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nny Yu
Kenny Yu

找回一些自己喜歡自己的樣子

(编辑过)
回台灣遠端工作兩周,有一些想法

回到台灣兩周,發現自己找回了一些過去自己的樣子,一些自己喜歡的樣子。

在比利時兩年做研究的生活,我過得很好,好到我願意給這段時間貼上"27年最美好的兩年"的標籤。我變成一個有自信的人,不再那麼容易焦慮,也不再那麼容易否定自己。可同時,我也意識到自己的一些比較不好的變化,我變得不那麼高度敏感,我開始會忘記別人說過的話,我似乎變得不那麼容易掉眼淚。說這些是不好的變化,是因為我很不喜歡自我的人,我害怕自己成為那樣的人。有一陣子,我開始問自己,如果變得自我是變得快樂的原因,變得快樂真的是件好事嗎?

10月底,我臨時決定要回一趟台灣。說實話,我心裡很害怕,我很害怕自己變得開心是因為我在一個很好的環境,我害怕這個變化被輕易打碎的可能。事實也證明我的害怕是對的,短短兩周,我有很多不好的情緒,不一樣的是,它們似乎是可以被消化的。在和過去一樣的情境中,我不再那麼容易否定自己,陷入自責。同時,我發現自己還是個敏感的人,這點讓我很慶幸。

每天看台灣的新聞,都讓我既生氣又難過。前幾天,有個新聞報導一個唐氏症的小朋友去買東西沒帶錢,被老板罵還報了警。我掉眼淚了,我已經許久沒有因為新聞掉眼淚了。接著,我馬上變得很生氣,因為聽到身邊的人看到新聞的反應是現在做生意多不容易,一下沒服務好就要被投訴上新聞。我沒有在現場,不知道那個老板到底是怎麼對待這個小朋友的,新聞報導肯定有很多扭曲的部分。那個老板可能也有他的委屈,尤其是面對後面可能的網暴。讓我生氣的是,新聞報導也好,身邊的人也好,可以完全忽視個體的感受去談論事件。

同樣是看新聞,最近因為鄰近選舉,有很多針對候選人不好的新聞,看到這些新聞我也是好生氣。就算什麼都不做,世界上自然每天也能產生幾噸的誤會,我們居然還要在大眾媒體上這樣製造誤會。然後大家會說,誰叫他們要出來選舉,就算真的是被詆毀,選上了就能過很好的生活,這是他們的選擇。為什麼我們要用一個人可能得到的益處去合理化他可能受到的傷害呢? 我真的不能接受。

一樣是前幾天,有個親戚在說他們最近的煩心事,說他們鄰里有一個"頭腦有問題的人",一直在開開關關鐵捲門,然後說他媽媽好像"腦子也有問題"。在接下來的討論中,有很多聲音是關於"遇到這樣的人很哀"、"這樣的人是說不聽的"。和看新聞一樣,我既難過又生氣,我難過這些可能有知能障礙的人被這樣評價,我生氣這樣的評價似乎被視為是"正常人該有的評價"。

知道自己還是會因為這些事情有很大的情緒起伏,我感到慶幸,同時,我有了新的職業理想。真正開始做研究之後,我對"科普"貼上了許多負面標籤,因為所謂"科普"是很難科學的。科普要保證內容的易讀性和有趣性,所以做科普的人要省略很多,或者甚至是所有產生結論的過程;同時,科學的結論一般有很侷限的限定範圍,但為了科普的有趣性,這些限定範圍常常需要被抹去。所以,對於那些大眾眼裡比較活躍的學者,我常常會懷疑他們是不是比較浮躁,比較不重視科學性。

可是突然這兩周,我也想成為能夠做科普的人。我有自己很重視的價值觀,我想要讓更多人知道行為具有多樣性。最讓我心疼的,可能不是普遍被認定患有心理疾病的人,而是在大多情況下對行為有控制能力,但因為他人評價總是焦慮、害怕,自我否定的人。他們被貼上"正常人"的標籤的同時又被告知他們的行為"不正常"。我想讓這些人知道,他們的行為是合理的,是不該被輕易貶低、看輕,甚至詆毀的。我想成為能夠為這些人發聲的人。每個行為及其背後的動機,都值得被尊重及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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