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門學16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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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疊碼到挖礦:澳門賭廳之王「洗米華」的妥協與抵抗|博彩半月評

2021年2月第三個星期五,一條新聞炸開澳門博彩業界:太陽城集團主席周焯華購入1000台加密貨幣礦機。當日比特幣交易最高達每個56575美元;而太陽城股價亦早已反映,週三股價一度升至0.86元,較前一天收市價有達23%升幅。

年僅47歲,人稱「洗米華」的澳門賭廳之王周焯華,再度為自己的賭業帝國殺出一條血路。

在外界看來,投資波動極大的虛擬貨幣似是冒險之舉,但對於洗米華來說可能是彈指間的決定,因為他的人生與事業一直與風險相伴。一個由賭場疊碼仔出身,搖身成為跨國上市集團主席的人,而且發生在21世紀的澳門,再光怪陸離的事發生在他身上,好像都變得合理。

從疊碼到挖礦,一切都是有迹可尋。

人生的上半場:「30歲前咩都唔係」

2017年3月,少有提起往事的周焯華,在接受香港媒體專訪時坦言自己與太多年青人一樣,30歲前不知道自己是什麼,「30歲之後才開始有思考、有目標」。然而在此時,周焯華已率領一手打造的太陽城集團,搶下澳門賭廳龍頭之位,賭廳每月的銀碼周轉可達數百億港元。

但在澳門這個事事以出身背景為先的社會,即使已在賭業闖出名堂,周似乎明白在其他真正掌握財經位置的人眼中,仍舊只會是那個疊碼出身的「洗米華」。要想更上一層樓,就必須劍走偏鋒。

周在另一個專訪中這樣說:

「論資金,我比不上別人,論社會地位,我比不上其他前輩,論經驗,一開始也沒有優勢,所以必須打破常規…別人不做的,我們去做,別人做的,我們只能做得更好。」

2014年習近平開始大力打貪,澳門博彩業首當其衝,專門服務高收入賭客的賭廳業務也正在浪尖之上。當其他賭廳還在為此發愁,周焯華卻決定釜底抽薪。

進佔國際市場。

位於越南會安的綜合度假村 (Image: Allin News)

翻查資料,由2016年太陽城集團宣布在越南會安開發綜合度假村開始,周焯華的賭業帝國已經擴張至俄羅斯、韓國、柬埔寨、菲律賓、澳洲與日本等地,勢力橫跨三大洲。他的營運能力也相當高超,不計2020年疫情影響,由2014年中央打貪開始至2019年的六年時間中,太陽城集團只有兩年的經營利潤為負數。

也就是說即使在打貪的陰霾下,周不但沒有坐而待弊,反而能說服投資人支持其進軍國際的決定;大量的資金投入下,竟然還能維持集團的健康營運。

與此同時,2018年澳門賭廳業務經歷數年震盪後終於回升,坊間認為澳門賭業成功轉型往更健康的中場業務發展,而賭廳業務看似在中央的「有效監督」下,也出現回暖現象,同年太陽城錄得破紀錄的2600多億港元收益。

周焯華風頭一時無兩,媒體以「洗米華公司翻生」為題來大肆報導其賭業帝國;國際分析機構更看好在跨國業務的加持下,太陽城有力與其他博企巨頭競爭賭牌。洗米華不想再韜光養晦了,同年5月間接向媒體透露爭逐賭牌的意願。

可以想像,獲得賭牌後的太陽城將會是賭廳與賭場一手掌握的龐大綜合體。一個洗米華夢寐以求的正名機會。

然而「洗米華」這個出自1986年TVB喜劇《城市故事》的綽號,也讓周焯華的人生如電視劇般,誇張而不真實。

《城市故事》中扮演「洗米華」的是藝人梁思浩

下半場開始:「最大罌粟花」

就在周焯華透露競逐賭牌的意願後兩個月,《新華網》等官方媒體大肆報導一個建基於澳門,年投注額上萬億的「特大國際網絡賭博平台」如何滲透中國國內,導致每年數百億資金流出國外。

周焯華的線上博彩業務在報導中,被稱為「最大罌粟花」;而周自己也被官媒稱為「亞洲新賭王」,但這樣的正名著實不好受。

周的線上博彩帝國開始瓦解。他曾一度發聲明指控相關報導不實,但幾個星期後就在記者會上表示「深感歉意」,並承諾今後以澳門法律經營海外業務,強調「作為中國澳門特別行政區公民,我事業在澳門,我家在澳門,我根在澳門,心向祖國。」

這回周焯華選擇了妥協,重新坐回貼上「洗米華」標籤的位子上。

但更強的逆風還在後面。

同年8月,周焯華被爆禁止進入澳洲,事後得知與澳洲皇冠集團的跨國洗錢案有關;9月周表示業務受內地新一輪打貪影響將明顯下滑,結果2019年營業利潤由正轉負,同比大跌300%;12月太陽城企下媒體《力報》大幅刊出周的專訪,露骨地以「國家成就了我周焯華」為題,向中央輸誠破冰。

然而人的因素,周可以妥協;疫情的因素,周連向誰妥協都不知道。在2020年疫情沖擊下,周焯華的跨國賭業帝國幾近停頓。不但說好的越南度假村要延後一年開幕,年中時更傳來其支持香港社會運動的謠言。政治的混水萬萬不能躺,周也只好親上火線拍片息謠。然而年底又傳來北京出台的「跨境賭博黑名單」,嚴禁國人赴東南亞等國進行賭博,其範圍幾乎與太陽城半個勢力重疊。

周焯華疲於奔命,不斷以個人名義注資集團業務,又不惜以高利率向股東貸款以維持越南度假村的營運。終於挺過這一年,但太陽城的股價也由去年初高位1.45元,暴跌近300%至2021年2月8日的0.56元低位。

十日後,太陽城購置礦機進軍加碼貨幣的消息出台,股價隨即止跌回升。

後記

周焯華說過不明白人們叫他「洗米華」的原因,他也沒看過1986年無綫播出的《城市故事》,大概也不喜歡這個市井氣息濃重的綽號。但回過頭看,他其實已為自己正名,一個疊碼仔成功挑戰澳門既有勢力的故事,除去涉嫌違法的部份,搬上大銀幕都會獲得觀眾的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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