去保值 (Store of Value) 的功能。政治上，若無法妥善處理所減支出、提高稅收的問題，將導致貧富差距的衝突加劇，最後富人只能選擇把財富移轉到衝突較低的地區，而失去重要稅源的政府，則會想辦法把富人的財富「鎖」在當地。
• 最後，氾濫的資金，將導致富者越富、貧者越貧，特別是自動化科技的發展，大趨勢是越來越多底層的人工將被自動化取代掉。整體來看，錢從經濟金字塔頂端流往底層的機制會慢慢斷掉，我們將達到一個資本主義完美運作，但大多數的人卻都破產的結果。

Dalio 表示，上述趨勢從 2008 年以來不斷加速進行，並且明顯是無法持續運作的 (Unsustainable)，因此他相信巨大的典範移轉 (Big Paradigm Shift) 即將到來。

以上，是 Dalio 先生給世人提出的警醒。

什麼是典範移轉？這是大哉問了。我自己相信，就是不斷擴大/刺激消費，以帶動經濟成長這個「典範」，即將移轉，移轉到那邊？我相信就是往反面翻轉，回到我的祖父母輩，那種保守消費、減少支出、增加儲蓄以面對不確定未來的典範。

這過程怎麼進行？坦白說我不知道，20 世紀是發生了世界大戰，全世界經濟秩序甚至人口結構都受到了毀滅性的破壞，而重新洗牌，然後才開啟這一輪，近百年的經濟成長大週期。

但在 21 世紀，一場世界性的大戰，幾乎確定會將人類文明摧毀，因為當今人類的毀滅能力已經遠超過 20 世紀時，核子武器上個世紀剛發明出來，是用來結束世界大戰的，這個世紀卻可以被拿來開戰，且開戰的同時也將標記戰爭的結束，因為人類文明若非因此而終結，也至少將是嚴重的倒退，也就沒有了戰爭的條件。

我還是相信人性的，我相信我們有潛力，以更文明的方式，進行這次的典範移轉。

所有人與人之間的衝突，歸根結柢，都是信任的問題。因為失去信任，我們無法攜手合作找到問題的解決之道。反過來說，只要解決信任的問題，我們可以攜手面對所有的困難！

這是為什麼我認為區塊鏈技術值得重視的原因，區塊鏈技術本身並不是那麼高深的東西，說穿了它是一種分散式運算系統。但是，區塊鏈帶出來的深遠影響與其意涵，卻是讓很多我跟著學習的智者們沉思的。

我這麼說吧，雖然中國政府最近大力推銷區塊鏈，很多網路教材也馬上出來，整理出區塊鏈的重點不外乎：

• 資料去中心化
• 解決單點信任的問題
• 智能合約創造種種應用

但我越思考區塊鏈，我越是陷入深層的迷思：

• 去中心化與創造信任是一體兩面，缺一不可，因為去中心化，所以遊戲規則無法被少數人修改，因此整個系統值得信任。與此相比，半開放式的聯盟鏈甚至封閉式的私有鏈，將如何創造全局 (Global) 的信任？而在全球化的今天，幾乎所有問題都牽涉到全局的信任。
• 鏈上的資料是可以信任了，但是一開始上鏈的資料還是人經手處理的，信任從一開始就有了漏洞，區塊鏈並不是像眾人相信那樣的萬能。
• 除非，一開始就沒有從外部取得資料。比特幣就是個例子，從一開始比特幣就是虛擬的，真實世界沒有對應於比特幣的實體存在，只有它的帳本存在區塊鏈上，紀錄了幣從哪個區塊憑空被創造出來，後來這個幣又轉移到哪個哪個帳戶，因此整個比特幣區塊鏈系統是能被信任的。
• 但是，除了「錢」這個應用之外，真的還有成千上萬種應用等著區塊鏈嗎？所有需要從現實世界輸入資料到區塊鏈上的應用，其實並沒有從根本上解決信任的問題，無論是農產品的履歷、醫療紀錄等等，都還是跟信任現實世界的人綁在一起。
• 即使是錢這個應用，區塊鏈是否能支撐起那麼多種的錢？像現在有 Litecoin、XRP、Bitcoin Cash 等等，是否存在著 (全球等級) 收斂到單一區塊鏈的傾向？

上述的問題，不是要打擊區塊鏈技術，或是炫耀我懂得些什麼，我想強調的是：

1. 區塊鏈技術隱含的意義非常高深，千萬不要將它看容易了。
2. 比特幣非常高深，它不知怎麼的，不斷打中某些甜蜜點：不同時期、不同族群的人們，從比特幣上看到不同問題的解決方法。因此才能造就價格一次一次泡沫破滅，卻又一次一次重回上升趨勢。
3. 解決信任的問題非常困難，卻又絕端重要，區塊鏈是值得探索的方向之一。

Dalio 先生描述了迫在眉睫的典範移轉，而我感覺區塊鏈技術，與比特幣所代表的：全局能夠信任的價值錨定機制，會是重要解決方案/過程之一，因此值得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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