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ennifer話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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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臉

(编辑过)
旅宿業工作人員眼裡的長住客


圓臉女住客四肢無力的在地毯上吐了,臉色慘白。

五分鐘前,8人女生房的住客跑來櫃檯跟我說: 你要來看看,我覺得隔壁床位的(住客)不對勁。那時我正跟同事天南地北的聊,既便現在回想不起內容,不外乎抱怨主管或男朋友,厭世指數高的那一刻,直覺告訴,我又要扮演舍監的角色: 這些女生,愛吵架又不多花點錢自己住一間,煩不煩。

房務姊姊正在清理。「不對勁」是修飾過的形容,我揍上問圓臉要不要叫救護車,她用剩下的全力,說了很多次「不要」,於是她扶著我,我們上了計程車去步行十分鐘就可以到的醫院。依程序來說,應該要有一個女同事和我同行,避免被誣陷性騷擾,那時公司人力精簡,我只好全程手忙腳亂的錄影。

急診室的姊姊很有經驗,我們一進去,她做了檢查、打針跟點滴,圓臉恢復血色,姊姊很直接的問她,有沒有吸毒。

圓臉說:「沒有。」

「有沒有?」

「沒有。」

「有沒有?」

「我叫他們不要吸,門要關好,但一直飄過來。我沒有吸,是他們。」

「好,我們等等要做測試。」

見情況穩定,我便走路回去上班。

隔天我交意外事件報告書給店長時,半數落半嘲笑的跟他說,不要在路邊撿住客回來,房價這麼便宜,我們快變台北車站大廳了。店長左手拿起眼鏡,右手像自慰快速摩擦他的臉,嘆氣,朝桌面輕輕的敲了敲紙菸盒,抽出一根菸,嘴裡滿滿髒話的走向辦公室陽台,點菸: 公司業績目標這麼高,我們怎麼挑住客。

我們猜圓臉是陪酒妹,據店長跟房務帥哥的說法,是二等的陪酒妹。圓臉只住8人女生房,有時長住三個月,有時消失一、兩個月,斷斷續續沒甚麼規律,她媽媽不時會送水果來櫃台給她,試探性的問女兒好不好,有沒有欠房費,如果聽到女兒不住在我們這,媽媽就會緊張,並責怪我們怎麼沒打電話聯絡她,在自言自語的咒罵中離開。我很好奇這一家人的故事,但從來沒有勇氣問。

事發前一陣子,一位年輕的男生會在傍晚打電話到櫃台,問還有沒有雙人房,大約一個禮拜兩次。如果是我接到,我會給他特別價,並告訴大家,房間可以保留到半夜,他會到。他辦理入住後,圓臉會悠悠的從8人房經過櫃檯,搭電梯到客房樓,不時會跟我們聊上幾句。那段時間的圓臉很開心。

圓臉和媽媽在一、兩個月後,帶著禮品來找店長,圓臉的臉更遠了,她有點膽怯的說,我在勒戒,水腫是副作用啦。媽媽對店長說謝謝,希望之後店長還可以讓女兒住宿,店長軟心腸,嘴裡心裡都說好。不過在我離職前,我們都再也沒看過圓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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