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情未了的港漫

相信很多朋友和小筆一樣，童年時百般回味的，除了溜躂橫街窄巷及球場的趣事外，便是百看不厭的漫畫書。小筆還記得小時候每次和大人上茶樓時，總有一檔書報攤在門口，每次經過時也會看看有什麼新鮮的漫畫書，然後主動的幫大人買煙買報紙，討些小便宜。小筆涉獵的漫畫甚廣，由最早接觸的小朋友系列，如歷久不衰的叮噹、小飛俠及老夫子等，以至大朋友系列的武鬥漫畫，也在小筆的鑒賞之中，古人有飽讀詩書，小筆也不敢憜怠，閱覽群書，增廣識見。

最近無意中看了兩本由香港漫畫界的老前輩所著的香港漫畫歷史回顧，使小筆像穿越了時光隧道般，回到童年及少年時的光景，很多遺忘已久的片段，在沒有剪接的併湊下，一幕一幕在腦內隨意浮現，沉醉在舊日港漫的時空裡。

在小筆的記憶中，小四起已開始看王玉郎先生出版的龍虎門及醉拳，那時候是和鄰居傳閱分享，不分彼此，閱後少不免互相切磋，印證武學，最終演變成流淚收場，下場當然是敵不過曠世絕學 - 藤條炆猪肉的修理。當時小筆及朋友們還不曉得漫畫中的武功名稱，很多是來自金庸先生的名著。

中華英雄一書面世後，小筆認為是港漫的一大突破。當時無論是那一本港漫，畫風偏向是被統一的，主角們長相皆非常近似，但馬榮成先生的畫風自成一格，在港漫及日漫中，走出了一條讀者認受的流麗畫風，加上人物描述較近似小說，為港漫大放異彩，隨後風雲的成功有目共睹，不用小筆多說。

升讀中學後，小筆看日漫較多，大部份經典如城市獵人、北斗之拳、龍珠、相聚一刻、男兒當入樽等等皆來者不拒，相對港漫雖然還是會看，但熱情已慢慢退卻。在當時來說，動畫的影響力是非常大的，它使讀者能很快地投入漫畫故事的世界之中，加上各種科幻及天馬行空的橋段，風靡了不少漫畫讀者，在兩者的互動下，甘願掏盡囊中的食飯錢，盡顯節衣縮食的美德。而在現今小筆的眼中，港漫的沒落，歸根究底，最終還是在創作上出了問題，隨之是產業鍊跟不上。

首先，從客觀的角度看，港澳地區漫畫創作上有什麼困難? 小筆相信港澳地區不缺畫家，無論是一流的，還是九流的也不缺。第二，港澳地區資訊發達，創作相對自由，如果說沒氛圍，只是在找借口。年中多少人去了日本旅遊，難道什麼點子也沒有，小筆是不相信的。第三，生活成本高嗎? 這更加是笑話，哪裡比東京來得高了? 第四，中國不尊重版權。對，問題是全世界都在面對，不單單是港澳地區，內地創作也面對同樣的問題。如果沒什麼困難，為何在亞洲區，只有日本漫畫能被開拓成一個產業王國，成為國家的重要產業之一，而其他地方卻做不到呢? 坊間己有很多業界的專業人士提供分析及討論，有興趣的可在網上搜尋。在此，小筆唯獨想舉出一點，是港漫沒落而日漫能成功的最大分別，是漫畫的"中心思想"。

由早期的"小流氓"、"龍虎門"，至後期的"風雲"，乃至最近"古惑仔"大結局，從漫畫的愛好者來說，港漫已是壽終正寢。小筆認為最大的問題是不能脫掉"娛樂"的糖衣，故事圍繞的主題是大路的"商業電影模式"，內容乏善可陳，純粹為了觀能刺激而打鬥，儘管有邪不勝正的訊息，但只流於理所當然的公式層面，無論畫功如何出眾，讀者也難百看不厭，得過且過地看。小筆記憶中，當年的"玉郎漫畫"，確能做到百看不厭的神效。

反之，日本的漫畫出發點是很看重思想的，作者會在構思故事時，想從作品中帶出什麼樣的訊息，在主角身上是很容易找到的，例如火影的漩渦鳴門，自小立志要當上忍村的首領火影; 海賊王的路飛要當上偉大航道的海賊王; 而日本人心目中的經典，男兒當入樽的厲志故事，更是目前也沒有一部漫畫能超越的神作。這些成功的漫畫，中心思想都非常鮮明及強烈，整部漫畫是以主角(們)的內心世界來引領讀者，而非純粹的打鬥及奇術作招徠，使讀者的投入度非常高，難以自拔。當中海賊王更非因畫功而吸引小筆，而是主角率直的性格，及有趣的世界觀。

更重要的是，這些中心思想，是宏觀及人性化的，套諸各地文化皆能深切感動讀者。而日本漫畫最核心的思想是一種"堅持" ，不管是追逐人生的目標，心中信念的守護，或對愛情的貞忠等等，都可在漫畫裡看到作者對"堅持"的各種演繹，這正正能滿足現今社會所渴望的價值。像朦面超人及五色戰隊，劇情已不斷重演老掉大牙，但日本電視台就是堅持了四十多年，每年也要來一套新的，真正能做到薪火相傳，傳宗接代。

產業鍊是經濟課題，講求的是經濟較益，但要一個產業能世代相傳，不單要苦心經營，經得起時間的考驗，還要以高瞻遠矚的目光，堅持苦守，才能真正的鞏固起來。像今天的日漫王國，是經歷了三代才建立起來的，當中鬱鬱不志的漫畫家如銀河星數，但他們的默默耕耘卻築成了產業的基石，使行業屹立不倒。

香港及澳門在創作上碰壁的，往往是過度的自我審視。從正面看，是對出品的要求嚴格，做到最好。而從另一角度看，是太受市場因素影響，也太著重別人的眼光，擔心被否定，沒有了 "老子喜愛這樣，這就是老子的出品" 的氣慨，或許是創作弱勢的原因吧，客戶就是上帝! 但當每一個人都是追著市場來創作時，那是叫做創作嗎? 在商業社會，價低者得，如果創作沒有了堅持，最終損失的肯定是創作者。小筆認為，任何的創作，必須有自身文化的理念，加上創作者的感情，出來的東西才是無法被取代的，價值油然而生。

香港漫畫的沒落，便是一塊借鏡，雖然小筆還是有點餘情未了，但無奈還是要放開，留下美好的回憶，總比遍體鱗傷來得洒脫，港漫只能像往事一樣，閒時來一趟回味，點綴童年的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