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奴
貓奴

生於中國穆斯林家庭

在中國,千年一遇的2020新年如此開始

2月17日午間,洗眼鏡時鼻托掉到洗臉盆裡,它只是透明的一丁點兒橡膠,很快就被沖到下水道裡去了,悄無聲息。我帶著社區出入證—依照政府規定,一家每兩天指定一人出入。去到街上,看有沒有眼鏡店能給我補一隻。然而,除了數家藥店以及德克士(只接受網上訂單,通過外賣騎手送貨),所有的店鋪都關著門,一路的鋪面上都貼著一張告示:暫停營業。我依然戴著缺了一隻鼻托的眼鏡回家。

不過一個月,彷彿來自另一個空間,這整個世界都變了,天翻地覆也不過如此。

1月17日搭乘飛機回老家,行前朋友不厭其煩叮囑:「一定要戴口罩。」我勉強聽從。機場裡人頭攢動,戴口罩者寥寥無幾。飛機上,我座位在兩人之間,兩個半小時的行程,絕大部分時未摘下口罩,在接機口等待廣州飛回的弟弟一家,也一直戴著。1月20號以後,各種不好的消息出來,病毒全面蔓延之時,我是多麼感謝朋友的提醒,也慶幸自己當時聽了話。

1月18日,弟弟帶我和老爸去了隔壁縣城,從小長大的故鄉。當時並沒有訪問親友,僅僅為了懷舊,吃了頓地道本地小砂鍋,在縣城中心鼓樓逛了一趟,爸爸買了幾斤瓜子,吃到了年後。

1月19日,與弟弟同去拜會小姨與二姨,寒暄、送禮。

1月20日,鍾南山放話「人傳人」。

1月21日,大寒。

1月23日大年三十,上午十點武漢封城。哥哥攜妻子同來。我一家數口老少皆出,去看了黃河落日。次日所有公共場所封閉。

此後疫情逐漸嚴峻,擔憂日甚。政府方面防控傳染的措施一日緊於一日,我們再也沒有出門去拜訪長輩親朋,除了偶爾去超市購買生活物資,就只在社區裡面散步,偶爾打打球。

1月29日,拖到最後一刻,取消了返工的機票,亦一併取消了不久後要去國外輕旅的雙程預訂。困守家中,唯一可安慰的是能夠陪雙親身側,免去遠地牽掛。

回頭去看,一個月前街道兩旁樹枝上掛起的紅燈籠是多麼喜慶;集市上花花綠綠的糖果糕餅讓人眼花繚亂;吵鬧的巷口、川流不息的車輛,以及種種聯絡電話和會面計畫,恍如隔世。

2月4日,立春。之後氣溫漸升,暖陽下的街道也只有匆匆數人,各個手裡或拎著食材,或拉著購物小車。來往的汽車很少。寂靜之中,小鳥的鳴叫清脆無比。

2月6日,一位在山中修行的博主感慨:「經此一劫,我再也不抱怨人山人海了。因為那至少說明,我們可以安全地靠近彼此。 」

大疫之年,庚子艱難。人們各自躲在自己的家裡,依靠網路和電視生活。無數的真假資訊與複雜情感在社交媒體上交匯碰撞,寥寥數日,有些親人天人永隔,有些友朋分道揚鑣;有人被擋在馬路上,有人只能活在車裡。大、中、小城市甚至鄉村的街道,似乎刷地一下,沒有了車輛和行人。唯有迎接春節的紅燈籠,依然亮著,在空曠夜晚路燈下搖曳一片淒涼。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喜欢我的文章吗?
别忘了给点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

加载中…

发布评论