徙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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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就是做真心喜歡做的事而感到幸福

囚禁春光|第46章:泥沼

他感覺到一股焦慮在靠近他,從懸崖的頂端倒懸下來撫摩他──魔鬼的翅膀飛過搧起的雞皮疙瘩,喚醒了他;剝落的夢的外皮,像被刮去一半的魚鱗。

飾演李勇的嚴耀得已經整個的陷下去了,像掉進了泥沼,愈掙扎愈往裡沉。小靖提供的計劃他仔細考慮過,可女主人愛上司機這個想法未免太過荒謬,阮甜也許有可能對他產生好感,但出軌的動機呢?該如何營造一個適當的動機,讓阮甜自投羅網。起初阮甜壓根忘了有李勇這號人物的存在,若非小靖使了點小手段,在阮甜跟前賣弄裘大給自己請了專屬司機,阮甜可能不會那麼快想起李勇。接著,小靖因為事情的進展太慢埋怨李勇,兩人起了點小爭執,正巧被阮甜撞見,倒是個無心插柳、因禍得福的意外。

那晚李勇警覺到樓上陽台有人,慌忙躲進車內,小靖意會到車裡的眼色,才突然抬頭往阮甜的方向望去。兩人都沒有想到這個意外會讓阮甜以為小靖在糾纏李勇。起初他們很擔心事跡敗露,阮甜的態度也曾短暫地令他們感到迷惑,到了後來,女人的心思被女人讀了出來,小靖索性將計就計,刺激阮甜的想像力。

阮甜在李勇的絨布外套口袋裡摸到的那封信,其實是捏造的,小靖把幾個道聽塗說的故事胡亂編在一起,湊成一個淒美的愛情故事,目的就是為了打動阮甜的心。也許那並非是阮甜墮入陷阱的真正或唯一的緣故,但做為一條引爆情欲的導火線,這個故事發揮的煽情氛圍功不可沒。當然,李勇和嚴家豪之間的血緣(讓他擁有一個貌似嚴家豪的外形),也許才是整個陰謀能夠順遂推演的關鍵。

在李勇心裡,阮甜不過是個被厄運挑上的女人,無論她是不是真的與他父親相愛過,母親生前口口聲聲說她是破壞別人家庭、害死他父親的狐狸精,打從她這麼做了以後,就注定了她要為自己種下的惡因承食惡果。他,嚴耀得,只是這個因果輪迴中的其中一個推手,他相信就算沒有「李勇」這個人,阮甜一樣要為她所做過的一切付出代價,而至少,「李勇」讓她重拾了愛情的悸動,讓奢盼中的幸福差一點點兌現,儘管這只是惡報光臨前的一場危險的美夢——而構築美夢的李勇並沒有陷入盲目,在技術上而言,他只是個全心全意投入扮演復仇角色的演員,一個丟掉靈魂的演員,為他死去的母親作戰,勇往直前。


那日,炎熱的空氣從每一個角落滲出來,天空是一種慘白的鉛藍色,午後安靜、敞煌的院落,陽光寂寂地等待消逝,李勇坐在慢慢縮小的暗褐色陰影下。夢中的思想是有顏色的,熱鬧地包圍著他,包圍著一個灰色的人,就像煙,或油燈照出的影子。他感覺到一股焦慮在靠近他,從懸崖的頂端倒懸下來撫摩他──魔鬼的翅膀飛過搧起的雞皮疙瘩,喚醒了他;剝落的夢的外皮,像被刮去一半的魚鱗。

「怎麼了?」一雙陌生的眼睛停在一個驚詫的朦朧中。他試著站起來,卻只能失敗地跌坐在自己的影子上。「沒事吧?」她的臉像一隻剝光的雞。他終於認出了那雙眼睛的主人,動作野蠻地搖搖頭,把臉埋在手掌心用力搓兩搓,「有什麼事嗎?」

阿惠盯著眼前這個愈來愈冷淡的男人,他有一個非常好看的笑容,就連現在這副迷惘的樣子也同樣令人心動。他的眼睛一向望著別處,沒有把她納入他的世界,這使得她湧起了澎湃、頑固的性的興奮,足以令她粉身碎骨的一種肉體上的愛情。她說:「太太要我來跟你說,今天晚餐後才用得到車,如果沒有其他事,你可以先回去休息了。」她尖銳沙嗄的嗓音有著禽類的特質,在這個被密封起來的寂寥午後,聽來非常刺耳。李勇蹙著眉說:「知道了。」

阿惠欲望衝突地站了一會兒,微笑殞落在疲倦的眼角,她掉轉身往來路走了兩步,遲疑的停下來,在流蔭中旋轉的決心把她拉回了頭。她語含曖昧地對他笑說:「真可惜,太太已經結婚了,不然你們看起來倒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李勇站起來點了一支菸,說:「妳的想像力也未免太豐富了。」阿惠笑說:「我這個人最實際了,就算是想像,也一定有點真憑實據。」說著她貼牆站著,手臂上的肉不經意碰了碰他的肘,一隻手在襟前玩著鈕扣。

李勇歪嘴笑了一笑,咬著菸,意味深長地望著眼前的女人。實際上,他對這類女人並不陌生,她們內心的渴望在人生的重擔底下扭曲變形,等於精神上的殘廢。他把菸丟到地上踩熄,不再看她一眼,掉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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