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ngui aka 蔥抓餅老斯
hongui aka 蔥抓餅老斯

https://liker.land/hong5ui7sh09/civic 單純說說心裡話 路過加減看 想留下或說說話 我們泡泡茶

未定題EP02

看起來沒人愛,於是我繼續發。

就算迅速恢復知覺,開始掙扎,他抓不到任何一條繩索,或者是懸崖峭壁一點點凸起的岩石。不過在墜落的過程中,他可以自由地旋轉自己的身體,可以做出各種花式動作,可以移動自己墜落的路徑,甚至,他可以沒有限制的大字延展自己的四肢,這違反了對於自己身體的直覺。只是無論是延展還是縮小,是前滾還事後翻,他正在墜落。

不如往上看?也許還能看到一絲絲路燈,他能帶給我們一些反光。結果上頭只有一把浮在半空中的尺,刻度清晰可見,但距離感卻極其遙遠,這已經是與他距離最近的關於地面上的物品。這一落,會落到哪?幹不會就這樣死掉了吧?不管怎麼樣明天都不用上班了,這種理由還不錯,突然有人在半夜跑來我家把我爆打一頓,然後把我踹進一個坑裡,這個坑很深,沒死也只剩半條命,保險受益人是寫我媽,應該沒有甚麼理由可以說這一段自由落體能勾起甚麼人生的懊悔。他原本有點害怕,畢竟雙腳總是踩在最踏實的地上,雖然上樓梯也曾踩空過,但終究他會落地,他知道有一個穩固的地方在那,頂多痛一痛就過去了,不爽大於恐懼,因為恐懼來自於未知,而在今天之前,未知是甚麼他沒有概念。

不知道落下多久了,他已經習慣墜落的感覺,人家都說高空跳傘往下墜落的過程中會非常的涼快,但怎麼都沒有?他嘗試過把臉朝著正下方,並摸了摸,以為可以摸出自己齜牙咧嘴的樣子,但沒有。唉,只好自己捏了,這個人過了過當個橡膠人的乾癮,並在短暫的墜落過程中練成了軟骨功。如果現在這些技能能賺錢也來不及了,遲早要等到摔死的那一刻。媽的,錢難賺。

漸漸的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因為無論他怎麼使用自己的身體縮放做出各種形狀,那些物理的常規在這裡都好像失去了地位一樣,比如說,身體壓扁並延展成一個平面的時候,應該要是個降落傘,可是沒有減下一丁點速度;或者是用力扭動自己的身體時,應該要有一些慣性的改變,結果是甚麼,你們都猜的到,所有他能感受到的事情就幾乎只有一件:自己正在一片黑暗之中。除了這個,他想盡辦法提醒自己的事情,都逐漸退去,消失在這一片黑暗,就連遠處的,自己房間地板破洞的那一處遠遠的光點,都已經遠不見蹤影。他躺下,想著那個光點原本的位置,嘟起嘴巴,露出一副無奈的表情。很意外的,比起今晚,在連張床都不算是的半空中,竟然是這麼放鬆的一件事情,這很有趣,在超現實裡頭會發生的事情現實中無法體會(這就為甚麼這叫做超現實),現在卻會覺得,「確實」,身體的疲勞被舒緩了下來,且昏昏欲睡。如果在結束這一切之前睡著,好像也算是種幸運,畢竟,你不需要先感受到墜地的疼痛,也不用冒著粉身碎骨之前還會看到自己的散落的屍體的風險。他想,乾脆就睡吧,反正有點睡意了,就像是一個怕黑的孩子第一次感受到原來房間的燈全部關掉,黑漆漆一片,原來比有燈光的環境還要能夠安心地睡著一般。年紀一到,人家都說是二十五歲,就不是一個可以輕易睡著的年紀,特別是記得長輩以前都很羨慕我們可以睡這麼久,而後自己體會到說這句話到底是甚麼心態的時候,感覺特別的怪異,長大的太快。

他閉上眼睛,心裡想著,原來沒有明天是這種場景,照著以前念過的生命教育的書上寫的練習接受。這困難嗎?反正沒什麼比今晚還要抽象,連個墜落的感覺都沒有,再怎麼難想像的東西都見過了。死後的世界是甚麼呢…

「幹。」

他墜地了。那一瞬間骨頭都快散開了,痛覺緩慢的放大並從尾椎擴散開來。不是說好了一落地就是粉身碎骨嗎,為甚麼還只是那種從床上掉下來屁股著地的感覺啦?而且眼睛打開,眼前是一大片樹蔭透著早晨的陽光,有幾隻鳥在樹梢上跳躍,有幾隻蝴蝶蜜蜂在附近閒晃。緩緩的,有一些大媽嘰嘰喳喳的聲音傳入耳朵,真的是壞了一片美景。

有幾隻樹枝在他盯著背光的樹展時被折斷了,這使的陽光打在他的臉上。這次太陽不照屁股,但總之不讓你繼續躺著耍廢。

於是他撥開灌木叢,走出落葉與鳥樹蟲交織的區塊,甫一踏出便意識到這不是甚麼荒郊野外,而是一個類似登山步道的地方,不遠處還有一些建築。而路上的大媽零零散散,就跟平常會在一些公園啦大學啦裡面會看到的那群長得一模一樣,聊著房地產,聊著慢活人生,或者是自己的小孩在國外的狀況,過得很不錯。

只是他怎麼樣都不知道這裡是哪裡,即便嘗試著去問大媽們時間與地點,但大媽們就是只跟自己身旁的登山夥伴們聊天,彷彿這個人不存在,沒聲音,只是某一處的空氣。或者,四處環望,沒有找到任何關於地標的資訊,手機打不開,活像被凍結的一塊磚頭。坐在路邊想了好一陣子,他想不到一個辦法確認現在的時間地點,而且還迷路。有一陣風吹來,拂過他的衣擺與臉頰,還有臉上的汗水,以及有一點久沒有剪的頭髮。昨天買的新衣新褲新鞋子都還穿在身上。不如跑步,坐在這裡不如跑步。跑一跑再說。

正當他起身的時候,有一個跑步的大叔擦撞到他,導致他大喊了一聲幹,那個跑步的大叔回頭斜眼看了看他,隨即別過頭去,速度沒有慢下來。這個人覺得很怪異,反正,跟著他吧。既然他在這裡跑步,他就知道完整的路線,那也許會漸漸知道這裡是哪裡。

起跑十分鐘後,他發現有些許不自然,距離很近的花草,樹木,人物,都會遵守物理規則往後播送,但是稍微遠一點的建築,路況,山稜,都沒有改變,就像是一個大型的跑步機一樣,路線只有一個無趣的方向:往前,而且在可預見的未來之內沒有結束的一天,他跟那位大叔的距離也始終保持三公尺之類,大叔低著頭,不斷地跑,不斷地跑。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趴噠,趴噠,趴噠,趴噠…」

其實他並不知道這到底甚麼狀況,可是大叔是他唯一有可能獲取關於這所有詭異現象的資訊的機會,說甚麼都要先追上再說。陽光溫柔,鳥語花香,遠離都市,神清氣爽。這只是對於與這個人無關的視角所給出的形容詞。路上他嘗試著伸縮自己的身體,像是他在黑洞中墜落的那個樣子,但他失敗了,他的身體失去了那種超能力。跑步途中,他感受到喘,感受到血管的擴張,感受到身體的散熱系統正常運作,也感受到了自己因為工作而被摧殘的體能。重新感受到這些對比失去伸縮身體的超能力實在太值得欣慰,畢竟,就算身體能伸縮,你也感覺不到,你也不知道會有甚麼用處。可是重新感受到自己的呼吸,甚至能控制自己的呼吸,真的是一件非常有重量,有溫度,而且在這一掛不尋常事件中具有唯一且獨特的真實感。光就如此,氣喘吁吁也好,肺部劇烈的疼痛也好,這個人死命地跟著眼前的大叔,不斷地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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